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紙張上龍飛鳳舞無比清晰的寫着六個大字:世子妃,請自重!
盛山蓉看着齊蘿臉上的陰霾,在她銷燬紙張的前一秒,忽然伸手奪了過來,看了上面的內容,這才知道她在氣什麼。
“山蓉姐姐,你說他什麼意思啊?什麼叫請我自重!好嘛,我對宮裡的那些人忍氣吞聲低頭哈腰的也就罷了,至少人家長得美,我樂意!他呢?還叫我自重,他才應該認清自己,要我長那樣就不好意思出來見人!還娶妻,娶頭豬人家豬都嫌棄他!”
齊蘿罵完,總算覺得心裡舒暢了一些,就好像是把這陣子受的委屈都通通發泄了出來。
盛山蓉將信收好,看着齊蘿,“齊蘿,那封信和手帕是怎麼回事?”
齊蘿與她對視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忽地反應過來,“對對對,山蓉姐姐,我真把信和手帕給你了?”
她怎麼記得沒等盛山蓉回來,自己頂不住瞌睡就去睡了。
盛山蓉搖了搖頭,“你先告訴我信和手帕是怎麼回事。”
“就是、可是人家讓我保密來着,不是我的……山蓉姐姐,你快告訴我吧?”要是給弄丟了,她怎麼去和紫娟姐姐交代啊。
“好,我告訴你。”
盛山蓉走到門前,探出身子確認外面沒有人,這才緊閉房門,將昨晚的事情都說了一遍。不過她是真的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也不知道他爲何要燒了她的信和手帕。
齊蘿癱軟的坐在牀上,只覺得太恐怖,太恐怖了!這以後晚上還能不能好好睡覺了,不過,那人燒紫娟姐姐的信和手帕做什麼?
“你也不必愧疚,反正離大婚之日還有十天。你再去找她,讓她重新寫一份。”盛山蓉看着她萎靡不振的樣子,也覺得心疼,她已經好久沒見過像齊蘿這樣單純的女子了。
齊蘿卻好像沒聽到她的話,只是委屈的抓着她的手,“山蓉姐姐,不管以前遇到什麼困難,至少晚上我可以放心的睡,不用擔心有人來害我,可是如今要我寢食難安嗎?我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求,只想好好活着,可是……怎麼就那麼難!這次我僥倖沒死,下次呢?下下次呢?”
齊蘿越想越傷心,之前還覺得古代的日子比現代瀟灑,不用爲了生計,車貸房貸日夜奔波。可是在現代,至少每天可以安穩的睡個懶覺,不用擔心在睡覺的時候丟了性命!
這就是她最最最不能容忍的!
盛山蓉輕嘆了一口氣,一遍一遍撫摸着她的背,對於她的問題,她沒法回答,也沒有能力來承諾什麼。其實豈止是在睡覺的時候,吃的食物,喝的茶水,甚至是行走在路上,只要是有人想你死,就會坐立難耐,寢食不安。
Wωω ▪TTkan ▪c○
可是這些話,又怎麼能對她說,說了無疑就是火上澆油,如今她只能無言以對,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護她,保護自己。
“誒,這有什麼好哭的!反正都要出宮了不是?嘿嘿……等出了宮,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一想起出宮,齊蘿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擦乾眼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既來之,則安之,她就不信,惠妃的手還能伸那麼遠,還能隻手遮天?
盛山蓉掏出懷裡的白色手帕擦乾了她的淚痕,平靜的笑着,“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齊蘿也沒有停歇,待吃過午膳,就去了壽康宮,她不敢讓盛山蓉在這宮裡走來走去,
要是不小心被人認出,那纔是得不償失。
然,在她走後,盛山蓉簡單的給自己打扮了下,便也出了傾雲殿。馬上就要離宮了,爲了做到萬無一失,她要想平安了此一生,就必須要讓所有人知道,盛皇后死了。
但這個死訊還不能在齊蘿成親之前,必須在她成親之後,這樣也不算是衝撞了喜事。
而在這宮裡,唯一能幫她的,只有太子宇文軒。當初立太子,她可出了不少的力氣,如今是得到回報的時候了!
齊蘿找到紫鵑並沒有說明信封和手帕被人焚燬了,只說是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水裡。
紫鵑也沒有生氣,畢竟是託人辦事,她趁着休息的空檔,回去又寫了一封,這次將信封和手帕固定放在了一個極小的首飾盒中轉交給齊蘿。
拿到首飾盒的齊蘿只覺得一陣愧疚,她緊緊的抓着盒子起誓,“紫鵑姐姐,我發誓這次一定不會再弄丟了,如果再丟了,我就……唔唔……”
齊蘿還沒說完,就被紫鵑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紫鵑笑着安慰她,“誓言可不是隨便起的,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頂多讓他等我一世,下一世我再還他就是了。可別到時連累了你。”
“紫鵑姐姐,你想好了嗎?”不知爲何,齊蘿看着紫鵑,總覺得無盡的心疼,像這樣善良的女子,怎麼都應該遇到一個良人。
憂傷在紫鵑清純的臉頰上暈開,她的聲音裡也充滿了哀傷,“想好想不好又有何用,他可是皇上,至高無上的君王,即便我此刻逃了,任憑我到天涯海角,他也有辦法讓我一世不得安寧。罷了,呵呵,你還說我呢,你不也是馬上就要嫁給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夫君?那你是如何想的?”
