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蕾的計劃,在盧談畫被收容到秘密診所之後,就已經初具雛形了。
揪出造功實驗背後那些人,既是爲了杜絕再有孩子像丫頭一樣險些被注功緻死;同時她也遵從了童兵的設想,以造功實驗嘗試修復盧談畫的枯脈,以此作爲和精武門交易情報的籌碼。
但面對這夥連身份來歷都不清楚的人,喬蕾唯一能分析出的,依然是這夥人的目的: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這個做到一半的實驗。而在東海市這個地方,能夠最便利地繼續實驗的方法,就是與莊傑生前的上司——君臨制藥的吳勁隆再度建立聯絡。以這些實驗者的資金後臺,再加上實驗成功後帶來的利益,要收買吳勁隆等級的人並非是一紙空想。
孟筱翎和殷茹男的任務,便是通過和吳勁隆“共患難”的這一人情優勢,盡力從他身上獲取那些實驗者的信息,尤其是他們的身份和背景。
在喬蕾原先的計劃裡,一旦兩人順利獲取了這些信息,她和喬椏、劉家龍等人,便可以利用東海警方將這股外來勢力剷除。
但是這個計劃的難點有兩個。
首先,這些實驗者在東海有着不小的靠山。既能讓莊傑這樣的黑道瘋子替他們賣命,又能讓鄭南壽這樣的特戰隊長幫他們掩護,說明這羣人在東海的勢力已經非同小可,即便在童兵的支持下,可以用斬首行動打擊掉他們在東海本地的勢力,也難以撼動這夥外籍組織的根源,說不定還會替幾人招來無盡的報復。
其次,喬蕾的目的並不是僅僅端掉這夥非人道的實驗團體,她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最終目的——查出4年前死在精武門手中那人的背景。所以站在她的立場,她必須保證這些實驗者不能被“一網打盡”,至少要留下1到2條漏網之魚能爲她所用,對盧談畫老人進行造功實驗。老人身上那種任何武學都難以治療的內傷,如果可以通過科學治好,喬蕾將會無限接近她苦心追蹤的真相。
“所以孟筱翎是必不可少的。”一張張翻看着之前奮筆疾書過的便籤紙,喬蕾的目光停留在寫有“吳勁隆”的那張便籤上:“僅僅想從他身上揪出那些人的尾巴已經不夠了,我們需要把他的立場拉過來。”
喬椏第一個跟上姐姐的思路:“你是說,說動吳勁隆,利用他在東臨會的勢力,把那些主動接觸過來的實驗者反戈一擊?”
殷茹男輕嘆道:“說服的工作,我的確不適合,但是她的話……”
“……完全沒問題。”喬椏順口接道。
孟筱翎忽然發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了過來,即使在牀前一言不發的錢楓荷也擡起眼簾,那雙隱含翠色眸子望過來。她忍着驚豔感回給錢楓荷一個禮貌的笑容,又擔心地問道:“說服吳勁隆?有可能嗎?他可是黑道啊。”
“他差點被手下反水打死,對於這個實驗,吳勁隆肯定是有牴觸情緒的。”喬椏分析道:“所以有希望。”
“我想問你一件事,喬蕾。”帶着一臉嚴肅的表情,殷茹男起身走到喬蕾面
前:“假設一切順利,吳勁隆幫我們一起設下了圈套,讓那些做實驗的人全都鑽了進去。”
“你是想問我接下來想怎麼做,會不會爲了私利把這些人留下來。”
喬蕾一句話便總結出了她凝重眼神中蘊藏的疑惑,殷茹男卻微微搖了搖頭:“我指的不是你。我很小就在東海的暗巷裡討生活,在這些最黑暗的地方,往往更方便得到一些上層社會的情報。我很清楚,坐在那些高位上的人胃口到底有多大。”
“所以這次斬草除根的事情,由首都的人親自來做。”喬蕾用毫無動搖的目光迴應着:“我相信張琳秘書長會很樂意處理掉這些非人道的科學家。”
在從童兵處獲得“張琳考察團大多由刑偵專家組成”的情報後,喬蕾便立刻產生了一條嶄新的思路。既然首都派遣這樣一隊“精通破案”的精英來到東海,那麼所謂“治安考察”很可能只是幌子,至少只能作爲一個“附帶目標”。這批首都來客的真正目的,很可能是查證一起無法公開查處的大案。
喬蕾分析了近期東海發生的大小諸事,能同時稱得上“情況嚴重”和“不能公開”兩個特點的,也只有“影鐵人”和“造功實驗”了。或許考察團建立的初衷,的確是因爲發生了“楊峰賭船案”,導致對首都對東海市的治安不放心。但根據現狀來看,考察團顯然已經將這個“初衷”放在了一邊,將首都周邊地區的偵破高手匯聚在了一起。
A1可以利用考察團來逼迫趙擒龍下臺,那她喬蕾也可以利用他們來懲處造功實驗那夥人背後的靠山。
“A1,我就不相信,你會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心中的暴風雪裡,傳來一陣陣冷笑聲:“希望你這次,不要玩火自焚了。”
————
在5人中,錢楓荷與大小喬都有着正式的身份,但孟筱翎與殷茹男卻不同,她們兩人行事必須越低調越好,否則便會隨時引來鄭南壽的追擊。本來她們的見面不必這麼麻煩,只需在喬蕾安排的爛牙幫駐地的小診所碰面即可,但現在那裡多了個內功高手盧談畫,喬蕾便不願意冒風險了。
自從上次與司徒杏兒的對決後,喬蕾對內功武者的警惕更進一層,雖然現在盧談畫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但誰又能保證,世界上沒有一門“睡夢中也能記憶”的內功呢?
