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宋青在廚房做飯。
羅蘇從樓上下來,外面下雨了。
沈之揚在客廳裡作畫,看到她下樓, 急忙放下調色盤走過去。
“起來了, 怎麼樣, 不舒服嗎?”
羅蘇搖搖頭, 她問:“爸呢?”
沈之揚頓了一下, 不確定地說:“可能在房裡休息吧。”
可能?羅蘇來了脾氣:“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畫畫!”
沈之揚莫名被懟,也不知道哪裡不對, 什麼時候?不是已經沒事了麼?
羅蘇看到他就來氣,她去沈年房間裡看沈年, 沈年還在休息, 他年紀大了, 在海邊熬了一晚上又坐了長途的飛機,實在有些吃不消了。
羅蘇沒有打擾他, 她給沈年蓋好被子,輕輕關上門離開。
回到客廳,羅蘇拿起手機打電話。
喬年正坐在屋檐下吹風看雨,她接到羅蘇的電話,心提了起來, 一會兒纔開口, “阿姨, 您好。”
羅蘇嗯了一聲, 對她說:“你過來一趟吧。”
沈予陽回了一趟公司, 他在花店買了一束藍色妖姬,回到家的時候他看到喬年打着傘站在家門口。
沈予陽急忙下車:“你怎麼在?”
喬年抓耳朵, 苦着臉憂心忡忡:“你媽喊我來,不知道什麼事,心跳的好快,感覺要出事,我的後事交給你了。”
沈予陽噗哧噴笑,他上前摟住她,先是輕輕的,然後死命抱緊她。
“胡說什麼?”
喬年反手摟緊他,眼眶潮潮的,生死她經歷過一次就夠了,什麼她都不在乎了,只要他平安。
喬年非要跟沈予陽拉開距離,她先進屋,羅蘇就坐在客廳裡,她上前訥訥地喊一聲‘阿姨’,跟昨晚早上的雷厲風行的女戰士判若兩人。
沈予陽也進屋來,他把花送給羅蘇,羅蘇捧着花笑得很開心,他好久都沒有送她花了。
“你們,跟我上樓。”
羅蘇抱着花,喊她們上樓。
進了屋,沈予陽關上門。
羅蘇走到陽臺上坐下來,她摸着藍色的花瓣,片刻後擡起頭來。
羅蘇握住沈予陽的手,緊了緊手指,她輕聲說:“予陽,我同意你們在一起了。”
沈予陽睜大眼睛,半天沒有說話,然後霍地起身,快步上前摟住羅蘇。
“媽,謝謝!”
“謝謝!!”
羅蘇聽到這兩句帶着顫音的話,心裡頭突然就輕鬆了。
喬年眼眶發紅,她也大着膽子跟羅蘇道謝。
沈予陽坐回去,還握着羅蘇的手,他真的怎麼都沒有想到羅蘇會想通。
羅蘇大拇指輕輕擦撫沈予陽的手指,她微微一笑,輕聲說:“昨天晚上知道你出事了,我的天都要塌了,突然就想明白了,我就你這一個孩子,你是我的命。”
羅蘇抽手輕輕撫摸沈予陽的眉眼,這是她唯一的孩子,是沈家的天,她這麼多年都做了些什麼!
“這麼些年一直是你在遷就我,你都30了,有我這麼個媽很辛苦是吧?逝去的終究是回不來了,活着的人還要活下去,我應該珍惜的是你,所以我同意了。”
沈予陽睫毛顫動,握住羅蘇的手按在頰邊。
羅蘇眼裡有淚光,她笑了一聲跟他商量:“先不辦婚禮行嗎?讓我再緩一緩,再給我一些時間。”
和羅蘇說了一會兒話,沈予陽下樓去找沈年。
喬年留下來陪羅蘇說話。
喬年不敢張嘴,怕惹羅蘇生氣再拉了負分。
羅蘇看她緊張的模樣,像一個小孩子,她忍不住掩住嘴笑了。
羅蘇握住喬年的手,儘量溫柔:“昨晚謝謝你,你看我,聽到予陽出事腳都軟了,根本擔不了事,爸說的對,你很好,予陽能有你是我們全家的幸運。”
喬年有點不好意思,她哪有那麼好,她走過去大着膽子從背後摟住羅蘇,像跟母親撒嬌的女兒一樣,下巴搭在羅蘇的肩膀上。
她說:“我覺得您特別好,真的,我和予陽在一起惹您不開心了,您從來沒迫害地這我,您一直都是光明正大的,三觀特別正。”
羅蘇歪着頭抿着嘴笑,她小聲問:“真的啊?我三觀很正嗎?”
