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許多事情都沒觸碰到MI6、或者說某些英國大人物們的利益,但看着這麼一羣幾乎不講究任何規則的傢伙滿世界亂竄,時不時地還在自己掌控的地盤裡弄出些叫人頭疼的事情來,這畢竟不會是一件讓人賞心悅目的好事情!
伸出粗大的手指,德米特里.普希金輕輕地按下了辦公桌上的通話鍵,朝着全天守候在電話機旁的輪值秘書說道:“把那個黃種人女孩兒找來!”
不到一個小時,穿着一身風衣的蘇小蘇輕輕敲響了德米特里.普希金辦公室的房門。
在收到德米特里.普希金髮出的召喚之前,蘇小蘇一直在忙於收集更多有關荊楚鋒等人的資料。各個國家的情報部門、海關出入境登記記錄、各大酒店的監控錄像、甚至是黑市偷渡渠道傳來的那些模棱兩可的消息……
只要與荊楚鋒等人有關,蘇小蘇便會不遺餘力地去收集那些資料,並在最短的時間裡將那些資料進行整合,期盼着能從那些資料中分析出荊楚鋒等人的行事風格、個人習慣,甚至是下一步有可能進行的行動方向!
但事實卻總讓蘇小蘇不斷地失望,甚至是感覺到絕望!
明明前一分鐘還有人在蘇黎世見到了荊楚鋒,可不出半個小時,印有荊楚鋒名字與照片的護照,卻又被人在南非使用。
剛剛判斷出安哥拉的一處遭受襲擊的華人礦場有可能得到荊楚鋒等人的保護,但一週之後,一羣被當地人稱爲‘黃色剃刀’的華人僱傭兵,卻血洗了襲擊華人礦場的當地部族武裝,甚至連三十多名派駐在那個部族武裝中的歐洲僱傭兵都無一倖免!
上帝作證,那些僱傭兵可全都是在中東地區打過三年、甚至五年仗的老兵,絕不是什麼童子軍般的菜鳥!
一力降十會的對那些當地部族武裝趕盡殺絕,甚至對自己的華人身份都絲毫不加掩飾,這顯然不會是荊楚鋒和他手下那些喜歡故佈疑陣的職業高手們慣常的做法?
好不容易地,在巴黎發現了荊楚鋒等人活動的蹤跡,甚至還鎖定了荊楚鋒等人居住的酒店。可在短短的八個小時裡,當蘇小蘇率領着MI6的外勤行動組成員趕到巴黎時,酒店裡卻早已經是人去樓空!
但不到三五天,有着美方背景的鑽井平臺卻又被人以縱火方式進行攻擊,在攻擊得手之後,那個明顯就是荊楚鋒的傢伙,卻帶着一衆手下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幾乎絞盡腦汁,蘇小蘇鎖定了在那個時間段路過周遭海域的全部船隻和低空飛行器,希望能鎖定荊楚鋒等人有可能登陸的位置。但在三天之後,卻有人回報說荊楚鋒等人大搖大擺地在南安普頓希爾頓酒店入住了……
許多時候,蘇小蘇恨不得能一個箭步衝到荊楚鋒的眼前,用槍頂着荊楚鋒的腦袋大喝一聲:“你他媽的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但這也只能是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無獨有偶,在德米特里.普希金的運籌之下,與蘇小蘇合作的GSD,也就是全球戰略力量統計署派出的聯絡官,也總是那麼不靠譜。
先是那個一天到晚以髒兮兮的面孔出現的唐.金.克里格,雖然掛着個GSD資深評估員的頭銜,但除了會在蘇小蘇收集完所有資料之後驟然冒出來、並不依不饒地要求蘇小蘇進行資料共享之外,其他的時間裡,蘇小蘇幾乎從來都找不到這位唐.金.克里格!
而在兩個月之後,一名永遠都像是沒睡醒般的臃腫中年婦人接替了驟然消失的唐.金.克里格的職位。
與唐.金.克里格完全相反,這名永遠都像是沒睡醒的臃腫中年婦人就像是個標準的更年期綜合症的重症患者一般,幾乎每天都要纏在蘇小蘇的身邊喋喋不休,甚至連蘇小蘇前往MI6的檔案室中調取檔案時,那名中年婦女也要想盡辦法弄到一張通行證,好與蘇下蘇同行。
除了幾乎全天候的喋喋不休之外,那名中年婦女的另一個特點,就是永遠都會隨身攜帶着一個巨大的手提包。
按照蘇小蘇的親眼所見,那名中年婦女從那個巨大的手提包裡取出過標準美國口味的熱狗、兩種不含糖的碳酸飲料和幾盒雜菜沙拉、三種不同顏色的口紅和指甲油。甚至還有一次,那個吃得滿嘴油膩的中年婦人一邊打着響亮的飽嗝,一邊還巨大的手提包中取出了一整塊法國乾酪,並在短短的一小時裡將那塊法國乾酪全部吃光!
