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從昨夜到如今都沒有進食,突然胃口大增,風捲殘涌起來。
夏侯衣衣冷冷看了一眼,不着痕跡的記下了他所吃的菜餚包括夾菜的先後順序。
這世間沒有她夏侯衣衣得不到的人和東西!
吃完飯之後,一衆人離開了醉滿樓。
站在醉滿樓一層,齊蘿恍惚間還能看到那日賞花會的一幕幕,她的眸忽地落了下來,也不知岑介文如今身子如何了?
皇上壽宴他都沒出席,想必是傷的極重!
不過他也是活該,嘴那麼欠抽,又孤傲地不可一世,受些教訓和苦頭是應該的!
只是她心裡惶惶的,只希望他沒有因她而死。
出了醉滿樓,一衆北家軍均站在門外,他們時刻坐着格鬥的準備,這次只要世子爺要逃脫,他們便無條件的將他綁回去!
北堂冷笑了一聲,厲眸掃視了衆人一眼,大聲的問道,“你們確定能贏了本世子?”
谷一童兜着眉走上前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爺,你還是跟我們回去吧,兄弟們到現在都沒合過眼。上次你交代的事情,兄弟們查到了,損失了不少人。”
北堂一撩衣襬,沉着臉大跨步的往北陽王府的方向走去!
上次他派自己的暗衛去跟着齊蘿,結果卻遲遲未歸,他們查了許久才證實他被人殺害!
北堂此生厭煩許多事,但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自己的兄弟無故被殺!
兄弟如手足,誰斷他手足,他便和誰勢不兩立!
谷一童下意識的看了朝景一眼,大手一揮,“走。”
北家軍的人步伐一致的跟在他身後,浩浩蕩蕩的從主街上穿過。
夏侯衣衣有話想和朝景說,便跟着他們一道回朝安王府。
在他們三人走過之後,有兩個婦人在他們身後指指點點。
“誒,北堂世子的世子妃爲何會和別的男子走在一處?”
“你是不是看錯了?方纔過去的那個姑娘不是北堂世子的世子妃!似乎看起來,不像是南隋人。”
“那個自然不是,看起來冷冰冰的,是另一個,諾,就那個……”
其中一個婦人說着便伸起了手指,正對着齊蘿。
齊蘿的腳步驟停,她無奈的看了看周圍,轉身朝着她們二人走了過去。
朝景和夏侯衣衣只是轉過身來看着她,並沒有跟過去。
見齊蘿走了過來,那兩個婦人裝作是在買東西,一邊誇讚一邊笑容滿面。
齊蘿走到她們二人身邊,斜視着她們,口齒清晰的說道,“你們看好了,我叫齊蘿,不是北堂的世子妃!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兩個婦人尷尬的笑了笑,其中一個盯着地面,小聲的說道,“就算小夫妻吵架,也不至於說出這種氣話吧?”
另一個也附和着,“就是啊。”
齊蘿氣結,索性就指着朝景,大聲地說道,“我沒有說氣話,他纔是我夫君!”
她本想說他是景世子,可想起朝景的特殊性,眼神閃了閃,終究是沒說出來。
就在那麼一瞬間,她突然發現,無論朝景
是高高在上的景世子,還是一無所有的草民,她都不想讓他受半分委屈!
寧願在大街上和兩個無知的婦人理論,也不想他心裡不舒服。
“蘿兒!”
朝景忽地喊了她一聲,齊蘿的眸一晃,耳邊再聽不到那兩個婦人的聲音。
齊蘿快步走過去,伸手牽住了朝景垂落在側的手指,十指相扣。
在滿是保守思想的街道上,他們每走過一處,都能感覺到異樣的目光,可齊蘿卻覺得無比的高興,也許她會被人說成是不知廉恥,可至少不會再有人將她和北堂聯繫在一起。
這就夠了。
朝景眉眼帶笑的看了她一眼,任由她牽着,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這一路走來,他始終在淡淡地笑着。
夏侯衣衣莞爾,可與此同時,心裡卻陣陣抽痛,不爲自己,爲那個不可一世的北堂。
一回到王府,夏侯衣衣和朝景便進了書房,齊蘿則是一個人閒庭散步。
她忽地想起裴殷,他似乎又許久不曾出來了……
大雪紛飛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雖說現在天氣還有些涼,卻也愈發的接近春日了。
齊蘿走進君心園的時候,一眼便看到負手而立的裴殷正站在長廊的一端,眺目遠望,極盡傷感。
裴殷的餘光瞥見有人進來,臉上便揚起了淡淡地笑容。
他對人總是如此,以笑容對之。
“裴殷……我今日又來叨擾你了。”
齊蘿笑着走上前來,不經意間竟發現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淚痕,他方纔是在哭?
