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蘇小蘇的保密級別,這些標註着‘內部絕密’字樣的資料,平時壓根都接觸不到。即使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閱讀,那也只能閱讀一些被黑色墨水塗去了簽名與主要細節、以及那些敏感詞句的刪節版。
曾經有申請閱讀過那些資料的同事笑言——那簡直就是能一場令人發瘋的字謎遊戲,你只能從模棱兩可的關鍵詞與上下銜接的語句中,去分析這份資料到底在說些什麼事情?
突然讓自己閱讀這些平日裡根本接觸不到的東西,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彷彿是看穿了蘇小蘇的想法,德米特里.普希金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放在辦公室角落的巨大地球儀旁,輕輕地揭開了巨大的地球儀頂蓋,露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酒瓶。
淺淺地倒上了兩杯蘇格蘭威士忌,德米特里.普希金走到了已經冷得有些顫抖的蘇小蘇面前,將其中一杯蘇格蘭威士忌遞到了蘇小蘇的眼前:“我的女士,我想喝上一小杯,會讓你的感覺略微好些?”
低聲道過謝謝,用有些顫抖的手接過了那杯蘇格蘭威士忌,蘇小蘇幾乎是將那杯蘇格蘭威士忌一飲而盡!
烈性酒燒灼般的熱力,多少讓蘇小蘇幾乎痙攣起來的手指回復了正常的狀態。深深吸了口氣,蘇小蘇擡頭看了看正在啜飲着蘇格蘭威士忌的德米特里.普希金,猶豫着開口說道:“我不知道……這些東西,顯然超出了我的保密權限!但您卻……而且,我不知道這些資料中所描述的人,到底與我正在調查的荊楚鋒,有什麼關係?”
慢條斯理地踱回了辦公桌後,德米特里.普希金盯着蘇小蘇的眼睛,緩慢而又低沉地說道:“所以,我的女士,你今天什麼也沒看到!”
輕輕將酒杯放到了辦公桌上,德米特里.普希金略作思忖,方纔朝着滿臉探究神色的蘇小蘇繼續說道:“簡單的說吧……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前,有許多的國家,各自派出了最爲精銳的一批精英人馬,專司利用民間渠道收集一些情報。爲了掩飾,也爲了讓人不能輕易聯想到這些人馬與政府部門有關,我們給這些人準備了一些絕對不會引人懷疑的身份!嗯……通俗的說,假如瑪麗蓮·夢露是前蘇聯的間諜,那麼她幾乎是絕對安全的,因爲壓根就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身上!所以……各個國家派出的這些精銳情報人員,幾乎都有個能夠在尋常人眼中極其醒目、且備受尊敬或羨慕的身份!”
就像是在考慮措辭一般,德米特里.普希金小口地啜飲着杯中所剩無幾的蘇格蘭威士忌,好半天才繼續開口說道:“因爲……時間的推移,再加上一些特殊的原因,這些有着最佳掩飾身份的情報人員開始漸漸失控。被收買、因爲個人原因的變節,或是任何稀奇古怪的原因,導致了這些各個國家派出的精銳情報人員不再可信。但這並不算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這些精銳情報人員中,有不少已經掌握了一些極其重要的資料!更加糟糕透頂的,是這些人居然還糾合到了一起,成立了個俱樂部——秘窗俱樂部!”
將空蕩蕩地酒杯放到了桌子的邊緣位置,德米特里.普希金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了一絲冰冷的殺意:“就像是這個杯子一樣,如果它裝滿了威士忌,那麼即使我想把它從桌子上推下去摔個粉碎,那也要顧忌它在破碎後飛濺的威士忌弄髒我的地毯!更何況,那可是一大堆裝滿了硫酸或是染料的杯子,而這塊地毯卻是由好幾個不同的人共同擁有與使用的!”
靜靜地聆聽着德米特里.普希金那明顯帶有發泄意味的話語,蘇小蘇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靜靜地等候這德米特里.普希金繼續說下去。
畢竟這些被人深深埋藏起來的情報,此時此刻卻由德米特里.普希金親口向自己說出來,那就意味着自己已經卷進了這個巨大的麻煩中。在沒弄明白德米特里.普希金的真實意圖之前,任何表現出來的態度都將會是極其不明智的。
擡眼看了看默不出聲的蘇小蘇,德米特里.普希金像是對蘇小蘇的沉默比較滿意,略微放鬆了自己的語調:“原本來說,只要秘窗俱樂部的成員保持着相對應的平衡狀態,那麼在想出些更好的處理辦法之前,我們也沒有急於對他們動手的打算!可是那位……那位荊楚鋒先生,還有他帶領着的那支小隊,卻在巴黎狠狠地耍了三個秘窗俱樂部的成員。而我們至少能確認一點——在那三個被耍得團團轉的秘窗俱樂部成員中,至少有一個曾經在法國國土監視局中任職的傢伙,還有個擁有德國官方背景的退役軍官!”