幸好,這種耳邊隨時有隻蒼蠅在飛舞的感覺只持續了十二天——在一家MI6退役成員開設的咖啡館裡,那名中年婦女在從包裡掏出當作午後點心的芥末熱狗時,將塞在包裡的一把M9手槍碰響了,恰巧打穿了她自己的膝蓋!
天知道,這個像是家庭婦女的特工,幹嘛要隨身攜帶一把美國海豹突擊隊才喜歡使用的大威力M9手槍?
接二連三地,各種讓蘇小蘇啼笑皆非的合作伙伴被派到了蘇小蘇的身邊。
這其中,有帶着老婆孩子來倫敦度假一週的中年男人,除了把蘇小蘇當作免費接送的司機之外,再也沒做過其他的事情。
還有那些已經快要退休的美國特工,按照他們的說法,來倫敦只不過是他們在退休前能夠享受到的最後一次福利——好好在倫敦轉轉之後,再去看看歐洲其他風景秀麗的名勝古蹟,同時還能領取最高檔次的出勤津貼!
或許是因爲蘇小蘇比較閤眼緣的緣故,有一名老特工在離開倫敦之前,終於向蘇小蘇說出了些讓蘇小蘇做夢都沒想到的話——所謂的GSD派駐各地的、進行所謂國際聯合調查的成員,只不過是個笑話而已。真正的GSD專屬成員,絕不會輕易與外國情報機構進行深層次的合作,從來都是獨立進行調查!
看着蘇小蘇那瞠目結舌的模樣,那名年紀都足夠做蘇小蘇祖父的老特工只是微笑着拍了拍蘇小蘇的手背,溫和地朝着蘇小蘇笑着說道:“政治!我的孩子,這就是政治!我們的辛勞、我們的痛苦、我們的一切付出,甚至是我們的生命,都只是那些玩弄政治的大人物們隨時可以重視或放棄的玩具而已!”
看着那名頹然轉身走入登機口的老特工佝僂着腰身的背影,蘇小蘇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股頗有些悲涼的感覺……
原來自己在拼命去做到的事情,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不過是個笑話麼?
爲了擺脫這種足以令人發瘋的無助與頹廢感覺,已經將自己的精力壓榨到了極限的蘇小蘇,只能讓自己更加的拼命工作,期望着用工作後的極度疲勞感覺,來讓自己忘卻這種幾乎要讓自己崩潰的感受!
看着端坐在辦公桌後的德米特里.普希金上下打量着自己,蘇小蘇禁不住有些窘迫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被雨水打溼的風衣上。從被雨打溼的風衣上滴落的水滴,已經打溼了很大一片地毯……
同樣注意到了被風衣上墜落的水滴打溼的地毯,德米特里.普希金的心頭不由得泛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厭惡感覺——這可是某位阿拉伯地區的酋長贈送的純手工地毯,在全球也在沒有完全相同的東西!
花了十二名頂級外勤特工的性命,也就從那個吝嗇的阿拉伯地區的酋長手裡換來了這麼一塊地毯,外加裝在一個小巧箱子裡的兩件古董而已……
那真是個該死的吝嗇鬼!
就像是爲了驅散那些令人不快的回憶一般,重新點燃了一支雪茄、德米特里.普希金一邊噴吐着濃厚的雪茄煙霧,一邊朝着站在自己辦公桌對面的蘇小蘇低沉地說道:“我想你該先把你的風衣脫下來,我的女士。這樣至少不會打溼我的地毯,而且你也不會因此而感冒!”
不等蘇小蘇回答,德米特里.普希金已經用粗大的手指推動着辦公桌上的一臺手提電腦,將手提電腦的屏幕轉向了蘇小蘇:“在你坐下來之後,先好好看看這臺手提電腦裡的所有資料!當然,我必須要求你記住一點——你今天,什麼也沒有看到過!”
儘管已經脫下了那件溼透了的風衣,但被雨水浸溼的衣服,卻依舊讓坐在德米特里.普希金面前閱讀資料的蘇小蘇覺得冰寒刺骨。再加上坐在辦公桌後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抽着雪茄盯着自己的德米特里.普希金,這就更讓蘇小蘇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恐懼感。
就像是孤身行走在茂密的原始叢林中,卻被一條巨大而又無聲的森蚺從樹冠上盯住的感覺!
深深地吸了幾口帶有濃重雪茄味道的空氣,蘇小蘇強迫自己將精力集中到了眼前的資料上。但越是看着那些標有‘內部絕密’字樣的資料,蘇小蘇心頭的那種危險的感覺,也就越來越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