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喬年朝屋裡喊。
孟圓坐在沙發上轉過頭:“回來了, 買了點吃的給你送過來,喝啤酒麼。”
“喝就喝吧,酒在哪?”
喬年突然很想喝點酒, 心裡太煩了。
孟圓來時搬了一箱子啤酒, 她喊楊藍去拿開瓶器, 她吧嗒吧嗒開了六瓶, 喬年接過一口氣喝了半瓶。
“怎麼樣, 沒事吧?”孟圓問。
“還能怎麼樣?日子照過唄,不然呢?”
喬年自嘲地笑,她反正不會要死要活的, 既然要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唄。
孟圓豎起了大拇指:“這纔是人生該有的態度, 衝你這麼積極進取你這半個月的晚餐我包了!”
喬年舉着瓶子跟她碰了一個。
“哎。”
孟圓拎着酒瓶子問:“你們老闆在追你是吧?青山跟我講說任青寧挺執着的, 跟他媽都鬧翻了。”
喬年往後仰, 瞧着房頂笑了一聲:“是啊。”
孟圓激動了:“我靠!同意啊!結了婚你就是董事長夫人了你!RS任青寧多少人擠破腦袋想嫁!我她孃的要是有你這臉蛋我早撲過去了!”
喬年笑,踢她一腳:“你撲你的任青山去!”
孟圓握着啤酒瓶子, 仰頭咕咕灌了一整瓶的酒,她抹了下嘴巴罵:“孃的!我半個月沒見着他面了!不知道在哪鬼混,我天天守着個空房子跟自己過。”
孟圓放下瓶子,她真是羨慕楊藍,“還是藍藍命好, 陸游之多好啊。”
喬年挪過去摟住楊藍, 這是好人有好報, 楊藍就得陸游之這種人寵着。
孟圓拍喬年的大腿, 她沉重地了口氣:“年年, 我跟你講,千萬別倔, 你跟沈予陽不可能的了,你就該爲自己打算。”
“你現在年輕,覺得無所謂是吧,跟你講,我在社會上打拼多少年了,一句話,人要爲自己活着,活的聰明,這不僅是爲你自己負責,也是爲你將來的孩子負責。”
“你想想。”
孟圓往後仰,又嘆氣:“將來別人家的孩子上好學校,從小學鋼琴學藝術,那怎麼說的,綜合素質高,這些是怎麼來的,媽的全拿錢堆出來的!我她媽要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誰不會啊!有什麼了不起的!”
“反正啊,沒錢沒勢你的孩子就要跟着你吃苦受累,從小就輸在起跑線上,像任青寧這樣的條件人品相貌,你這輩子還能遇到第二個麼?試試吧妹妹,真的,試一試,女人一定要聰明的活着。”
喬年籲一口氣,轉頭跟孟圓笑:“好像有道理,那我想想?”
孟圓拍她肩膀:“必須好好想想!趁他現在被你迷住,必須得好好抓住他!”
喬年本來想好好醉一場,一瓶酒下肚又覺得沒意思,借酒澆愁愁更愁,第二天醒來還得頭疼受罪,得不償失!
孟圓不僅買了啤酒,還帶來了任青山珍藏的茅臺,越喝越悲傷,拆了茅臺一通猛灌醉的把地板地墊當牀拽都不起來。
喬年拿了被子給孟圓蓋了上,她動手收拾東西,楊藍搶先動手,推她一把說:“你去洗澡歇着吧,我來。”
……
傍晚,天寒地凍。
喬年進了地鐵,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下班高峰期只能找個犄角站着,喬年抱住立杆,她低着頭髮愁。
她今天又躲着任青寧,下班了就逃命似的跑了,她也知道任青寧可遇不可求,可是她每次想妥協,總是在最後一刻失敗。
感情不是鉛筆字寫的文章,說擦就能擦掉。
這都快1個月,都快元旦了,什麼時候是個頭!
喬年又急又氣,怎麼就忘不掉!真沒用,她抓頭髮。
旁邊一個年輕小哥關切地問:“你是從醫院裡逃出來的麼?”
喬年擡手捂住臉把頭扭到一邊,她不是神經病啊,真丟人!
