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着打量的氣息,越來越濃烈,黃駒衛感受到了殺氣,自覺的低下腦袋。
“你爲什麼不敢看着我?”無名問道。
“因爲……”
話還沒有說完,無名站起來:“你明日有空吧?我想要再一次帶你去少女那裡,繼續教她畫畫。”
黃駒衛沒有反駁。
“不要像上次那樣開玩笑,記住了嗎?”
黃駒衛點點頭,然後弱弱的問道:“大俠,我能回家了嗎?”
無名看着黃駒衛溼漉漉的衣袍,如果不及時換掉,也許會染上風寒風寒,接下來就是感冒,只好回答:“能。”
黃駒衛緩緩地站起來,走出涼亭外面,用着非常輕盈的腳步。
“還有一件事情,你和趙鯉如何認識?”無名突然問道。
黃駒衛停下腳步:“這是一個浪漫的故事。”
“你真的喜歡她嗎?”
“當然。”
“好吧!我只是問一問。”
“大俠,我也有一件事情,那個少女是誰?”
“你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哦,我還是保命要緊!”
無名揮動手中的三尺劍:“請你放心,我會解決所有的事情,保證你不被牽連在內。”
黃駒衛感受身後傳來的殺氣,並不敢回頭,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你千萬要記得,你不能被別人跟蹤。”
響起無名的話語,感覺越來越遠。黃駒衛回頭一看,白色的影子劃過河面,得出一道水痕,來去自如的無名消失在黑夜中,
回到自家的宅子,黃駒衛並沒有放鬆警惕,通過門縫,觀察大街小巷裡面,正在確認有沒有人影。
卯時一刻,即使是炎熱的六月底,也是迷霧重重的景觀,黃駒衛走上熟悉的馬車,裡面坐着無名,截然不變的白色衣袍。
一個時辰以後,馬車停在小門的前面,黃駒衛跳下地面,才知道這次走的後門。
“跟我來。”無名一邊推開小小的木門,一邊回頭說道。
進入院子,截然不同的空間規模。左邊有一座涼亭,擺放着一張石桌,周邊圍着石凳,看到這一幕,黃駒衛認認真真的數了數,正好是三個石凳。
無名一邊隨手關門,一邊說:“我們就坐在這裡,等她出來。”
再一次來到熟悉的宅子,黃駒衛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只能把注意力移到五米之外的松樹。
“不用擔心,這裡沒有人能發現。”無名放下三尺劍,就在石凳的邊緣,是斜着狀態。
黃駒衛微微一笑。
無名拿起瓷壺,把存放一個月的茶水倒到松樹下面,然後走向東廚房。
過了一會兒,黃駒衛看見無名端來一盤梅花燒餅,香氣撲鼻,忍不住流出口水。
“你已經吃習慣了吧。”無名說出肯定的話語,因爲知道黃駒衛是京師有名的畫師,所以客戶有時拿來梅花燒餅,或者自己出去買。
黃駒衛迴應:“沒有。”
猜錯的無名感覺尷尬,漂浮不定的眼神看向牆壁。
黃駒衛低下腦袋,盤子旁邊放着精緻的茶壺,熱水的霧氣飄上來。
無名還是沒有開口。
“大俠,今日您怎麼沒有忘記?”黃駒衛打趣的問道。
“要是我再不買來,就得翻牆進來。那可是丟人的做法,我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嗎?”
“不能。大俠,您還會泡茶啊?”
“跟她學的。好了,你快點嘗一嘗,如果不好喝大膽講出來,我好改正。”
“哦!”
“對了,你心上人泡的茶肯定是天下第一絕。”無名說道。
話音未落,傳來緩緩推門的聲音。黃駒衛放下剛剛拿起的茶杯,笑容滿面的望着前方。
“是她嗎?”無名的注意力卻在自己泡的茶水。
黃駒衛不由得起身,一個熟悉的身形慢慢靠近,搖搖晃晃的走姿,完全是沒有睡醒的狀態。
聽到腳步越來越靠近,聲音響徹院子,無名說道:“你終於起牀了啊!”
