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朝安王府蓮花池旁,朝景看到了站在假山邊的棋枰,他的劍眉一挑,看他的神情想來是找到了線索。
棋枰扭頭再看的時候,齊蘿早已不見了蹤影,他不經意間一擡頭就與朝景四目相視,與此同時,岑柳蘭也尋目望來。
他邁着沉穩地步伐從遠處走過來,向他們行禮,“小人蔘見世子爺,參見岑小姐。”
“起來吧。”朝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臉,緩緩開口,“本世子不是讓你去書房候着嗎?”
棋枰直立起腰板,口齒清晰地說道,“方纔在路上碰到了世子妃,是她告訴小人你在這裡。”
他何其聰明怎會看不穿齊蘿的小把戲,可他甘願爲她傳話。其實,他也很不理解世子爺怎麼會和岑小姐在一起!
不知不覺中,他心中的天平向齊蘿傾斜了一點點,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朝景冷冷地看了岑柳蘭一眼,岑柳蘭不躲不避,迎面對上了他的雙眸。
他一邊的嘴角揚起,淡漠地說道,“本世子受教了,岑小姐果然心思縝密。”每一句話都極盡嘲諷的意味。
“景世子莫冤枉了我,方纔真的是腳下一滑,誰能想到正好被姐姐看到了,誰又能想到姐姐就正好遇到了棋枰管家?如果柳蘭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必在這裡費盡心思討人歡喜了。”
岑柳蘭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眼眶中還隱隱可現閃爍的淚光。
她也承認她這一次確實是小看齊蘿了,她對着朝景微微彎了彎腰,說道,“景世子,柳蘭突然覺得身子有些不適,先行告退了。”
朝景冷冷地“嗯”了一聲。
岑柳蘭輕嘆了一口氣,從朝景身旁緩緩地走過,朝着靜園的方向。
一直站在一旁的棋枰忽地大步走到她身後,一彎腰從地上撿了個東西,輕笑着叫住了她,“岑小姐,你的東西掉了。”
岑柳蘭詫異地回頭,待看到棋枰手中的金子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接過,可她卻在伸手的前一秒頓住了。
她目無懼色的看着棋枰,緩緩說道,“你想必是看錯了,這不是我的,今日並不打算出府,故而未在身上帶銀子,況且這還是金子。”
她無比的確定,她今天沒往身上帶銀子,棋枰手上拿的金子也確實是她的。
然,這金子上又沒署名,若是她有嫌疑,那整個西京凡是有權有勢的就都有嫌疑了!
棋枰淡淡地點了點頭,“小人也是偶然看見的,還以爲是岑小姐的,是小人莽撞了。”
“無礙。”
岑柳蘭盈盈一笑,看了碧奴一眼,轉身朝靜園走去。
碧奴雖然站在遠處,還是對着朝景行了禮,才繞過蓮花池跟在岑柳蘭身後一道走了。
朝景站在原地遙望着她們的身影,若有所思。
棋枰將金子放在掌心中,遞到了朝景面前,如實的說道,“世子爺,這是棋聲在毀屍的時候在那些屍體身上發現的,五具屍體,每個人懷裡揣了兩錠金子,但棋聲只找到了九錠。”
既然是五個人一起的,那定然是分贓均勻,之所以
會少一錠,只有一個原因就是被人拿去了。
朝景淡然地將他手裡的黃金拿了起來,仔細地觀摩了半晌才放下,臉色陰沉的能滴出墨汁來,他冷冷地問道,“本世子讓你查的事情查出來了嗎?”
棋枰重重地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信封,遞了過去,“醫館那件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其實死者早在兩週前就已經在喝碎骨屍血了,那些碎骨都是在京城外的亂葬崗上挖出來的。夜鷹順藤摸瓜,從那晚鬧事的人查到了墨溪醫館的掌櫃墨溪,但是小人和棋聲趕去墨溪醫館拿人的時候,並未見墨溪的蹤影。小人先一步回來稟告,棋聲在墨溪醫館門口守着。”
他一口氣將自己調查的事情說完了,這纔看到了朝景受傷的信封,故而又繼續道,“這封信是在墨溪房裡找到的,讓他在一天之內離開西京,不然格殺勿論。那人想必是用左手寫的,分辨不出字跡!”
朝景看過信的內容之後,面無表情地將信封拍在了棋枰的身上,一怔不怔地望着他,“刑部大牢的獄卒裡面有沒有知道實情的倖存者?”
“小人查看了當晚值夜的獄卒名單,又找人覈實,有一個漏網之魚。不過在昨晚,那人就已經款了包袱離開西京了!小人找畫師通過認識他的人描了他的畫像,已經出動鷹組所有的暗衛去尋人了!”
棋枰把每一件事都做的有條不紊,這就是朝景看重他的原因,相比於他,棋聲要顯得浮躁很多!
朝景黑着臉衝他點了點頭,隨後別開臉,目光深邃地望着天邊的晚霞,冷冷地道,“晚上隨本世子出去一趟!”