來電話了,喬年掏出來,果然是任青寧,她把手機調到靜音,任它響着。
一會兒,任青寧發來微信:又逃了?
喬年捂住臉,真丟人,她想了想回他:啊,特想逃。
任青寧坐在車後座,今天是助理開的車,他下午應酬喝了點酒。
他能想象對面女孩彆扭古靈精怪的模樣,他並不生氣,他笑着回她:嗯,沒有關係,你逃多遠我追多遠。
喬年:老闆,給點空間,讓我喘口氣吧。
任青寧回:不急,來日方長。
任青寧笑着擡頭,溫和地對助理說:“小池,開快一點。”
寒風呼嘯。
喬年戴着手套,手套跟冰塊似的,她手腳血液循環不好,老是暖不了。
喬年摘了手套,把雙手塞到脖子裡,冰的直跺腳。
前面很隱蔽的燈火暗處,停了一輛黑色的車,不起眼地藏在暗處。
喬年停下了腳步,她背對着車雙手握成拳頭。
那是沈予陽的車,很普通的一輛黑色雪佛蘭,他平時很少開,她記得車牌號。
喬年有短暫的10秒鐘大腦一片空白,她想回頭,她很想,很想見見他……
回過頭,一輛奔馳車橫在她們之間,任青寧走下車來。
喬年突然冷靜了,她呼吸顫悠地恢復平靜。
“你怎麼來了?”
她笑着問,任青寧低頭一笑,眼神溫柔:“追你來了。”
喬年笑了一下,歪着頭看他:“上樓坐一會兒吧?”
任青寧點了下頭,他還沒有進過她的家門,這算是一種進步吧?
兩人往前走,離車有一段距離喬年突然停下腳步,她轉過頭擡起雙手幫任青寧整理了下大衣的領口。
“領口,歪了。”
她解釋一句,然後笑了下。
任青寧低頭望着她,片刻後他問:“予陽在這附近?”
喬年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任青寧無奈地笑:“不然你不會離動親近我。”
喬年站在他面前,頭都沒臉擡,她感覺自己很卑鄙,明明拒絕着他,偏又利用了他。
“對不起啊。”
任青寧擡手撫摸她的頭髮,他臉色很平和:“你已經處理的很好,年年,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躲着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現在是法治社會我不會強娶,你接受了我們就在一起,你不接受我們就還是朋友,你不需要這麼有壓力。”
“……謝謝,對不起。”
任青寧笑一笑,歪了下頭示意:“走吧。”
沈予陽落下車窗,人已經進了大樓,看不到了。
寒風拂面,他指尖的煙要燒到頭了,他走下車把煙按到地磚上,然後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他回頭看一眼這幢單元樓,家家亮着燈,他不知道哪一盞是她的,他低下頭,臉色黯淡,他總是不知不覺的到這裡來,做沒有意義的事,偏又控制不住。
喬年請任青寧進屋,她把鑰匙掛到門後的掛鉤上,不好意思地笑:“家裡沒有男式的拖鞋,不好意思啊。”
“沒事,家裡很整潔。”
房間實在是很小,稱的是老舊,但佈置的很溫馨,沙發上的成套小抱枕,茶几上的一整套茶具,還有玻璃花瓶的一枝還在盛放的玫瑰。
“你還買花?”
任青寧坐下問,喬年拎着熱水瓶過來給他倒水,笑着搖頭:“陸游之送給藍藍的,白開水好嗎?家裡沒有茶葉。”
任青寧從容地點頭。
喬年坐下來,目光不自覺地移到窗戶前,任青寧喊她,她失神了幾秒鐘,啊了一聲回過頭。
“……我替你看看吧。”
任青寧起身,他走到窗戶前,看了片刻回頭說:“他不在了,那輛雪佛蘭。”
喬年尷尬地訕笑,她抓了把頭低下來:“不好意思啊。”
任青寧站在窗前,淡淡一笑說:“不如做飯給我吃,算作賠罪?”