“嗯。”少女奶聲奶氣的迴應。
黃駒衛移動到了牆邊的石凳,看着少女走進涼亭,年齡又減少了兩三歲,相貌非常清純。
“先生,您來幹嘛?”少女驚訝的問道。
“教你畫畫。”
“您們過來,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少女雙手捂着臉,猛然的轉過身,顯然在意別人看到自己的素顏。
“快點坐下。”無名站起來,推着少女到了石凳的旁邊,然後把還沒有吃的一盤梅花燒餅放在眼前。
“這樣更好看!”黃駒衛笑了笑,再一次看向少女,身穿白色的襖裙,一雙粉紅色的鞋子,總感覺跟天上的雲朵爭寵。
“她就是張青,我們需要保護的對象,別的事情不要多問。你最清楚了嗎?”無名說完,露出氣勢洶洶的殺氣。
“張青!”
無名點點頭,摘下少女腰間的紗巾,放在桌面:“這就是能夠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紅色的五朵花瓣?”
“對!王雄吠給你看的那條紗巾,就是搜查房間的時候,從牀頭旁邊撿到了。你應該清清楚楚的記住上面的圖案吧?”
“清清楚楚。”黃駒衛點點頭,“可是……她看起來才十四歲。”
“正確的說,今日是她十五歲的誕辰。”無名的眼睛裡面盡是疼愛。
“可是,我聽說她是京城第一大美少女。”
無名一邊倒茶,一邊問道:“難道不是嗎?”
張青正在狼吞虎嚥的吃着梅花燒餅,雖然毫不顧形象,但是真的很可愛。
“讓我緩一緩!如果她是逃婚的張青,那麼,她的理由在哪裡呢?”
“如果你的女弟也是十五歲,就要嫁給別人做小妾,你會不會拼儘自己的性命救她出來?”
“會……會吧!但是媒妁之言不能違背,那是要遭雷劈的。”
“天塌下來有我頂着。小青,這些梅花燒餅好吃嗎?”
“嗯。”張青擡起腦袋,兩邊嘴角沾滿了渣子,突然傷感的看着無名,“您會死嗎?”
“我沒有那麼容易被打敗。”無名伸出雙手,摸了摸張青的額頭。
看到無名自信滿滿的樣子,張青呲牙一笑,放下手中的梅花燒餅,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突然向前一步,緊緊的抱住無名,輕輕的拍着背部,好像在說,如果大俠出了事情,小青就算死也會保護您。
無名感覺眼淚快要流出來,趕緊掙脫懷抱,換了一下冷言冷語:“好了,我去看東廚,還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嗎?”
“我已經飽了!”
“那又不是飯菜,你們坐着。”無名拿起三尺劍,再一次跑向東廚。
黃駒衛和張青面對面坐着,但是,黃駒衛突然露出好奇的表情,擡起腦袋,對着張青問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張青一邊吃,一邊說:“大俠。”
“這個我知道,可是他在京師根本沒有人認識。不過,他卻有一身好武功,做着違背常理的事情!你不覺得奇怪嗎?”
張青側臉過去,直勾勾的盯着黃駒衛,然後一笑:“每個人都有秘密。”
“你說的對!可是……他真的太神秘了。”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最好不要探究,他在我眼裡,永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請你不要誤會。雖然他的做法是正義,但容易牽扯到別人,比如我和……”
突然一隻鴿子飛過去,打斷黃駒衛。
張青笑容滿面的問道:“您懷疑他是殺人兇手嗎?”
“嗯。”黃駒衛回答的聲音很小,再看正前方的木門,“我又不是完全沒有證據。他是怎麼把您救出來的呢?”
“您真的想知道?”
“要不然我問你幹嘛!”
