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跑不掉了。”夏原吉說道。
“大人,別這麼說。我們這叫有緣!”沈萬三露出洋溢的笑容。
“就陪你一下。”
到了酒樓裡面,沈萬三坐到凳子上面,就把黃金算盤放在桌面:“小二。”
夏原吉沒有點菜,注視着黃金算盤,框架邊刻有“聚寶盆”。
“大人,您真的不餓嘛!”
“等等。”夏原吉歪了一下腦袋,依然在觀看,突然開口,“鉅富,聽說你真的有能變出錢的東西,是嗎?”
“當然啦!它的名字叫聚寶盆。登門拜訪的聽聞者不計其數,這些聽聞者都想得到,有的空手套白狼,有的用家產來換,還有的變成小妾。”
“不勞而獲可是可恥的行爲。”
沈萬三倒了兩杯酒,拿起來以後,坐到夏原吉的右邊,低下腦袋又小聲問道:“大人,您在調查無名嗎?”
“沒有,我只是幫忙同窗好友。”
“哦,是我誤會您了!”沈萬三露出抱歉的表情,坐回原來的位置。
感覺到了沉重的氣氛,夏原吉問道:“找我有事嗎?”
“嗯,我永遠忘不了三年之前前的那一日夜晚。當時我正在發家致富,必須要圈地,老百姓肯定得受點苦,可是,不知從哪裡跳出來一個無名,手持着三尺劍,威脅我把地返回去。”
“大快人……”
“什麼?”
“沒事,然後呢?”
“當時我損失一大筆錢,只好向東廠和西廠報案,想要討回一個公道。然後呢?東廠和西廠全力支持。由於無名武功高強,經過幾個月的調查,他們潰不成軍。”
“不會那麼斤斤計較吧!你可是鉅富,無論是財氣、人氣,都是勝過無名。”
“您說的沒錯!然而,我並不能嚥下這一口氣。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地,爲什麼在他的威脅之下,一夜之間就沒有了呢?後來,也就是兩個月之前,李一烽推薦神探來內庫查案,身邊跟着一名白衣男子,正是無名。”
“你想讓我做什麼?”
“無名的身份成迷,不過,他曾經待在戲院一段時間。如果我猜測的是正確,應該在班主被殺之後,無名才闖蕩江湖。”
“我要調查這件命案嗎?”
“是的。一開始,老百姓都認爲是失火。如今有不同的看法,說詞越來越離譜,老百姓認爲無名殺了班主!也許是常年已久的虐待,在心裡早就怨恨起來,爆發之後,就控制不住自己。”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是,無名離開變成廢墟的戲院之前,他埋葬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這樣的人,他怎麼可能是兇手?”
“打擾一下,他一直是單獨行動,並非猜測。如果您願意調查,就會發現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真的不打算放過他嗎?”
“我可以不深究那筆錢,我尊嚴要找回來,他之所以自如來回,因爲沒有人攔得住,這次要看您的了。”
“我又不會武功!”
“請你放心,只要您調查有關他的事情,自動有人來找您。”
“那麼,他爲何偏偏針對你呢?”
“事情還是發生在三年之前!我正在田邊視察地形,一名女子映入眼眶,突然起了非分之想。無名當時正在不遠處的竹林裡面,聽到喊救命的聲音,拿着三尺劍飛奔出來。”
“你跑了?”
“是的,女子也沒有得到,只能落荒而逃。然而,當日晚上他就親自來找我。”
“罪有應……”夏原吉突然斷句,“對了,神探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我和太司懿不熟悉,只是聽到他的很多傳聞。一些小道消息說,神探贊成無名恐嚇的做法。自從無名加入玖局以後,兩個人形影不離,如同連體嬰兒的手足。如今的太司懿和無名更加親密,發生了很多案件,也不懷疑身邊的無名,根本不配擁有神探的名稱!”
“相信知己是最基本的原則。”
“我不怎麼認爲。如今無名自由進入內庫,也接觸到了很多機密,要是他像徐帚申一模一樣,偷走資料,換來苟活的出路,那豈不是重蹈覆轍。我身爲首座,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他可是嫉惡如仇的大俠,一點髒事都看不得,何況是皇家秘事?”
“皇上知道他的事情嗎?”
“沒有人敢提,害怕神探收拾行李回京師。因此,內庫所有官員一直在隱瞞,真是不像話,被一個江湖俠客牽着鼻子走。”
“我可以接受你的委託,這樣一來,我在應天府也有事情做,不想變成閒人雅士。對了,你爲什麼來找我呢?”
“除了神探之外,天底下你是最聰明的人。而且,你有中書省作爲靠山,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以立即彙報皇上,讓無名把牢底坐穿。但是切記,無名的警惕性特別強,只要他感覺有人在監視,接下來的事情不要多想,絕對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你確定讓我調查嗎?”
沈萬三一邊點點頭,一邊微笑着說道:“您是最好的人選。”
“如果我被神探發現了呢?”
“我會爲您擺平。其實,您也可以找一個藉口,就說在調查其他命案,涉及到了無名。”
“如今是三月中旬,要十五日的時間,我能解開他的身世之謎嗎?”