盯着德米特里.普希金放在桌子邊緣的酒杯,蘇小蘇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於是,原有的平衡被打破了?”
讚許地點了點頭,德米特里.普希金站起了身子走到地球儀形酒櫃旁,抓起了那瓶所剩無幾的蘇格蘭威士忌:“的確是這樣!所有的秘窗俱樂部成員,幾乎都被荊楚鋒和他的小隊在巴黎的行動所驚擾!而這次行動,被認爲是一種試探,而且是一次成功的試探!所有的秘窗俱樂部成員都開始防備着從不知何處而來的針對性行動,更糟糕的是,至少有三個國家已經開始佈置針對某些秘窗俱樂部成員的類似行動——他們居然認爲巴黎的那件事情是其他的一些國家做的!”
將所剩無幾的蘇格蘭威士忌全都倒進了自己的杯子裡,德米特里.普希金一口喝乾了杯中的蘇格蘭威士忌,狠狠地吐出了一口酒氣:“我們現在坐在了個巨大的馬蜂窩上,而捅開了這個馬蜂窩的傢伙,卻恰好出現在了南安普頓!這會讓人聯想起什麼?”
不必德米特里.普希金再說下去,蘇小蘇已經全然明白過來。
在惹出了一個巨大的麻煩之後,長期被英國情報部門視爲眼中釘的目標人物,卻如此大張旗鼓地住進了南安普頓的酒店中,這很難不讓人聯想起這其中是否有什麼交易之類的勾當?
如果在這個時候抓捕荊楚鋒等人,那麼就像是在刻意的掩飾,甚至會被人懷疑是在打算殺人滅口!
狠狠地咬了咬牙,蘇小蘇禁不住捏緊了手中空蕩蕩的酒杯!
與以往一樣,荊楚鋒的行事方法,總是讓人在吃了悶虧之後,卻不得不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無關模樣,唯恐讓人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吃了大虧的傻瓜!
就像是剛剛發生的鑽井平臺襲擊事件,美國人除了拼命阻攔那些想要抵近拍攝火災後現場的記者之外,只能捏着鼻子宣佈這次火災純屬意外。否則的話,美國人就得花費更大的氣力,去解釋爲什麼一家海上潛水酒店會出現美方的人馬和裝備?而那些生物變異實驗和新型武器實驗又是怎麼回事?
這簡直讓人恨得牙齦發癢,但卻又總是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荊楚鋒等人得意洋洋地溜出自己的手心!
就像是與蘇小蘇有着一模一樣的感覺,德米特里.普希金也是一副窩火的模樣,將手中空蕩蕩的酒杯放進了地球儀形酒櫃中,卻將那個同樣空蕩蕩的蘇格蘭威士忌酒瓶重重地扔進了垃圾筒中!
金屬與玻璃相撞後發出的怪異脆響聲中,德米特里.普希金猛地扭頭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蘇小蘇,低沉地朝着蘇小蘇說道:“那麼……我的女士,既然這個喜歡惹禍的傢伙已經到了南安普頓,而你又是MI6中對這傢伙最爲熟悉的人,我覺得由你來處置這件事情,會是個最好的選擇?”
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德米特里.普希金,蘇小蘇謹慎地開口說道:“您所指的處置這件事情是指……什麼?”
走到了辦公室門邊的衣架旁,德米特里.普希金用兩根粗大的手指摘下了蘇小蘇掛在衣架上的風衣,朝着蘇小蘇遞了過去:“我的女士,我想我並不能給你個明確的目標!要知道,某些時候,與敵人合作,也會是種逼不得已之下的明智選擇!”
看着蘇小蘇瞠目結舌地接過了自己手中的風衣,德米特里.普希金低沉着聲音繼續說道:“如果我們手裡抓了塊被烈火燒得滾燙的石頭,那麼在急着把這塊燙手石頭扔出去之前,至少我們能選擇個想要攻擊的目標,再把那塊石頭砸出去!秘窗俱樂部中,有個代號叫蘭斯洛特的傢伙,曾經是我們派出去的特工,而現在卻是秘窗俱樂部的主導人之一!如果……我是說如果,荊楚鋒能與蘭斯洛特之間發生些衝突,那麼我們會非常樂於見到這件事情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