聽到黃駒衛強硬的語氣,張青終於放下還沒啃完的梅花燒餅,喝了一口茶水,小聲說道:“我從李府逃出來的時間,大概是寅時。爲了矇蔽想要找到我的李府家丁,在離開的時候,重新點上一隻蠟燭。這樣留下來的線索,就會變成清晨的卯時。”
黃駒衛點點頭,在腦海裡面努力創造逃跑的畫面。
“後來,玖局和東廠派人來了,進入李府,在牀邊撿到我的一條紗巾。萬萬沒有想到,玖局和東廠都認爲我被綁架,並不敢大張旗鼓的調查,害怕綁匪撕票。”
“厲害!”黃駒衛更加好奇起來,“我沒有看見無名帶着五朵花瓣的紗巾,那是誰的東西?”
“不能告訴您。”張青一邊搖搖頭,一邊笑着說道。
“爲什麼?”
“我只能說那麼多,對不起!爲了我們的安全着想,我們還是不要討論下去。”
“等等,我越來越覺得奇怪。無名那麼好的身手,爲什麼還要給你一包迷魂藥?他直接把你劫走,這樣不就行了嗎?”黃駒衛瞪大眼睛的問道。
張青搖搖頭:“我怎麼能讓自己的救命恩人變成劫匪。如果玖局和東廠執意調查下來,最後的結果,就會認爲我是自願離開。您說,玖局和東廠還有意義調查下去嗎?”
“沒有。”黃駒衛在心裡一想,代替兩個機構回答。
張青笑了笑。
“李府很大,你是如何逃出來的呢?”
“簡單,從我進入大門的那一刻,就在默默的記住路線。”
“還有一個漏洞,你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來到這裡?”
張青笑着說道:“打扮成丫鬟。”
“啊!”
“如今您知道了我所有的事情……”張青猶豫了一下,“您也想要領取賞錢嗎?”
“不想。”
“如今我要警告您的是!”張青狠狠的瞪着眼睛,“聽說您目睹了一件起火命案,救出趙氏的令郎。有一件事情,您並沒有告訴玖局和東廠,那就是衝進去以後,您看見了趙氏跟趙氏母親的死狀。我說的沒有錯吧?”
“你怎麼知道?”
“大俠是太司懿的護衛,也是最厲害的武生。”張青換了一副自豪的表情,“您覺得還有誰在幫您?”
“可是……我……”
看到黃駒衛瞪目結舌的模樣,張青說道:“您以爲太司懿沒有判斷其中一個骨髓嗎?就是第二次焚燒的事情嗎?您真是笨的愚蠢。”
黃駒衛無言以對。
張青微微一笑:“我並沒有攻擊您的意思。”
“你說得對。但是,無名爲什麼要袒護我?”
“因爲您們的證言中有方便。”張青回答的時候,臉蛋一紅,趕緊看向其他地方。
“這我知道。”黃駒衛繼續提問,“就因爲這個漏洞嗎?”
“主要的原因是在趙鯉的身上。”
黃駒衛突然恍然大悟,雙手卻在瑟瑟發抖。
“如今您知道青樓女子爲什麼需要更長的時間了吧?”
“她!”
“您不用胡思亂想,大俠會解決一切,等着瞧。”張青的語氣是對無名充滿了信心。
黃駒衛再也沒有問題,回過神,剛想看向木門,穿着白色衣袍的無名走過來。
“走,吃飯去。”無名進了涼亭裡面,然後收拾石桌上面,拿起還剩下一塊梅花燒餅的盤子,“誰幫我拿茶壺?”
張青快速的拿了茶壺,已經喝完,並沒有移動腳步,露出一張生氣的臉。
無名立刻看了一眼黃駒衛,總是在避開眼神,臉色差得很。
“撲通”一聲,黃駒衛跪在地面,發出害怕的顫抖聲。
“你怎麼了?”無名冷冷的問道。
“我……”黃駒衛突然磕頭,斷掉自己的話語。
“你說啊?”
“我……我……”黃駒衛變得吞吞吐吐,緩緩地擡起腦袋,“我願意做牛做馬,求求您洗脫我心上人的嫌疑,好嗎?”
“哦,原來是這件事情。你如今的確沒事了,不過,趙鯉的不在場證明有點難辦!畢竟她方便的時間,超過了一刻鐘左右,正確的說,是半個時辰,足以證明縱火犯就是她。這是神探推理出來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