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枰和棋聲詫異歸詫異,卻也趕忙跟了上去。
朝冰冰怒瞪了他們的背影一眼,雙手拽着裙襬走進了安衣衣的房間。
安衣衣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熱茶,眼眸帶笑的目視着前方,驚慌全無。
“賤人!”
朝冰冰現在大腦充血,腦漿裡只有兩個字,憤怒,根本不顧自己的形象便破口大罵。
她喜歡了那麼久的哥哥,對她如此寵愛的哥哥,竟被他人搶走了,當一個人的大腦皮層只剩下憤怒的時候,人也會變得極不理智。
面對她的辱罵,安衣衣一笑置之,更是以旁觀者的身份說道,“景世子可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女子。”
朝冰冰本就性子急,如今被這麼一激,心便顫的厲害,手腳發麻,直接反擊,“我哥不喜歡我這樣的,難不成喜歡你這樣的?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安衣衣攤手一笑,“景世子當然也不喜歡本公主這樣的,他喜歡的是你嫂子那樣的,有空不妨多跟你嫂子學學。”
如今的安衣衣和平日裡表現出來的那個走起路來如弱柳扶風的安妹妹可截然不同,同樣的相貌,同樣的聲音,眼神和語氣變了,性子也就變了,宛如兩個人一樣。
朝冰冰早覺得她裝,如今她這樣正好應證了他心中的想法,反而不覺得奇怪,她鄙夷的反問了一聲,“本公主?哼,冒充公主可是死罪!你有幾顆腦袋夠我皇叔砍的?”
安衣衣緩緩的站了起來,負手而立,迎着自門外射入房內的陽光說道,“本公主複姓夏侯,名喚衣衣,不曉得冰冰小姐可聽說過北唐公主夏侯衣衣?”
朝冰冰的大腦“轟”的一聲炸裂開來,她的心如同在風中搖曳,目瞪口呆的盯着夏侯衣衣,只覺得此時此刻一定是在夢中,這一定不是真的!
她竟是夏侯衣衣!
讓北唐百萬雄師俯首稱臣的北唐公主夏侯衣衣!
朝冰冰只覺得頭皮發麻,她不相信,不相信!這不可能!安衣衣怎麼會是夏侯衣衣!
“來人啊,快來人啊!”
門外的丫鬟們聽到動靜,連忙小跑着趕了過來。
就在她們要進門的那一刻,忽然門發出“啪”的一聲,重重的摔了上去,三個小丫鬟的身子受到劇烈撞擊,被彈飛了出去,發出一陣慘烈的叫聲。
朝冰冰看着夏侯衣衣收起來的手掌,嚇得腿一軟,差點栽在地上。
夏侯衣衣莞爾一笑,“你不必害怕。本公主的姑姑是你的母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只是有件事要交代給你,切勿記好,若是不小心忘了,到時不知本公主還記不記得我還有個表妹。”
後來,朝冰冰忘記了她是如何從夏侯衣衣的房間裡走出來的。她只知道,從那一刻起,她人生的嚮往便塌了。
齊蘿在福來醫館左等右等,芰荷就是不回來,她只好簡單的打掃了下藥房,準備配解藥。
可光是打掃就花費了她渾身的氣力,如今癱坐在椅子上,累的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她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當了主子真的會變懶的,想她在宮裡的時候經常會被那些仗勢欺人的太監派去掃落葉,沿着宮牆掃整整三天,每天除了吃睡就是拿個破笤帚掃來掃去,可那時候卻一點都不覺得累。
她不禁感慨道,想她當初可是打掃皇宮的小能手,如今就整理
個破房間還累的她身心疲倦。
不行,以後堅決不能懶了,好像都胖了……
齊蘿這麼想着,還當真用手去捏了捏自己的腰部,居然捏到了一點軟綿綿的肥肉,當即便哭喪了臉。
媽蛋,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長肉纔怪!
“世子妃,世子妃!”
芰荷剛一進門,就四處亂喊,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齊蘿輕輕挑開門簾,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聲音裡充滿了疲倦,“怎麼了?”
芰荷熱的在這大冬天出了一腦門子的汗,“世子妃,西西不見了!剛纔奴婢帶着她出去,人羣擁擠,生生將我們擠散了,奴婢沿着街道尋了她數個來回,也沒找到。如今該怎麼辦啊?”
她急的眼眸帶淚,充滿了歉疚,她好後悔在一開始,沒有牢牢的牽住西西。
齊蘿二話不說,拉着她就往外走,扭着頭問道,“你們是在哪裡走散的?咱們現在趕緊過去看看!”
她剛答應了她爺爺要好好照顧她,可不想食言,若是西西出了事,她肯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大哥哥,我家就在這裡,你說的那個姐姐,我認識哦!”
她們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西西的聲音,齊蘿撇下芰荷,往門口望去,竟看到西西牽着一臉霧霾的朝景興高采烈的走着,另一隻手裡還舉着糖葫蘆,小臉蛋上紅通通一片。
棋枰和棋聲兩個人皺着眉走在他們身後,一臉的無語。
世子爺竟會信一個孩子的話,當真是應了那句病急亂投醫的話了嗎!
