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伏訖府內。
飄錦雯揹着包袱,憤憤地瞪着他說道,“我說你是不是傻?你留在這裡就能救下齊蘿母子了?你留着反而礙事,到時候還得救你!要我說啊,你就跟我一起連夜離開皇宮,趁着夜色直奔軍營,反正過兩天賢王的大軍壓境,遲早會回來!”
她還說着話,便看到文卿沉着臉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望着窗外的雪花,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飄錦雯怒不可遏,直接走上去,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我看你這人真是讀書讀傻了,走!”
文卿陰鬱着臉大力的甩開了她的手,她猝不及防,根本沒料到他會甩開自己!
因爲她現在是在救他的命,這世上還真有不怕死的!
靠!
飄錦雯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火,憤憤地往外走,“算了,我管你死活!你和我又沒關係!愛死不死!”
她的話音還在房間裡飄蕩,人就已經走遠了。
文卿輕嘆了一口氣,依舊無動於衷,他說過要保護齊蘿,爲她死都無怨無悔,如今她身在何處都尚未可知,他必須要留在宮裡,多加打探纔是,至少出了事,他還能第一時間趕到。
“喂!木頭,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щшш▪ тт kan▪ ¢ O
飄錦雯氣呼呼的又從外面走了進來,肩膀上還落着雪花,揚着頭斜着眼,因爲生氣胸口上下浮動着。
文卿抿脣,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回道,“飄姑娘,我想先前在北華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與姑娘素昧平生,你大可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
飄錦雯先是愣了幾秒,忽然摘下肩膀上的包袱扔在了地上,她雙手叉着腰,輕咬着下脣瓣瞪着文卿說道,“哼,文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敢愛不敢承認啊!在北華山的時候,是誰躺在牀上拽着我的衣袖不讓我走的?是誰在睡夢中都呼喚的是……”
“夠了!”文卿適當的出聲打斷了飄錦雯的話,他的心竟隱隱作痛,“飄姑娘,一個人在不清醒的時候,說的話做的事豈能當真。我再說一遍,我心裡早已住了人,對你沒有半分男女之情。”
即便是在此刻這麼憤怒,惱火的時候,他也沒說出那日在牢房裡看見的情景,一是傷人,二是傷己,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他做不出來。更何況,飄錦雯那天那麼做,全是爲了救朝景,說到底,她是委屈了自己。
文卿越是這樣在心裡爲她不平,他臉色就越黑,他是真的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了,到了這個地步,愛與不愛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勢必不會和她在一起。
既然沒有結果,更應該省去這中間的過程。
飄錦雯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嘴巴居然可以這麼厲害,她分明知道文卿是喜歡她的,可是他就是不承認,她竟還拿他沒辦法。
呵!
她眼簾垂下,彎腰撿起自己的包袱,滿眼鄙夷的一面看着他一面拍着包袱上面的塵土,“就算你這麼說了,也掩蓋不了喜歡本姑娘的事實!賢王起兵在即,軍營中定是需要軍醫隨行的,你現在跟我走,還能趁着這個機會做回你自己,從今往後,自賢王起兵之日起,你不再是名聲赫赫的伏訖夫子,而是文卿文太醫。”
她說着往前走了兩步,
一改方纔的隨性,認真的說道,“文卿,跟我去軍營吧,趁着宇文軒還沒把矛頭指過來。”
文卿從來沒見過她如此認真的時候,他的心一沉,竟像是往平靜的水面上丟了一顆石子,激起重重漣漪,心悸久久無法平靜。
飄錦雯見他看着自己發呆,忽地莞爾一笑,脣紅齒白,滿臉笑意的揹着包袱走到他面前,毫無預兆的踮起腳尖,捧着他的臉吻了上去。
文卿的眼簾垂了垂,雙手不聽使喚的竟回抱住了她,閉上眼睛回吻她,任憑自己在海面上漂泊。
從來沒有一刻,他們二人的心如此貼近過。
“砰!”
一聲巨響,在他們身邊的窗戶竟裂開了,掉落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飄錦雯眉頭一皺,放開文卿,擡眸望去,一眼便看到花輕塵一襲藏青色錦袍站在院中,他眼中滿是戾氣,這是他第一次以男兒的裝扮出現在她面前。
她只看了一眼,便別開了目光,像花輕塵這樣的人,無論扮男扮女,都足以讓日月黯然失色。
文卿也擡眸望來,手指緊握成拳。
花輕塵脣角輕揚着笑容,腳步生蓮的緩緩走過來,戲虐的笑着倚在光禿禿的牆上,“看來本座來的不是時候,你們繼續……”
他話是這麼說,可看着文卿的眼睛裡滿是威脅之色,就好像在說,再動我的女人一下你試試?
飄錦雯的頭瞬間垂了下來,冷笑一聲,如今賢王府被包圍,本該在大牢裡的天炎宮宮主竟華衣錦服的公然出現在宮裡,只能說明,素來不屑於聽從別人的花輕塵投靠了宇文軒。
如果真是這樣,他們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飄錦雯抿脣,驀地擡起頭,“花輕塵,雖說我脫離天炎宮是我的不對,可我也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天炎宮的事情,你爲何偏要抓着我不放?難道就因爲你喜歡我?”
