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狠狠地瞪了一眼齊西西，便由宮女扶着往回走。
齊西西站在原地想了想，提步走了進去。
在她進去後，宇文逸凡才跟着走了進去，站在他身旁的李公公想要給他穿上外套被他揮開了。
他的心死了，哪裡還感覺得到冷？這披風可能抵禦的了他心中的寒冷？
萬德宮正殿內，齊西西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她依稀能回想起來，她幾乎每一次來這裡，賢妃娘娘的臉色都是極差的，她好不容易完成自己的任務，以爲可以永遠離開這裡了，沒想到這麼快她就又回來了。
“跪下。”
賢妃坐在正殿上，手放在軟榻的扶手上，手指上戴着的金色長指甲微微翹起，慵懶尊貴。
齊西西聽話的雙膝跪在了地上，像往常一樣目光木訥地看着地面，雙手伸在前面。
她的動作一氣呵成，讓剛進來的宇文逸凡的心狠狠一顫，看她這嫺熟的動作，想來這場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臉色驀地一變，走到齊西西面前，一把將她拽了起來，黑着臉說道，“不許跪！”
賢妃猛地一拍面前的木桌，站了起來，厲聲喊道，“凡兒！”
宇文逸凡轉身目光怔怔地直視着賢妃，甚有底氣的回道，“母妃，兒臣再和你說一遍，她是兒臣的人，就算要受責罰也是兒臣罰她！”
“你……你大膽！”賢妃怒不可遏，從小到大，他就算對她這個生母有怨言，也不曾如此忤逆過，如今她只是讓齊西西這個下人跪一跪，他竟如此！
宇文逸凡的臉上籠着一層寒霜，不客氣的回道，“兒臣的膽子有多大母妃怕是沒見過，不如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
她拉着齊西西的手便要往外走，其實最近他在生病，今日西西來找他，他剛服了藥歇下，哪成想一醒來就聽到宮人在議論她竟在外面站了整整一日，他一邊穿衣服一邊讓李公公出去把她攔下。
他本來就滿肚子怒火，就看到自己的母妃這樣對待西西，想來肯定也不是第一次罰她了。
他既惱火又自責，口口聲聲說在乎她，卻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苦他都不自知！
齊西西見狀，慌忙走近他低聲說道，“八皇子，再這怎麼說賢妃娘娘也是你的生母，爲了我如此不值當，你還是回去服個軟，道個歉，別回頭再把她氣出病來。”
可宇文逸凡就好像沒聽到她說話一樣，手上的力道不減反增，硬是將她拉了出來。
賢妃因爲怒火中燒胸口上下浮動，她看起來比前幾年老了至少十歲，她猛地將面前的桌子一把推翻，整個人跌坐在軟榻上，怔怔地發呆。
人老了，就越發的依賴兒子。
她如今就是這樣，先帝已逝，按理說她本應入住黃陵爲先帝守喪直至死去，可新帝念她膝下還有一子，才特赦她，加封她爲皇太妃，依舊住在萬德宮，同八皇子住在一起，享天倫之樂。她不樂意讓人喊她太妃，便讓宮人們還像往常一樣喚她賢妃。
她沒想到，一向
乖順的逸凡竟會爲了一個婢女公然反抗她，她有一種自己的兒子就要被搶走的危機感。
她四顧茫然，不行，無論逸凡娶誰，也絕不能娶齊西西！她身份卑微，給他兒子做通房侍妾她都覺得不夠格，更別提其他！
她的手往空中探了探，喊道，“容羽！”
侯在一旁的一個長相伶俐清秀的宮女身子忽地一顫，走上前來，她伸出手背讓賢妃扶着，柔聲說道，“娘娘，八皇子只是一時衝動，他心裡是有您的。”
賢妃驀地擡起眼簾，輕嘆了一口氣，緩緩問道，“容羽，本宮若讓你給凡兒當通房，你可願意？”
容羽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長相清秀可人，心思也縝密，與她一心，她給凡兒當通房是最合適不過。
凡兒如今是沒女人，心思全在那齊西西身上，待他有了女人，就不一樣了。
容羽恭敬的向她行禮，甚爲嬌羞的說道，“奴婢全憑娘娘做主。”
她雖然不是和八皇子一起長大的，可八皇子回宮以後，一直住在萬德宮，她早就對他心生愛慕，只是從不敢表露出來，如今賢妃這麼說，她心裡早就春心蕩漾了。
只是不知道，八皇子會不會喜歡她……
“好，本宮就給你做主了，走，先陪本宮去養心殿一趟。”
容羽不解，出聲問道，“去養心殿做什麼？”
賢妃莞爾一笑，目光看着殿外滿臉深意的說道，“凡兒也老大不小了，再過兩年就弱冠了，本宮得去提醒皇上給我皇兒選個門當戶對的正妃。”
容羽笑着接話，“娘娘如此疼愛八皇子，等他知道了，定會來向您敬茶賠罪的。”
兩個人邊走邊聊，賢妃的心情也因爲容羽的話好了不少。
