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安人並未露面,他的身影被黑暗遮去了一大半。
今日皇上在得知夏侯笙晴遺體失蹤之後,召他入宮,皇上命令他在短期之內,想辦法協助御林軍攻下北陽王府,他擔憂北唐皇族會隨時帶着百萬雄師來西京要夏侯笙晴的遺體,畢竟她是北唐長公主,北唐國君又是她的皇兄,這樣不明不白的暴斃,很可能會成爲北唐攻打南隋的幌子。
在此緊要關頭之下,攻下北陽王府刻不容緩。
此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本身心裡就焦躁不安,如今被皇上施壓,情急之下,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
一名穿着盔甲的侍衛軍忽地從他身邊走上來,將手裡的藥包塞在了芰荷手裡,又冷冷地走回去站好。
芰荷手指微顫的握緊了藥包,她預感到將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朝生安渾厚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中響起,“北堂世子舊疾復發,如今性命堪憂,正是攻破北陽王府的大好時機。世子妃若能爲北堂世子入北陽王府診治,你一定要想辦法跟着她一起進去。將本王給你的藥全數撒到水井中,本王會在剿滅北堂亂軍的功臣中,爲你記一功。”
他之所以會選定芰荷,是因爲她深得齊蘿信任,況且這件事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他想要在失去愛妻之後保住朝安王府,就必須要如此!
芰荷的眸一愣,直直地看着朝生安坐着的方向,世子妃於她有恩,她如果這樣陷害北堂世子,日後若是被世子妃知道了,她一定會對她無比的失望。
可是如今王爺既擺明車馬的把話說出來了,自然沒有她拒絕的道理!
“不肯?”
朝生安的聲音染着寒霜,誰聽了牙齒都忍不住打顫。
芰荷慌忙搖着頭,將上半身趴在了他面前,顫抖的說道,“不是不是……能爲王爺效勞,奴婢義不容辭。只是奴婢平日裡做事笨手笨腳的,沒少挨主子的打罵,怕壞了王爺的大事。”
她思索再三之後,還是將這話說了出來,明面上的意思是責怪自身,實則是在委婉的拒絕,她已經想好了要侍奉世子妃一輩子,如何能令她傷心失望。
朝安王冷漠的笑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瞥視了她一眼,“本王沒有耐性威脅你,只給你一晚上時間權衡利弊,若等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你還是不肯,那就用死來捍衛你對世子妃的忠誠!”
他說完之後便大跨步地離開了,然而,事情遠非緊緊如此,在他走後,房間裡四處的蠟燭才被人點燃。
芰荷這纔看到,這房間裡四處都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刑具,不下數十個,每樣刑具面前都站着兩個老嬤嬤,所有的人都在對着她陰冷的笑。
她想逃跑,卻雙腿發軟根本站不起來。
她多希望這只是個夢,夢醒就好了,可是現實往往就是這麼殘酷,她低着頭緊咬着下脣,最終在用刑開始之前妥協了。
最後,她被人像丟垃圾一樣扔回了
自己的房間,滿心瘡痍。
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雖然不似之前那般狂風暴雨,但那雨滴的聲音仍然攪的人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齊蘿又一次在半夜睡得正迷糊的時候醒了,最近她睡覺總是反反覆覆,以往醒過之後便會沉沉地再睡去,可這一晚她醒來的時候,因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朝景,她頓時嚇得睡意全無。
然,當她看清楚躺在身邊的那張俊顏時,她才徹底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隱約記得自己在看到他和長孫招娣拉拉扯扯之後,一氣之下回了府,本打算款款包袱離開,可一想到腹中的兒子,她猶豫了,她如果就這樣離去,她受點苦沒事,可是兒子就得從小跟着她受盡苦難,她終究是捨不得。
再後來她只記得自己哭的撕心裂肺,父王來找過她,可什麼都沒說就離去了,她因心裡難受也沒有去多想。
可是朝景又是何時回來的,他現在喘息均勻,似乎睡得酣甜,白天和別的女人你濃我弄,晚上就回她牀上睡覺,她越想越氣不過,忽地眸光一亮,計上心頭。
她沉着臉將自己身上的衣物盡數退去之後,便挪動着身子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溫熱的脣瓣貼了上去。
朝景睡覺向來很淺,在齊蘿剛碰到他的瞬間,他便睜開了眼,而躺在他身上的齊蘿正充滿誘惑的看着他。
“蘿兒你……”
他略帶沙啞的聲音自口中溢出,他雙臂一用力,穩住了還想更進一步的齊蘿。
齊蘿斜視着眼看着他,沒好氣的說道,“不玩兒了不玩兒了,快放我下去!”