爲了防止服務員在添茶時發現5人聚在一起,孟筱翎等人暫時回到各自預訂的VIP茶室,等喬蕾加單過後,才陸續回到了307茶室。
喬椏重新回來的時候,發現其他人都已經坐在原處,唯獨不見了姐姐喬蕾。
“我姐呢?”她忍不住問道。
孟筱翎一指門外:“可能是公安局有事找她吧,出去接電話了。”
“哦,局裡的事情啊。”喬椏嘆了口氣道:“我這邊也有一堆報告壓着沒寫呢……希望劉隊別來電話叫我回去。”
孟筱翎體諒道:“你們當警察的本來就很忙,還要湊到一起替丫頭的安全着想,很累吧?
”
“辛苦歸辛苦,爲人民服務~而且中間也有好事發生嘛……”喬椏越說越慢,終於停了下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錢楓荷不知何時從窗口回到了桌前,和殷茹男相對而坐,孟筱翎捧着一個茶壺,正在兩邊倒茶。殷茹男雖然仍板着臉,但與孟筱翎對視的時候,已經看不出任何負面的感情。
穩穩地將殷茹男捧在手中的茶杯斟滿,孟筱翎輕聲說了一句:“茹男姐,剛纔謝謝你。”
她的笑容淡得就像這杯泡過第二次的茶水,品來雖然很難嚐出味道,但在徹底涼掉之前,熱茶永遠釋放着它的溫度,不斷維持着他人掌心中的暖意。
“咳咳,剛纔我太遲鈍,抱歉啊。”喬椏咳嗽了幾聲,終於大方地把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面前這個女賊從一進屋起,就用一種輕視甚至敵視的態度針對着孟筱翎。殷茹男那充滿惡意的語氣和措辭,讓她下意識地起了針鋒相對的鬥爭心,卻一時沒有看出她那麼明顯的意圖。她對孟筱翎的貶低、輕視甚至侮辱,只是爲了讓所有人都同意孟筱翎不適合這次行動,將她排除在危險之外。
想到這一點,喬椏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兩頰的暈色也從深紅轉回櫻粉。
失去了演戲的目的後,殷茹男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這句歉意,只能對着喬椏微微點了點頭。她豐潤的雙脣似有似無地彎出一個小弧度,落在這樣一張冷酷的表情上,竟意外地讓人感覺可愛。
喬椏忍不住“撲哧”一笑,眼見殷茹男又要板起臉,這才忍住笑意,晃着腦袋走到孟筱翎旁邊,被她拉着坐下。兩個女孩兒擠在一個人的位子上,雙倍的笑意沿着目光傳來,看得殷茹男如芒在背,才忍了片刻便別過頭去。
喬蕾推開茶室門時,屋裡的氣氛已與剛纔有了明顯的變化。妹妹喬椏和孟筱翎小聲討論着彼此的指甲,還是不是繞上錢楓荷,看她們的眼神小動作,顯然打着“讓殷茹男也加入話題”的主意。
“別忘了特戰隊裡的規定,指甲的深度和色澤都是有指標的。”用喬椏最看中的規定堵住了閒聊的勢頭,喬蕾又對孟筱翎道:“殷茹男的手指必須保持最好的狀態,如果你希望她在臥底時失手,就繼續介紹美甲店給她好了。”
孟筱翎和喬椏都被說地抿嘴低頭,倒是殷茹男看上去很“感激”喬蕾這時候回來。
“是不是和君臨制藥有關的消息?”她將急切死死壓在內心深處,只在最後一個尾音時有些許失聲。
錢楓荷空出了窗口附近的位置,正方便喬蕾來回走動。她來回踱了幾步,在這固定節奏的步伐中,將剛得到的新消息融入了之前已知情報融合在了一起,這纔開口道:“吳勁隆身邊的秘書已經離職了,我們的行動要加快,必須在他找到新人選之前,讓孟筱翎得到這個職位。”
“姐,你一開始就已經算好了具體職位?”
“難怪孟筱翎是必須的……”殷茹男低忖道:“我可受不了那種秘書穿短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