宇文逸凡房間內，齊西西甩開他的手，委屈地大聲說道，“你幹什麼！我受委屈便受了，等過幾日傷口好了便沒事了！賢妃娘娘本來就不喜歡我，你今日一鬧，她怕是要恨死我了！宇文逸凡，你是皇子，你身份尊貴，你可以隨時隨地向任何人發火，可是你能不能偶爾也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我在賢王府我是寄人籬下，我只想好好的，不給景哥哥惹麻煩，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幹什麼！”
眼淚不爭氣的從她眼眶裡流了出來，到如今，她不過才十二歲，但她卻有着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心態。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爲她無父無母沒有親人，她沒有家，就算景哥哥和齊蘿姐姐對她再好，她難過了受委屈了，還是不能和他們說！
她寄人籬下，本來心裡有承擔了許多的負擔，她想自己顧好自己，不給別人惹麻煩，僅此而已！賢妃娘娘，她惹不起，躲不起，好不容易出了宮，不用再看人臉色，他倒好，直接往她身上攬仇恨！
她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宇文逸凡見她直呼自己的名諱，還在他面前流淚，他雖然心疼，但多少心裡還是高興的，至少她還會對他發火，生氣會直呼他名諱，而不是像剛纔那樣淡淡地，就好像不管他做什麼她都不會再理他。
他走到她身邊，拉着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卻被她大力的甩開，他索性一把將她扯入了懷裡，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裡，死都不鬆手。
齊西西直到掙扎反抗到筋疲力盡後才埋頭在他懷裡低聲嗚咽。
宇文逸凡滿眼心疼的靜靜地抱着她，他至今都能記得當初在荊博書院她推他下水的那一幕，分明恨極了他，卻在輪椅跌入水中的那一刻死死的拉着不鬆手。後來她入宮給他當陪讀，不知怎地，她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變得十分乖巧，不管他如何逗弄她，她都不還手不還口，到後來他們互訴心裡話，到他知道自己愛上了她，到現在，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
可是如果真是做夢的話，他希望他永遠不再醒來。
齊西西哭着哭着便趴在他肩頭睡着了，宇文逸凡小心翼翼打橫抱起她，將她平放在了自己的牀上，自己也脫了鞋放下紗帳躺了上去。
他們平躺在一起，他偏着頭光這麼看着他都覺得很幸福，他用手輕輕地扶着齊西西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他就像是做了壞事一樣時不時偏過頭看她一眼，生怕她醒來。
他看着看着也熟睡了過去。
時光裡，他們相互依偎着，靜謐安然，歲月靜好，只是希望時間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讓他能留住此時的甜蜜。
二更天，狂風夾雜着鵝毛大雪肆意地在天上翻涌。
萬德宮連着後院的長廊中，衆宮女提着燈籠圍成一圈。圈內，賢妃拉着容羽的手，此時的容羽淡妝濃抹，穿的大方得體，只是在這冬夜顯得有些單薄。
“羽兒，以後本宮就將我的凡兒交給你了，你一定要悉心伺候他。”
容羽的臉色大紅，低頭諾諾地應着，“嗯……”
賢妃一下接着一下的撫摸着她的手背，輕笑着說道，“本宮知道你也是第一次有些害怕，但過了今晚就好了，本宮保證就算凡兒先前不喜歡你，等過了今晚他一定會喜歡你。去吧。”
周圍點着宮燈的宮女們紛紛掩嘴偷笑，容羽漲紅着臉結果一盞宮燈，一步三回頭的緩緩往宇文逸凡的臥房裡走去，那目光裡帶着期盼和嚮往。
容羽謹記賢妃的話，沒有敲門，輕輕的掩開門走了進去。
她站在門內深呼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之後，纔將宮燈放在了地上，開始脫自己的衣服，脫到只剩一件肚兜和褻褲，這才輕手輕腳的往牀邊走去。
站在牀邊，她總覺得直接掀開紗帳上去有些不妥，便還是小聲地呼喚着，“八皇子？八皇子？”
宇文逸凡和齊西西幾乎是同時醒來的。
齊西西在看到宇文逸凡之後，驚恐的睜大眼望着他，他則是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聲。
“是容羽嗎？”他聽着聲音覺得像是母妃身邊的容羽。
容羽嬌羞的低下頭，沒想到八皇子竟還記得她名字，便輕聲應了一聲，說道，“嗯。賢妃娘娘讓奴婢今晚過來服侍殿下。殿下，這地上有些冷，我可以……可以進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