方舟山。
巧遇週末，付羲給自己放了個假，上午十點才慢悠悠晃盪進餐廳。
“早啊。”
他和顏悅色打招呼，聲音聽起來也懶洋洋。
玫瑰城高級聯合中學放假，今天的餐廳中人煙鼎盛，吃個早餐難得熱鬧。
桌上放着熱氣騰騰的煎蛋與麪包，除月和蒂露早早就坐在餐桌兩側，前者在用兩面包夾煎蛋做三明治，後者看見他進來眼前一亮，直接站起來喊。
“老闆！”
“嗯。”
付羲摸摸蒂露的頭，繞過她身後來到餐桌主位。
剛一落座，旁邊除月就伸出柔嫩潔白的雙手，將三明治舉到付羲嘴邊。
同時，她淡藍色的眸子中滿是認真，櫻口微張發出聲音。
“啊~~~”
付羲愣住，見她這副想要餵食的樣子有些好笑，於是問道：
“爲什麼要突然主動餵我？”
除月纖長睫毛眨了眨，好似有些不滿，卻又認真開口回答：
“生物通識類課程中說過，動物與動物之間，互相分享食物是增進關係的好方法。同時在大多數羣居動物中，族羣成員要爲族羣領袖獻上食物才能換取領袖的保護，否則就會被排擠驅逐。”
付羲與她漫長對視。
這時付羲才發現，除月的眼睛很美，就像湛藍清亮的海，或精緻斑斕的藍寶石。
除月還舉着三明治，一直沒等到付羲接手。
“不要麼？”
於是她歪了歪頭，略微思索後重新拿起一塊麪包，貝齒輕輕咬住方形的一角再度將臉湊近。
“啊~~~”
她含糊不清發出餵食的聲音，卻換來一聲洪亮的拍桌聲。
蒂露嘩啦一下就站起來，怒火中燒。
“你夠了！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她搶過除月口中的麪包，丟在桌布上。
沒有面包隔在中間，除月與付羲的姿勢更曖昧，就像即將要輕吻一樣。
少女窈窕身體前傾，銀灰色髮絲順着白皙鎖骨依次滑落，輕輕搖晃着打碎出斑駁的影。
獨特的鼻息拂過付羲脖頸，讓他有些癢癢。
很快，眉目清冷的除月面無表情縮回自己的位置上，只是平淡吐出一句：
“浪費糧食。”
蒂露眉毛都要豎起，正準備和她理論一番，餐廳外就傳來另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
付紅纓打着哈欠走進來，撓着亂糟糟像雞窩般的頭髮。
“一大早的吵什麼呢？年輕人真有活力。”
“早上好！家人們！”
她拉長聲音，分別與在場的三人打招呼，然後同樣拉開椅子坐下。
“喲呵，難得今早人都在，你們不是去上學了嗎？”
付紅纓進來，打斷了蒂露的前搖，如張牙舞爪小獅子般護食的女孩壓制怒氣值，原位落座。
緊接回答付紅纓的問題：
“今天是週末，紅纓小姐。”
“叫姐姐。”
付紅纓隨口一句，然後把臉趴在桌上。
“週末啊……原來伱們已經上了一週的學，怪不得我總感覺這段時間少了點什麼。”
“同時，你也已經曠工一週，我的助理女士。”
付羲慢悠悠喝着牛奶，挖苦提醒道。
“對喔！”
付紅纓唰一下擡起頭：“我原來還是你的助理，都給忘了！”
然後嘿嘿傻笑幾聲，眼珠子轉了轉，攤手甩鍋道：
“這可不能怪我，反正你一天到晚也遊手好閒不幹正事，有我沒我都一樣，不耽誤工作。拋開事實不談，就算我曠工有1%的錯，難道你就沒有99%的責任嗎？”
付羲額頭出現一個井字。
什麼叫遊手好閒不幹正事？我可不是你這樣的薪水小偷、公司蛀蟲。
硬了！
拳頭硬了！
付羲冷笑一聲：“你說的沒錯，那這個月我會按考勤扣除你曠工的工資，並且在月度OKR績效上給你打兩星，取消評優資格和獎金。”
“啊！不要！”
付紅纓當場慘叫，付羲眼睛一花她就已經來到身後，討好地給他捏肩膀。
“弟弟，咱就是說，這事兒能不能商量？你看我也不是故意的，書上說當領導要學會寬容，不能斤斤計較。”
“噢，那就多扣幾個月工資吧，績效就算了。”
付紅纓拔蘿蔔似將付羲拔起來，用力將其箍在半空，搖來晃去。
“你好狠的心，居然扣我錢！扣了錢我還怎麼嗨皮消費？還怎麼遊戲充值？還怎麼打賞漂亮妹妹，要知道我可是你家Vsoul好多妹妹的榜一，沒有我她們會傷心的。”
“放…我…下…來…”
付羲艱難出聲。
“哦，對不起。”
付紅纓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付羲放下。
付羲揉了揉被箍到僵硬的手臂兩側，纔想起來付紅纓是個能單獨打爆巡星艦的狠人……不，狠仿生人。
人腦仿生人在星際開拓聯盟不少見，但有個人賬戶、有工資還會曠工的仿生人恐怕全玫瑰城就只有這麼一個。