“大嫂能來君心園,是我的榮幸。”裴殷臉上依舊帶着笑容,可眼底卻一片憂傷。
齊蘿故作輕鬆的雙手撐着長廊的扶杆,一躍坐了上去,晃盪着雙腿說道,“裴殷,冰冰找到了親人,想必你心裡很難受吧?其實沒什麼的,你看我,我就是孤兒,親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照樣每日活的很開心。日子是自己在過,別這麼爲難自己。”
裴殷嘴角的笑容落了下來,眼眸深邃的看着她,“至少你還能有個念想。”
至少不知親人是死是活,還能有個念想,而他,一出生便剋死了所有的親人,除了深深的自責再無其他。
齊蘿忽地想起在無花山莊那日棋枰同她說的話,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本意是想安慰他,沒想到竟適得其反。
“大嫂,我有些累了,一會兒要入宮。”
齊蘿詫異地看着他,“皇上傳喚你?”
裴殷重重的點了點頭。
齊蘿跳了下來,笑眯眯的說道,“今日皇上也傳喚了北堂世子,想來是你們在壽宴上的表現出衆,皇上要委以重任了!恭喜恭喜啊!你若累了,快去歇息吧。改日我再來找你!那本書我還沒讀完呢……”
“嗯。”
齊蘿心情大好的出了君心園,而望着她背影的裴殷,站在原地黯然神傷,他很快就要離開朝安王府了,追隨太子宇文軒!
……
“啊!求嬤嬤們別打了,奴婢知道錯了!嗚嗚……”
齊蘿忽地聽到一聲慘叫,緊接着便是痛苦的嗚咽
聲,她擡眸望去,便看到在府裡的石橋上,三名體態臃腫的老嬤嬤正對着一個身材瘦弱的丫鬟拳打腳踢,一邊踢打一邊罵咧咧。
“叫你這小蹄子手腳不乾淨,偷東西還上癮了是不是!”黃衣嬤嬤罵着還狠狠的掐了她一把。
“王妃心善,當初沒把你趕出府,現在還敢再犯!就憑你這賤蹄子,還想嫁給景世子,爬到我們頭上!”紫衣嬤嬤說着一腳將她踢進了水裡。
“呸!”
如此還不算,還衝着那丫鬟的頭頂吐口水。
那小丫鬟“噗通”一聲從水中站了起來,渾身上下都溼透了,她抱着胳膊忍受着她們的辱罵,低聲哭泣。
齊蘿的眸中立刻升起一片怒火,她怒氣衝衝的走上石橋,俯身看了那丫鬟一眼,厲眸瞪向那些嬤嬤們,“你們這是做什麼!”
“世子妃有所不知,她手腳不乾淨,總是偷拿下人們的東西,這次更甚,竟偷懶不幹活,偷了冰冰小姐留下的幾件衣物,欲勾引世子爺!奴婢們實在是忍無可忍,纔想出手教訓教訓她!”
“是啊世子妃,府里人人都知道她的品行,但王妃念其孤苦無依,出於好心纔沒將她趕出府。”
齊蘿斜着眼擡眸望去,正巧那丫鬟也擡起淚眸望過來。
只那麼一瞬,齊蘿的心像跌入了冰窖,渾身都輕輕顫抖了起來。
而水中的小丫鬟在看到她之後,眼眸也變得陰狠起來,她因爲生氣胸口上下起伏着別開臉去!
齊蘿沉着臉冷聲吩咐道,“還不快將她拉上來!”
三名嬤嬤也不敢不聽,尋了個木棍將水中的丫鬟拉了上來。
那丫鬟渾身都在滴着水珠,她緩緩地走上石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齊蘿,向她行禮,“奴婢昕兒參見景世子妃。”
齊蘿望着她的臉,想起了那日慘死的憐兒,那一聲聲慘叫在她腦海中盤旋着,她的心一片哀涼。
“世子妃看着奴婢,可是想起了奴婢的妹妹?人人都說雙生子心有靈犀,妹妹近日來總是託夢給奴婢,世子妃想知道妹妹說了什麼嗎?”
齊蘿看着她燃着仇恨的雙眸,身子盈盈一顫,她的脣被咬的毫無血色。
那日若她沒讓憐兒陪她去羅雲宮,憐兒也不會枉死。
昕兒伸出滿是污漬的手忽地覆上了齊蘿的手背,齊蘿的手一抖,連忙抽了出來。
“世子妃的手指如此冰涼,想必是心虛所致。”昕兒冷笑着盯着齊蘿,似乎要將她千刀萬剮。
“大膽奴婢!竟敢用你骯髒的手碰咱們世子妃!”
站在一旁的紫衣嬤嬤最看不慣她這副模樣,如今怒不可遏要去拉扯她的頭髮。
齊蘿的眸閃了閃,攔了下來,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你們且下去吧,我有話要和昕兒說。”
“是。”
三名嬤嬤狠狠的剜了昕兒一眼,轉身離去。
昕兒步步逼近齊蘿,臉上的水滴到了她的衣服上,瞬間散開。
齊蘿的眸閉了閉,擡頭與她對視,“是惠妃殺了憐兒!你也不用這樣看着我,我和你一樣,什麼都沒有,沒有籌碼能與她對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