她本是想把他勾出一身火,然後當沒事人一樣繼續睡,可沒想到他醒來的這麼快,還把自己給抓住了,她根本就動彈不得!
朝景的冰冷的眸光緩了緩,輕手輕腳的抱着她將她放在了他的身旁,他擡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禁蹙眉問道,“你怎麼不睡?”
“睡不着!”齊蘿冷冷地別過臉,說完之後又覺得不足以發泄心中的憤怒,便又繼續道,“我剛纔夢見你和一頭母豬在河邊卿卿我我,那個豬頭有這麼大,然後就被嚇得睡不着了。”
她邊說還邊用胳膊比劃着,就好像她真的親眼所見了那個豬頭。
朝景臉上先是一愣,他一怔不怔的盯着她的側臉,再看到她眼底的怒意時,這才恍然大悟,他不禁脣角微揚,突然明白了今日長孫招娣在涼亭內的異常舉動。
按理說,她如此自傲有尊嚴的一個人,是不可能會放低姿態和他那樣說話。
原來她在一早就看到了齊蘿,故而才如此想加深他們之間的誤會。
不過,母豬?
他嘴角輕揚着望向她,總覺得莫名的喜感。
齊蘿無限鄙視的瞪着他,冷眉一挑,問道,“你笑什麼?”
朝景笑着搖了搖頭,伸出長臂去抱她,卻被齊蘿無情的一掌拍開,他卻不惱,以霸道又不會弄疼她的
力度將她抱在了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蘿兒,我和長孫郡主之間什麼都沒有。今日她看見了你,爲了加深你我彼此的誤會,她可謂費盡了心思,你莫要中計了。”
若換做是以前,他一定不會這樣明明白白的把話全部說出來,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之間已經因爲母妃產生了一道裂痕,再不能將這條裂縫擴寬了。
齊蘿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誠懇真摯的瞪着大眼點了點頭,經朝景這麼一提醒,似乎就是這個道理!
她一想到自己差點款了包袱離開,心裡就嘔血三升!這個長孫招娣,也太陰險了吧!
不過她倒是沒岑柳蘭那麼卑鄙,岑柳蘭攻擊的對象是她。而長孫招娣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朝景,她以一種絕對強勢的姿態告訴衆人,她就是來搶朝景的。
齊蘿的眼眸閃了閃,伸出胳膊回抱住了朝景,她感覺已經好久沒這樣抱過他了,如今抱着,就感覺很委屈。
她心裡也很清楚,他一定還在介意母妃的事,可因爲他很在乎她,所以纔會對她如此。
朝景感覺到了她鼻息間的沉重,大掌撫摸着她的秀髮,輕聲說道,“睡吧,我一直都在。”
“嗯嗯!”
齊蘿在他懷裡重重地點了點頭,這才又閉上了眼睛。
翌日,朝景一早便帶着棋枰出府了,齊蘿起牀後,便也準備去經絡醫館。
她前幾日花重金請了幾個高手替她找騙子爺爺,這都過了幾日了,他們也沒傳回任何消息,她還準備再去趟那家武館問問。
可她剛一走出臥房,就看到喜兒笑容滿面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她恭敬地走到她身邊,說道,“世子妃,王爺請您過去一趟。”
齊蘿的心“咯噔”一跳,心跳就亂了節拍,她沉着臉點了點頭,讓芰荷扶着一同往前廳走去。
她們在路過喜兒的時候,喜兒深深地看了一眼芰荷,芰荷回望了她一眼,眼眸微微有些閃爍,卻依舊保持鎮定的扶着齊蘿向前走去。
齊蘿剛走進前廳,便看到了黑着一張臉坐在主位上的朝生安,而他旁邊的那張椅子空空如也。
她的眸只覺得一陣刺痛,每次她來前廳的時候,母妃都會坐在那個位置,如今只剩下父王一人了,看起來極爲落寞和蕭條。
她面色不好地垂下了頭,喊了一聲,“父王。”
“嗯。”
朝生安自鼻腔中發出一個單音節,他心裡雖然不願,但還是輕嘆了一口氣,沉聲問道,“蘿兒,你肚子裡懷着本王的嫡孫,本王理應關心你,可如今你母妃出事,本王只覺得力不從心,也沒顧忌你的感受,給景兒施壓讓他去責問你,這才造成你們夫妻二人之間的嫌隙。本王如今已經醒悟過來了,你莫要怪本王,如今養好身子纔是最要緊的。”
齊蘿本以爲他會問母妃的事情,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些話,她忙搖了搖頭,說道,“我與夫君並未有嫌隙,也從來沒怪過父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