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兒冷冷的笑着,那種傷心與絕望的神態,就像是帶刺的鋼刀,來來回回的割着慕九昱的心。
“青兒。我真的一直都在,這是怕你見我了會生氣,所以都躲着不敢讓你發覺……”
“呵呵,你躲在暗處看着我,是怕我亂走亂闖,害你沒了嫡長子吧!”
“青兒。你,你真的誤會了。”
“我誤會了?我誤會你去母留子,還是誤會你得子休妻?倘若真的是我誤會了,那你爲何有功夫躲在暗處跟着,卻沒膽子到我面前露臉?厭棄就厭棄,煩了就煩了,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難道你還怕我死後去閻王面前告你?”
司青兒越說越氣,因呼吸沉重而起伏的肚子,看得慕九昱手足無措。
他怎麼勸說解釋,都像是掉進深淵的樹葉,得不到半分迴應。
反而還漸漸讓司青兒越來越激動,越來越生氣。
甚至說到後來,司青兒嘶吼着要殺了他,要墮胎,要一把火燒了屋子,跟他同歸於盡。
“倘若一定要我死了,你才相信我的話,那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你豐安鎮來見我時,就說了永遠不會再在任何事上隱瞞欺騙。可你做到了嗎?現在還要覥着臉說這些可笑的情愛,不覺得可笑嗎?你這種幾次三番拿假死來做戲的人,也不用再費心思搞事情……”
司青兒嘶吼着便從枕邊抓了根玉簪,揮手便要往自己心口上戳。
“青兒!”
慕九昱眼疾手快的衝上去,不敢硬搶,便只能用手緊緊攥着她握玉簪的手。
“你這是要做什麼!青兒,究竟要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快,快放下,放下!”
“相信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相信你!放手!與其像個玩物一樣,被人捧起來又撂下,那我還不如死了!放手讓我死!”
司青兒演了一手好決絕,成功嚇破了慕九昱的所有防線。
兩人就這樣保持着拽不動掙不開的奇葩姿勢,在司青兒再一次的竭力嘶吼之後,慕九昱深藏着的所有隱瞞,在這一刻都竹筒倒豆。
“……我怎麼知道你這次說的都是真的?我怎麼知道你這次沒有騙我?”
“倘若我還敢騙你,就讓我天打雷劈,斷子絕孫,入十八層地獄,下油鍋……”
“倘若讓我知道你還敢隱瞞欺騙,就等着給我和肚子裡收屍。不信你就等着看!”
司青兒手裡的玉簪,終於被慕九昱拿了下來。
丟開玉簪之後,就是小心翼翼的攙着司青兒到牀榻邊落座。
捧茶,遞點心,脫鞋,揉腳,捶腿……
……院外大樹下。
站得兩腿發麻的混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兩個祖宗主子實在是太會作,再不和好,他這把老骨頭怕是都要被折騰散了。
擡眼望天,彎月如鉤,記得雲嬤嬤走之前悄悄說過,月亮再圓第三回,王妃肚子裡的小世子,就要出生了。
現在掐着指頭算算,也就還有四五十天,這大院裡就要多個主子了。
但願不是個作妖升級版,否則他們這些人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啊!
所有奴才都在慶幸歡喜,不用再在兩位主子中間遊離演戲。
混沌一人的憂愁與嘆息,便被理解成,羨慕,嫉妒,傷心,相思成疾。
次日一早,慕九昱剛出院門,甜棗就悄米米的湊到司青兒身邊,問她昨晚都套出什麼秘密。
“奴婢不能說的話實在是太多了,但是奴婢會點頭也會搖頭。這個,您懂得。”
太雞賊的心思,逗得司青兒捧着肚子差點笑出眼淚。
等她慢悠悠的將慕九昱招供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都說了,甜棗捂着痠疼的脖子撇撇嘴:
“逼着奴才賭咒發誓的時候是真狠啊,結果自己慫的那麼快,連犄角旮旯裡死了幾個耗子,都不敢隱瞞。……男人是不是有了媳婦都會軟骨頭?將來混沌要是也這樣,那我可能真就不喜歡他了。”
司青兒被她這話弄得好笑,掃一眼外頭,確定沒人才拍着那丫頭的腦袋,讓她慎言。
“沒事,王爺他們走遠了。”
甜棗說着指指她那掛着石榴石耳墜的耳朵,挑眉驕傲道:“奴婢內力深厚,聽得清楚着呢!”
她這種棄暗投明的明智舉動,深得司青兒歡心。。
兩人還悄悄約定,若是甜棗再聽見有人在附近停留,就給她打暗號。
前院明鬆醉二樓,慕九昱正在嘬粉。
坐在他對面的魁梧莽漢,眼巴巴的看着,抿嘴不語,只有喉結不停滾動。
莽漢身側開窗位置的椅子上,坐着個很年輕的小婦人。
紅潤的面色間,幾分膽怯顯而易見。
“說了讓你們滾遠點,幹什麼又跟到老子眼前?”
慕九昱嚥下最後一口米粉,才拍筷子說話。
嘴邊兩滴湯汁鮮豔如血,看得莽漢嘴角直抽抽。
“還敢在老子一條街上開面館,不想活了?”
莽漢被吼得耳根子有點疼,伸手想摳,又硬忍了放下手。
確定慕九昱擦了嘴不吃了,這才小心的回答說:
“這裡有我們蘭蕭山莊的產業,想着這裡遠離京城,還清淨,所以就來了。我發誓,我們真的不知道九叔九嬸兒也在這兒。……要不我們今晚就搬走行嗎?我們去明鬆湖那頭找地方安家,再不到這邊來了。”
陳恆真是憋屈的都要喘不上氣了。
要不是掏出心來就得死,他真想讓慕九昱看看,他心裡真的是想着走遠些,省得再相遇啊!
慕九昱厭煩他們小夫妻倆,難道他們倆就喜歡慕九昱他們了嗎?
不在他們面前,人家小夫妻倆如膠似漆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不用立規矩,不用避嫌,更不用男的裝孫子,女的要守奴婢本分啊。
“哼哼。”
慕九昱聽了陳恆的話,冷冷的笑着,也不說行還是不行。
就在陳恆準備說,要是去湖對面也不行,那他們可以搬出錦陽縣。
慕九昱開口了:
“你女人什麼時候能懷上孩子?”
“啊?”
陳恆以爲自己聽錯了,扭頭看一旁碰掉了茶杯的蜜桃,才相信他的耳朵沒出問題。
可這孩子不孩子的,怎麼就說得跟菜市場上的蘿蔔白菜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