其他巨企的仿生人大都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忠僕，怎麼到他這裡就變成這個樣子？
讓付羲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重生軍用列裝派實驗室的技術出了問題。
“所以還要扣工資嗎？”
付紅纓期待地睜大眼睛望着他。
付羲喝了口牛奶壓壓驚：“嗯，要扣！”
“啊！不要啊！”
熱熱鬧鬧又是一出好戲。
過了好一會，付羲才得以揉揉自己被吵到的耳朵，拋出一個正經些的話題。
“對了，姐姐你之前帶除月去參加夜氏銀行的名流聚會，有沒有什麼收穫？”
付紅纓趴在桌上，抗爭失敗的她有氣無力，更加鹹魚。
“就那樣唄，一堆人模狗樣騷氣下流的‘名流’聚在一起，推杯換盞、紙醉金迷、徹夜笙歌，還能有什麼收穫。”
她的臉在桌上擠成一團委屈巴巴問到：
“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付羲看她一眼沒有回答。
當然是因爲夜氏銀行一週多以來沒有出現任何動靜。
這段時間付羲與艾莉薇製造和米德加海業都有過明面私下的幾輪接觸與交鋒，真真假假的表面工作做了不少。
但只有夜氏銀行一直在擺爛，消極怠工。
對三家競爭對手都是既不主動接觸也不主動反饋的態度。
而話事人夜清歡更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自從靈光天能源例行董事會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公衆視野裡。付羲兩次拜訪夜氏銀行，都是那個平平無奇地中年副總裁接待。
如此詭異的態度當然會引起付羲的警覺。
一個看不清深淺與目的的競爭對手非常危險，如果不能窺知夜氏銀行的謀劃打算，很有可能在關鍵時刻生出變數。
談到這個話題，除月就有了主動發言的資格。
“酒會上沒什麼特別，中間夜氏銀行展示了‘綠洲視界’的大版本更新，將要開放一個新功能，自定義時間變速。”
付羲和蒂露的目光望向她，而付紅纓則是直起腦袋。
“我怎麼沒印象？”
“因爲那時候你和幾個騷氣下流的女人聊得正歡。”
除月用付紅纓的說法回答了這個問題。
“自定義時間變速指的是？”付羲問。
除月還是嫺靜淡雅的樣子，清貴的聲音回答：
“在夜氏銀行的‘綠洲視界’中用戶可自定義調控時間，包括調整時間流動倍率，讓‘綠洲視界’裡的時間變慢，裡面48小時，現實只過24小時。”
蒂露睜大眼睛，忍不住好奇問道：
“這種事情真的可能辦到嗎？”
綠洲視界是虛擬，按理來說所謂‘調控時間’也是指調控虛擬場景的燈光、氣候、日期等模擬現實的虛擬功能。
可控制時間流速，讓虛擬空間與現實空間的時間流速錯位該要怎麼實現？
改變用戶對時間的感知？就像某些策略模擬遊戲，只是點點‘下一回合’按鈕，幾個小時就消失不見。
時間是人類虛構出來，用於描述運動的概念。
調控時間流速，已經明顯超出科學的範疇。
除月咬了一口三明治，在麪包上留下小小的齒印，然後纔開口：
“不知道，夜氏銀行只是在酒會上放出了宣傳片，沒有安排實機體驗，所以不清楚具體情況，而且版本更新的時間他們也沒有說明。”
付紅纓插進嘴來，用嘲諷的語氣不屑道：
“要我說，夜氏銀行就是想錢想瘋了！他們之前遭遇擠兌，投資壞賬率高得嚇人，要不是及時搞出‘綠洲視界’這麼個玩意兒轉型互聯網服務，恐怕銀行早就維持不下去要倒閉。”
“現在抱着搖錢樹，當然希望樹上多結幾顆果子。金融互聯網不就是這樣麼，只能能漲股價，什麼牛皮都能吹上天！”
她說的有道理，付羲則沒有妄下定論。
首先付紅纓與除月去的名流宴會是夜氏銀行直接邀請全玫瑰城最高身份那羣人。
基本上玫瑰城有頭有臉一點的人物都會收到邀請函，宴會級別之高，絕不是什麼滿口花花就好的慈善晚宴或新聞發佈會能媲美。
在這種宴會上展示的東西，就是夜氏銀行想要傳達給合作者與競爭者的信息，不會出現亂放嘴炮的情況。
但夜氏銀行難道真的可以改變虛擬社區與現實的時間流速？
不！
這太離譜了，怎麼想都想不通。
付羲皺眉，習慣性用手指開始有節奏敲打桌面。
難不成又雙叒叕和星神有關？
在付羲眼裡，星神只是科技程度遠超當前人類的失落星際文明，哪怕科技再發達，改變時間流速這種事也只存在文藝幻想中。
夜氏銀行，夜清歡。
她葫蘆裡究竟再賣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