她一直覺得自己挺沒用了,沒什麼能力,又不能生育。
喬年用力點頭,她抱着羅蘇輕輕晃動身體:“您三觀特別正,不然怎麼能教出沈予陽這種品行俱佳的人?”
這話說的羅蘇熨餮。
正說着話,沈年推門進來了,老爺子一進門加快腳步過來。
沈年握住羅蘇的一隻手,一句話沒有說,先紅了眼眶,連說三遍‘謝謝’。
羅蘇心裡發酸,卻是真正的輕鬆,幾十年都沒有這麼輕鬆過。
雨下個不停。
沈予陽摟着喬年,打着傘回家去。
喬年歪着腦袋在那裡挖空心思地回想剛纔自己的表現。
她第一次在沈家吃晚飯,太激動了,她剛纔好像沒出什麼差錯,羅蘇挺溫柔的。
“哎,我剛剛沒說錯什麼話吧?”
這已經是她第五次問了,沈予陽用特平靜的語氣,第五次回她:“沒,表現的非常的好。”
喬年挽着他的胳膊,嘿嘿嘿笑。
回到喬小年的家,沈予陽合了傘擺到門邊,他抖了下褲腿,平靜地說:“我去洗個澡。”
喬年哦了一聲,這麼激動的時候他竟然這麼淡定,真掃興。
喬年撇了下嘴不理他,她快快樂樂地上樓衝了個澡,然後給葉曲他們發微信報喜。
小微信羣裡,三個人正聊的激動,沈予陽推開門進來。
喬年趴在牀上扭過頭,沈予陽站在門邊,低頭45度看她,眼神深邃。
一會兒,喬年幽幽地問:“一把年紀了,別站門口耍帥了。”
沈予陽抽了毛巾砸過來,行動流水地從褲兜裡掏出一個盒子揚起來,矜持地微笑:“禮物不想要了是不是?”
喬年立馬爬起來,她跪在牀上乖巧無比地雙手按膝:“我錯了,我深知我錯誤的嚴重性,求原諒。”
沈予陽倚在門邊,眼神變得幽暗。
“誠意不夠。”
“……那您說怎麼辦?”
喬年虛心求教,沈予陽邁着兩條長腿走過來,站在牀邊彎下腰看她:“肉償吧。”
喬年還沒來得及反抗,被某人一個猛撲牢牢地按在了牀上!
一會兒,傳來微弱的聲音:“禮、禮物……”
一道沙啞的,緊繃的,敷衍的聲音回:“跑不掉,一會兒再看,先辦正事。”
沈予陽憋了一個月,基本算是一隻餓狼了,導致喬年當晚連禮物都沒精力去看,價值16萬的手鍊一直孤零零地躺在牀下。
第二天一早,喬年被鬧鐘叫醒。
全身軟綿綿的不想動,還得要去上班,好想醉生夢死啊,喬年磨磨蹭蹭爬起來。
沈予陽跟着起身,又把她拽回牀上。
喬年嘶地叫了一聲,她抓了抓腳,沈予陽立刻起身,摟着她問:“怎麼了?”
喬年瞄他一眼,她先手抻進被子裡摸了一下,然後鬆了一口氣,嗯,穿着呢,還算他良心,昨晚澡都是他抱她去洗的。
喬年揭開被子抱起腳,白嫩的腳心上全是縱橫交錯的傷痕。
沈予陽握着她的腳,指尖摸她的腳心,喬年疼的抓腳趾,沈予陽皺起眉頭問她:“怎麼回事?這是在海邊貝殼劃的?”