喬年急忙點頭,讓他在客廳坐着,她去隔間出來的小廚房裡做飯。
任青寧撩起窗簾,淡淡地看樓下,他說謊了,沈予陽沒有走,那麼有魄力的一個人,竟然也會到這種地步。
任青寧放下窗簾,臉色恢復平靜。
廚房裡,喬年站在任青寧身後眼珠子瞪大。
“你還會做飯!?”
“嗯,只是味道不好,沒有時間學,也沒有時間做。”
任青寧蓋上鍋蓋,把火調小一點,魚湯好了就可以吃飯了。
“我以爲你是飯來張口的。”
任青寧抖落手上的水珠,喬年遞上一塊黃色繡企鵝的毛巾給他擦手。
任青寧笑一笑:“當年是跟家裡的阿姨學的,我媽從來不進廚房,她覺得優雅的女人不該聞油煙味”
喬年理解,她見過這種女人,永遠一絲不苟,雍容華貴,高高在上,別人看不到她的內心,看到的永遠都是優雅但又略帶冰冷的一張像面具一樣的臉龐,像T臺的模特。
“你爸呢?”
喬年問,她聽說過孟瑤,但是好像從來沒聽說過任青寧的父親,公司也沒有傳聞。
任青寧又是一笑,淡淡地說:“跑了,追求自己的愛情去了。”
真會聊天,喬年想撞門框,她急忙道歉。
任青寧搖搖頭,並沒有什麼情緒:“我爸和我媽兩人性格都高傲,一直不合,誰都不肯先低頭,在家裡像一對陌生人一樣沒有交流,後來我爸找到了真愛要離婚,我媽爲了面子堅決不同意,他就跑了。”
“……太不負責了吧。”
喬年反正是不能理解這種人,哪怕不要愛情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吧,反正不管對錯,她就是這麼想的。
“我媽很不好相處,她的心很冷,很難裝進一個人,哪怕是我這個兒子也不有優待,和唐嬈結婚是我對她的妥協,這種妥協一次就夠了,畢竟,我的人生終究是要我自己來過的。”
任青寧話裡有話,喬年假裝聽不懂,可惜任青寧有時候溫柔的要命,有時候又霸氣的不通人情。
他頓了頓繼續說:“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沒打算和我媽一起住,影響家庭團結,我希望我將來的孩子能生長在一個溫暖的正常的家庭環境下。”
任青寧說完凝視着喬年。
“……”
喬年擠出一個笑,急忙結束話題:“一定能,你行,你不是一般人,魚好了吧,我餓了!”
任青寧端湯鍋往外走,他問:“楊藍回來吃嗎?”
喬年端了兩碗米飯放到桌子上,她拉開椅子坐下,搖頭:“她約會去了,我們吃吧。”
吃飯的時候喬年心不在焉,任青寧說話,她纔會順着掿下去。
任青寧沉默了片刻,她也沒有發現異常,他問:“後天你生日,有安排麼?”
喬年搖頭,沒安排,“大概就在家跟圓圓她們吃個飯吧,大家都忙。”
任青寧微微一笑:“那不如把時間給我可以嗎?有個音樂會。”
喬年想了想,心裡有點亂,最終點了下頭。
任青寧吃了飯就走了,喬年把他送到電梯口,她回到家關上房門,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擡步走到窗戶前。
她輕輕撩起窗簾一角,路燈下,那輛車還在。
他還沒有走……
喬年放下窗簾,她背過身靠在窗戶前,眼眶發酸。
任青寧走到樓下,他坐上車,打開車窗看了眼那輛雪佛蘭,取了手機打電話。
“我們聊一聊。”
小區門口,沈予陽倚着車門,頭低着,頭髮遮在眉眼,遮出一片濃郁的陰影。
任青寧讓助理等一會兒,他走過去。
“……”
任青寧和他一樣倚在車前。
畢竟是發小,同學很多年,任青寧暗暗嘆氣,低下頭說:“予陽,沒有人比我更合適她,我能給她一切你想給卻不能給的。”
沈予陽沒有說話,任青寧頓了頓,輕聲說:“拿不起,就要放下,你這樣能給她帶什麼?別再耽誤她了。”
沈予陽吸了口煙,他始終沒有擡頭。
任青寧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