原本最後一句她是不想說的,可她想來想去,還是加了這麼一句,看到他吃癟的模樣,看到他臉上的慌亂,她心裡就會舒坦幾分。
然,出乎她意料的是,花輕塵聞言,不怒反笑,眼眸更是肆意的打量着飄錦雯的身體,毫不避諱。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與本座有了夫妻之實,便是本座的專屬物品,哪能讓人輕易碰。”他與飄錦雯四目相視,又問道,“你不是想知道齊蘿的下落嗎?只要你聽話,說不定本座一高興就告訴你了。”
花輕塵說完便消失在了他們的眼前,就好像他從來沒出現過一樣,可滿地零碎的木框窗戶又在提醒着他們,他確確實實出現過。
他走後,飄錦雯的腿一軟,竟跌坐在了地上,她目光無神的看着地面,用胳膊抱着自己,渾身輕顫。
花輕塵的本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是被他看上的獵物,不死不鬆手,她以爲故意不去想先前在刑部大牢的那件事,她就能像沒事人一樣生活,可是她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這輩子她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文卿滿眼心疼的看着她,緩緩走過去,蹲下來,伸出長臂抱住了她,慢慢地閉上眼睛,輕聲說道,“走吧,去軍營。”
飄錦雯紅着眼眶揚起頭來,恍惚之間,她衝他笑了笑,被他扶了起來。
趁着夜色
,飄錦雯單手抱着文卿飛出了皇宮的一道道宮牆,直奔城門。
城牆要比宮牆高出許多,又被重兵團團包圍,根本就插翅難飛,更何況她還帶着個不會武功的文卿,飄錦雯和文卿便找了戶沒人住的房子躲了起來,只等翌日城門開了易容出城。
……
三更天尾,養心殿內。
一襲明黃色的身影靜立在桌案旁,宇文軒臉色淡淡,同往常無異。
容聲濃妝豔抹,身上刺鼻的香味飄滿宮殿,她挺直腰桿雙手環抱,嘴角帶着笑意,緩緩說道,“皇上,你把那些‘戰利品’藏哪兒去了?”
雲煙花了幾個時辰將皇宮全部翻了個遍,就連養心殿裡的密室她都進過了,愣是沒找到,無奈之下,容聲便直接過來問了。
宇文軒臉上自然的露出驚訝之色,反問道,“朕派兵包圍了賢王府,可賢王府裡除了一個懷着身孕的管家,其他人皆不見蹤影。不知道端孝皇后指的‘戰利品’是什麼?”
容聲見他不肯承認,也不惱,緩步走了過去,眼含桃花,極盡魅惑之意,她伸手摸着他胸前的衣服,緩緩說道,“皇上,想來你應該沒忘了這皇位你是如何坐上的吧?你父皇怎麼好端端的就昇天了?這些你我心知肚明,臣妾只要齊蘿,只要你把她交給臣妾,臣妾一時高興,有些東西說不定就忘了,日後也定不會再出現在這裡,安安分分在後宮當我的皇后,可好?”
宇文軒一把抓住容聲的手,不讓她的手亂動,他眼眸緩緩閃了閃,眉尖一挑,一字一頓地回道,“你最好給朕守好本分,否則你會失去你費盡心思得來的東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話擲地有聲,說完便甩開了她的手,眼底滿是厭惡。
容聲手指攥拳,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指尖上滲出點點血漬,她妖豔的臉正對着宇文軒,冷冷地說道,“宇文華陽真是養了個好兒子!不過你大可以試試,看看臣妾到底敢不敢把當年的醜事說出去!”
她一拂衣袖,絕然的離開,似乎並不害怕宇文軒。
但實則她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虛到了極點,她出宮後過的生活就像是噩夢一樣夜夜出現在她的夢裡,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又怎會讓人摧毀!
齊蘿,她必除之!
……
東湖水牢,陰暗潮溼,空氣中都瀰漫着腐朽冰冷的味道。
齊蘿被人捆了手腳扔在地上,她嘴脣慘白的呻吟着,費力想要睜開眼睛,可就是怎麼也睜不開。
“孃親,孃親……嗚嗚……”
朝陽被關在隔壁牢房,他小小的身子靠着粗壯潮溼的木柱,一雙明亮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齊蘿,聲音裡早已滿是哭腔。
聽到朝陽的哭聲,齊蘿更加迫切的想要睜開眼,可她四肢乏力,渾身的力氣就像被抽離了一樣。
她眼前忽地閃現出百里十一給她下藥的那一幕,怕是藥效發作了。
“啊!”
忽然,蝕骨的疼痛從心底傳來,齊蘿痛苦的叫了一聲,艱難的翻了個身。
“孃親,你怎麼了?快來人啊,救救我孃親!快來人啊……”
朝陽稚嫩的聲音響徹整間水牢,回聲在水牢裡蕩了一圈又一圈,可始終沒有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