接下來的時間段裡,夏原吉走南闖北,東跑西跑,聽到的話都是讚揚無名,得到證物都是打家劫舍的贓款,有的老百姓留在家裡,完全捨不得花,當紀念品一樣保存。
四月初,夏原吉一臉憔悴的去了京師,找到黃駒衛。
坐在宅子前院裡面,黃駒衛問道:“兄臺,你還認爲趙鯉是兇手嗎?”
“哎……真的不好意思!是我好勝心太強。再加上你的頂撞,忍不住想要打賭,萬萬沒有想到,我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話裡有話。”黃駒衛察覺不對勁,“這一個月在幹嘛?”
“哦,我剛剛從應天府回來,見了幾位極其聰慧的人。”
“那你爲什麼不高興?”
夏原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突然問道:“我還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如今你要去哪裡嗎?”
“倆小孩在後面玩耍,我聽從了你的建議,正在重操舊業,準備進入太學院當畫師。”
“這就對了。”夏原吉一臉滿足,“今年還是明年,到時候告訴我一聲,好來祝賀你!”
“今年的五月份。”
“那好,你要畫什麼?”
“哦,大明。”
“風景還是人物?”
“其實……”黃駒衛看了看四周,“我想畫張青,她的相貌特別適合呈現在紙上。”
“關於前程似錦的事情不能開玩笑?”
“沒有,我最近一直在着磨,她真的很適合。不經過她別人的同意,這樣好嗎?”
“暫且不提。對了,你剛纔要畫大明的什麼?”
“盛世華庭?”
“可以是可以,不過有一個問題,你知道應天府的全部面貌嗎?”
“我已經打聽好了。”夏原吉回答道。
“小道消息不可靠。如果畫錯了一個地方,你應該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我心裡有數。這不,還有你在我身邊嗎?”黃駒衛拍了拍夏原吉的肩膀。
夏原吉點點頭:“我的確到過應天府,也拜見了皇上。但是,後宮我沒有到過啊!”
“兄臺,請你放心,我已經找了張青,她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夏原吉這才恍然大悟:“對啊!張藥師經常帶着他的令媛去應天府,也給那些娘娘嬪妃看病,肯定知道後宮的景色。”
“我已經洗心革面,再也不做一個小肚雞腸的僞君子。”
“祝你好運。”夏原吉站起來,“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得趕回去接孃親,到時候,我們一起吃個團圓飯。”
“嗯。”
夏原吉走出黃府,太陽已經在西邊,最後一道黃昏照在柳樹枝。
“客官,要不要來住宿啊?”客棧門口站着一個老闆娘,穿着敞開胸前的衣裳。
夏原吉並沒有停下腳步,與老闆娘擦肩而過,走向前方的一輛馬車。身體感到疲憊,擡腳上了木板的時候,差點向後倒去。幸好車伕攙扶一下,才進到內室裡面,掏了掛在腰間的錢袋子,夏原吉感到了非常偏,開始變得心神不安。
“大人,要去哪裡?”
“湖廣長沙府湘陰。”夏原吉突然好奇:“你怎麼知道我是官員?”
“您真會說笑!每一個大明官員走路的姿勢都一模一樣。您有點不同,穿的樸素,衣袍很多地方都是破破爛爛。”
“好眼力。”
“我要是沒瞎的話,大人,您應該是夏原吉,一位節儉的清官。”
夏原吉驚訝的說道:“原來我的名聲傳到了京師,我真是受寵若驚。”
“對了大人,您的確不在等人嗎?”
“嗯?”
車伕伸出一隻粗壯的右手,把少女畫像遞給夏原吉:“這是您上車的時候,掉在我手中。”
夏原吉接過來,立馬想起忘記的事情,就跳下馬車。
半刻鐘以後,夏原吉跑到宅子門口,通過縫隙看見裡面被木板堵住視線,聽不到任何聲音,夏原吉的眼皮突然跳動。並沒有時間愣住,夏原吉擡腳一踢,腳底傳來疼痛,傳入身體各個部位,只好抖了抖肩膀。
正當踢第二腳,聽到木板落地的聲音,夏原吉推開門,院子裡面沒有人影,石桌上面的茶具消失不見。
夏原吉把視線放在客堂,已經關好門,跑進去一看。客堂幽靜,就在這個時候,夏原吉聞到血腥的氣味,好像從西廂房飄來。匆匆忙忙的走到門檻前面,打開西廂房的時候,發現黃駒衛坐在牀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氣氛慢慢的變成詭異,夏原吉好奇心滿滿的靠近,還在開玩笑:“兄臺,這是修仙嗎?”
黃駒衛一動不動。
並沒有得到迴應,夏原吉心裡有點發毛,伸出雙手,動作變得緩慢,推了一下黃駒衛,立刻向着牀頭倒下。
夏原吉大吃一驚,因爲看見黃駒衛右邊脖子有道刀口,鮮血沒有流出來。
看向門口,夏原吉並沒有見着其他人。
這個時候,夏原吉只見一條紗巾,就在黃駒衛手中。定睛一看,正是繡着紅色的五朵花瓣,出現在之前的幾件命案裡面。想到這裡,夏原吉察覺到了事情很嚴重,並把手中的畫像撕毀,碎片扔在地板上面,露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走出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