喬年點了一下頭,不以爲意地說:“鞋子跑掉了,沒事,都是皮外傷,養兩天就好了。”
沈予陽把她抱到懷裡,責備她又心疼,語氣都是擰着的:“那昨晚怎麼不說。”
喬年摟着他撒嬌,嘿嘿嘿傻笑:“太高興給忘了,昨晚沒多疼,早上起來才疼的。”
沈予陽去翻出藥箱給她上藥,完了擰上藥瓶子,說:“今天請假,別去上班了。”
“那哪行,我昨天找你已經算請假了,我是一個愛崗敬業的人。”
喬年對了一下腳,翻身準備下牀,沈予陽一彎腰把她高高舉起來,仰着臉皮笑肉不笑,“你還是先學着愛你老公吧,還有,你是不是瘦了?”
喬年心虛,這一個一個都是電子秤麼,這麼準!
喬年當然是死不承認,在牀上撒潑打滾的非要去上班,要去愛崗敬業。
沈予陽哄了幾句沒耐性了,他拿起手機簡單粗暴地要給羅蘇打電話。
喬年一個餓虎撲食把他撲倒在牀上,掐着他的脖子惡狠狠地瞪他:“叛徒,黨和人民怎麼教育你的,說吧,你想怎麼死!?”
沈予陽摸着她的小細腰,曲起一條長腿,想了想認真地說:“快活死吧。”
喬年嗷嗚一聲咬他下巴,沈予陽笑着抱起她,在她臉頰上蹭了一下,哄她:“傷在腳上不好走路,就休息一天好不好?”
可惡,這麼溫柔幹嘛!
喬年摟着他的脖勁,是非常的不甘心,卻還是鼓着兩隻腮幫子點了下頭。
沈予陽偏頭親吻她臉頰,笑眯眯:“真乖,好了,起牀準備回家吃飯。”
喬年瞪大眼珠子:“哪個家?”
沈予陽抱她下牀去,沒辦法,喬小年身負重傷啊,他抱她往衛生間去,邊走邊笑:“你說哪個家?爺爺喊我們去吃早飯。”
喬年眼珠子軲轆轉,她用力一點頭,“好。”
刷完牙洗完臉,準備出門,喬年打開包包,發現手機忘帶了,沈予陽上樓給她拿,在牀頭還有抽屜裡都找了,沒有找到。
沈予陽皺了下眉頭,突然眼睛一眯,急忙跑下樓去。
喬年車已經開到院子裡了,她落下車窗,衝沈予陽吐舌頭,“我不吃了,我先走了!”
“喬小年!”
沈予陽怒了,邁開腿追過來。
喬年嚇得頭一縮,急忙開車逃跑。
突然間門潤物細無聲地往中間合——
喬年急忙停下車,她擡手捂住臉,她家的大門才改良的,是可遙控的,沈予陽這奸詐小人!
沈予陽拿着遙控器邁着長腿閒庭信步地走來。
喬年突然覺得屁股有點發癢,他不會打她吧?
喬年硬着頭皮走下車,低着頭站在他面前裝可憐,不不不,她是真可憐,她哪還有一點人權啊!
沈予陽摟住她的小細腰:“好了,先回家吃飯,吃完飯我送你去上班,晚上我去接你,腳都傷成這樣了還開車,不要命了?”
他並沒有生氣,只有溫柔地責備。
喬年咬住嘴脣,她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他這麼體貼她就開始愧疚了,她勾着他的脖頸撒嬌求饒:“我知道錯啦,對不起,我才上班不久我不想給領導印象不好嘛。”
沈予陽磕她小腦袋瓜子,表情是無奈的:“你啊,這幾天我送你上下班,正好我最近不是很忙,上班的時候不要亂跑,我們不缺錢,沒必要爲了工作不要身體。”
喬年大大地點了下頭,一本正經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