“我啊,”齊蘿賊兮兮的笑了笑,“嫁給他只是權宜之策,爲了讓我能早日出宮。等嫁過去了,讓他賜休書一封,還我自由,到時候就天高海闊任我飛翔啦,最好能遇一段美好的姻緣……”光是想想,她就覺得開心不已。
反正看今日這意思,這景世子貌似也不喜她,還讓她自重!到時候寫了休書,她自不自重就和他沒啥關係了!想必他也不會拒絕!
再不濟,用爲他治病當由頭,威脅個一兩句也是可以噠!哈哈……
紫鵑看着她的模樣,嘴角也不禁上揚,笑過之後,才問道,“那你被景世子休了之後,世間還會有男子願意要你嗎?”
齊蘿握拳,“若是因爲這個原因不願意要我,那他自然就不是我所想要的姻緣,若真的愛我,是不會介意這些虛名的,只要彼此相守,那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彼此相守,纔是最重要的……”
紫鵑呢喃了一句,細細的品味着她的話。
“紫娟姐姐,保重啊,若我有機會回宮,一定來看你。”
“好。”
告別了紫鵑,齊蘿揣好首飾盒子,這才走過去找自己來時帶的宮女。
她在壽康宮的園子裡轉了好幾個來回也沒看到那個小宮女的半分身影,不禁皺了皺眉,忽地一陣低聲的說話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循着聲音走了過去。
“紫蘭姐姐,你是不知道今日惠妃娘娘是如何對待傾雲公主的,方纔我去爲公主拿午膳,正巧遇上惠妃娘娘身邊的碧兒,她打罵了我,我也不敢告知任何人。我是怎麼也不願再伺候公主了。”
“憐兒,既是如此……那你現在就回去收拾
收拾東西過去吧,我去回稟賢妃娘娘一聲。”
“謝謝紫蘭姐姐……”
齊蘿輕咬着下脣,悄悄的起身返回了原處。這種事情心照不宣,她也不是沒當過宮女,自然知道這是常有的事,也怪不得別人。
剛走到傾雲殿門口,齊蘿的腳步一頓,忽然想起被晉封爲公主之後,還沒去太醫院看過沈爺爺,便調轉腳步往太醫院走去,她以前就總是一個人胡亂跑,如今有了伺候的宮女太監反倒是不自在。
齊蘿就這樣走走停停,足足花了半晌的功夫纔到太醫院,到了的時候,天色已晚。
齊蘿走進去四下看了看,也沒見着沈爺爺的身影,她用胳膊肘兌了兌正在旁邊搗藥的小太醫,“文卿,沈爺爺呢?”
文卿的身子轉了個方向,似是沒聽見一樣,不理她。
齊蘿笑了笑,探着身子看向文卿那張童顏,文卿是太醫院年齡最小的太醫,可即便是年齡再小,也過了弱冠之年,但那張臉怎麼看都像是十歲大的孩童,皮膚就像剛出生來的孩子一樣水嫩。
人人都希望返老還童,但她知道,因爲這張臉,文卿抑鬱了很多年。
可是,她好像沒惹他吧?
“文卿,文卿,文卿……”
齊蘿笑眯眯的一遍一遍叫着他,他拿着搗藥罐去哪裡,她就跟到哪裡,就像是一個甩不掉的跟屁蟲。
“文卿,姐姐我好像沒惹你吧?你爲什麼不理我啊?”
一句話的功夫,齊蘿都跟着文卿從藥房的北面走到南面。
文卿的腳步忽地頓住,忽然轉身的動作嚇的齊蘿心裡“咚咚咚”的胡亂跳。
“沈太醫和薛神醫去了朝安王府爲景世子探脈,其他太醫也都出去診脈去了,整個太醫院只留我守門。你還有什麼要問的,沒有就慢走不送。”
“……”齊蘿猶如被文卿打了當頭一棒,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惹惱他,只得死皮賴臉,“那、那就更不能走了。”
面對文卿投過來的疑惑目光,齊蘿伸出一隻手臂直接搭上了他的肩膀,諂媚道,“文卿,咱倆不是好哥兒們麼,是不是我做錯事惹你不高興啦?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文卿低頭看了一眼齊蘿搭在他肩上的雪白的手背,只覺得眸一陣刺痛,“齊蘿,你怎麼就要嫁人了?”
吆西!原來是捨不得她嫁人,齊蘿笑着揉了揉他的後腦勺,安慰道,“傻瓜,我長大了,當然要嫁人啊,就像你,也可以娶妻一樣。原來你是捨不得我啊,我們文卿最好了!”
齊蘿對他,完全就當他是弟弟一般,可她一些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讓文卿以爲是在暗示。
如今,他還沒恍惚過來,她就要嫁人了。
“齊蘿,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過了弱冠之年,請你不要再拿這種和小孩子說話的口氣和我說話好不好?我就想問你一句!”
齊蘿覺得她現在腦袋有點短路,爲啥聽到最後一句,老想深情的回一句:“愛過。”不過,想歸想,她可不敢胡說,耐心的等着文卿說話。
“從始至終,在你眼裡,我到底是什麼?”
文卿剛說完,兩人就感覺到藥房門口的夕陽的餘暉被擋住了,兩雙眼睛齊齊望去,竟看到了一張如天使般完美的臉龐。
齊蘿的目光頓了頓,再一次被他的美豔驚住,機械的揮了揮手,“棋聲,又見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