“是。”
不知爲何,朝景的心一直緊繃着,這件事一天不解決,他這心裡的燥火就一分也壓不下去。
他從小到大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昨晚因爲急着見齊蘿,在城門口失控了一次,方纔聽到她生氣的消息,差一點又再次失控!
每個人都有逆鱗,他現在終於知道,自己的逆鱗就是齊蘿!
動她者,他一定會讓那人生不如死!
朝景冰着臉一聲不吭地往府外走去。
棋枰也步調一致地跟了上去,世子妃一生氣就喜歡出去街市上溜達,世子爺此刻出府,定是要去尋她的。
已經走到集市上的齊蘿正偏着頭和芰荷說着話,突然一道紅色身影腳步如風的走到她面前,在她的注目之下躺在了地上,用手肘支撐着腦袋,側着身子眼巴巴地望着齊蘿。
他跟了她那麼久,她都沒有發現,再這麼跟下去,絕對是要走到地老天荒地節奏,他實在是淡定不下去了!
齊蘿的腳步一頓,這纔看到躺在她面前的穿着大紅衣袍的男人,他長得眉清目秀,留了一縷又斜又長的劉海,皮膚白白嫩嫩,渾身上下除了散發着男子的英氣之外,還有一種美女的秀氣,若是她身上的衣袍換成衣裙,定沒人懷疑他是個男的!
周圍行走的路人也時不時的瞟向這裡,更有甚者,駐足觀看。
齊蘿像看神經病一樣眨巴着眼看了他一眼,拉着芰荷準備繞過他離開,沒想到那男子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裙。
她像條件反射一般大叫了一聲,“啊!流氓!”然後像觸電一樣想要擡腳踢過去,可衣襬被拽的死死的,她的腳根本就擡不起來。
那紅衣男子衝着她笑着,兩邊的嘴角歡快地往上揚,指着自己說道,“小美人兒,你未來的夫君掉地上了!”
齊蘿的眼眸瞪得如銅鈴般大小,她此刻只覺得哭笑不得,內心悲憤卻不可抑制地笑出了聲!
這人不僅模樣長得娘,連聲音也比普通男子要尖細一些,這就是現實版的東方不敗啊!
她也想着是不是哪個調皮的女扮男裝來逗她,可看到他脖子上的喉結,她只想自插雙目!
她見掙脫不開他,索性就蹲了下來,笑着揚手在他能滴出水來的臉上輕輕拍了拍,以一副長輩的姿態笑着說道,“本姑娘已經嫁人了!我夫君比你英俊比你有錢比你強,你還是洗洗睡吧!”
她說完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大力的從他手裡將自己的衣裙拽了出來,面無表情的展平褶皺了的衣角之後才站了起來。
齊蘿剛一站起來,那紅衣男子也跟着站了起來,他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退縮,繼續嬉皮笑臉的問道,“你嫁幾次我也不嫌棄你,如果我變的更英俊更強大,你會喜歡我嗎?”
齊蘿無語地擡頭看了看天空,眼角抽搐着欲哭無淚,她一字一頓的吐出兩個字,“不會!”
紅衣男子微微一笑,衣袍上繡着的金龍似乎也咧開了嘴巴,緩緩說道,“不會啊……”
緊接着他眸光一亮,使勁兒的拍了拍胸膛,放下豪言壯語,“沒事!我教你!”
齊蘿“蹭”的一聲望向他,眼眸中似乎帶着無數支啐了毒的箭矢,對他萬箭齊發!
紅衣男子一把握住她的雙手,滿目含情地看着她,深情款款地說道,“蘿蔔,記住我的名字,長孫招娣,這是你未來夫君的名字!”
他滿眼溫柔的看着齊蘿,齊蘿也揚着頭與他對視。
齊蘿衝着他無奈的眨巴了眨巴眼睛,這孩子,演技這麼渣也是不容易!
看着他,她就覺得莫名的喜感,雖然她從未見過他,卻有一種他們之間很親切的感覺。
不過,像他這樣的渣男,應該和每個女子都自來熟吧!呵呵噠!
猛地,從齊蘿的後方走上來一個穿着暗紫色錦袍的男子,眉眼間皆是遮不住的英氣,他的五官看起來很普通,可湊在一起卻有了不一樣的美感,他手握着腰間佩劍的劍柄,沉穩地走到長孫招娣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長孫招娣驀地揚起頭往遠處看了一眼,隨後收回目光邪魅地笑看着齊蘿,“蘿蔔,相信我,你一定會愛上我的,咱們後會有期!”
他說完還衝她拋了個媚眼,百媚衆生。
齊蘿的身子微微一晃,只覺得頭重腳輕想要栽下去,這人簡直修煉到了一定的境界!
在長孫招娣離開之後,從一開始就被人禁錮的芰荷也終於獲得了自由,她剛一扭頭就看到了正往這邊走來的朝景和棋枰。
她激動的走到齊蘿身邊,興奮地小聲說道,“世子妃,世子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