“大姐姐!”
西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齊蘿,咧着嘴呵呵的笑着。
齊蘿這才發現她那排整齊的牙齒竟有了缺口,上面掉了一顆,下面掉了一顆。
朝景在看到齊蘿的那一刻,懸着的心才落了地,依舊面無表情的被西西拽着走。
齊蘿沒有和朝景說話,而是蹲下身子前後仔細的查看了西西,確認她沒受傷之後,才擰着眉頭問道,“牙怎麼掉了?”
“我的牙掉了嗎?”西西眨巴着明亮的眸子不安的反問。
齊蘿重重的點了點頭。
西西上下牙一對齊,扭過臉齜着牙讓朝景也看看,又問道,“大哥哥,我的牙掉了嗎?”
朝景淡淡的頷首。
西西的小臉便皺了起來,一副風雨欲來的氣勢。
齊蘿看到這幅場景,慌忙一把抱起了她,安慰道,“沒事沒事,掉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所有的人都會掉牙,姐姐小時候也掉過牙!”
“喔!”
令齊蘿沒想到的是,西西竟然沒有哭,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
芰荷在門內站了好一會兒,低聲哭了許久,將剛纔找不到西西時的那種內疚和着急通通發泄了出來,這才邁步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站在齊蘿身邊,向朝景行禮,“奴婢參見世子爺。”
行過禮之後,便從齊蘿手中將西西接了過去。
齊蘿這纔將目光望向朝景,她的眼神有些閃爍,看到他忽然就心虛了,“你、你怎麼來了?”
朝景目光淡淡,負手而立在臺階上,寒風吹起他的黑色披風,頭髮也隨風揚起,畫面美得讓人不忍移目。
他淡淡回道,“隨便出來走走。”
輕描淡寫的將他方
才的擔憂盡數蓋去。
齊蘿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身上的那件黑色披風,昨日,這件披風還穿在安衣衣的身上。
他們之間竟已親密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纔不是呢!”西西好不容易嚥下了一顆酸酸甜甜的山楂,便急急的反駁着朝景的話,“大哥哥是專門來找你的。他說他要找一個看起來又笨又傻,膽子還很小的漂亮姐姐,大姐姐,很符合你誒!”
齊蘿腦子一蒙,兜着眉問西西,“我很漂亮嗎?”
棋枰:“……”
棋聲:“……”
芰荷:“……”
比起其他三人來說,朝景彷彿對她的反應已經司空見慣,對於一個晚上夢遊要掐死他的女人,他本也不期望她能有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爺,外面挺冷的,咱要不進去說?”
棋聲雙手抱着雙臂,嘴脣被凍得一片烏青,實在是忍不住了纔出聲提醒。
齊蘿抿脣,“朝景,你來找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朝景見齊蘿擋着門,有一種不想讓他們進去的意思,不由得輕皺起眉,“本世子哪裡都不舒服。”
他說完,一把牽起她的手便往裡走,他倒要看看,這醫館裡有什麼貓膩他進不得!
齊蘿本想抽出自己的手,卻發覺朝景的手竟如此冰涼,而她的手因爲之前幹活一片炙熱。
這一次,她竟稀奇的沒有將朝景的手甩開。
她寬慰自己,朝景之前用行動溫暖了她一次,如今,她回報罷了。
一行人都跟着走了進去,站在福來醫館不遠處靜靜遙望着這一切的裴殷手指微握,轉身離開。
福來醫館內,朝景對着房樑上織結的一張張蜘蛛網皺起了眉頭,不過心裡卻是高興的。
至少齊蘿沒有隱瞞他任何事。
齊蘿就知道他會這樣,住慣了金屋銀屋,自然見不得這樣髒亂差的房子。
也是因爲這,纔在門口特意攔了一下,不過,如今進也進來了,倒不如再託他辦件事,反正欠他的也還不了了,不如多欠一些。
朝景若是知道她此時的想法,定會吐血三升。
齊蘿笑眯眯的揹着手走到朝景面前,爲他捏肩捶背。
棋聲見朝景向他們望過來,眼珠子一轉望向房樑,邊往外走邊感慨,“嗯,不錯,這房子不錯……”
棋枰眼角抽搐的看了他一眼,雖不情願,卻也跟了出去。
西西則是被芰荷抱着,專心的吃着自己的糖葫蘆,說是吃,其實是在舔,這糖葫蘆她很早之前就想吃了,可家裡沒有錢給她買,爺爺生病了都沒錢吃藥,她當然也沒糖葫蘆吃。
如今吃了,卻不忍吃完,心裡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再吃了,要給爺爺留一個!
見衆人都離開了,齊蘿也眨眨眼,說出自己的要求,“朝景,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啊?”
朝景慵懶的擡起眼簾,“何事?”
齊蘿一看有戲,便指了指這屋子,“我要在這裡爲你配藥,可你看這裡髒、亂、差,你能不能叫咱們府裡的下人來這裡稍稍打掃一下?”
她見朝景沉默了,便趕緊爲他揉肩敲背,腆着笑臉。
“不要。”
沉默許久,也被齊蘿伺候許久的朝景忽然開口,卻是齊蘿最不想聽到的兩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