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覺,我睡得真是前所未有的累。
整個夢裡都是顏曦和殭屍在鬥法,一會這個佔據了我的夢境,一會那個掌控了我的思維。可是,不管誰輸誰贏,無論是人是鬼,都讓我驚乍莫名,嚇個半死。甚至夢到後來,我已經知道這是一個夢,可就是醒不過來,在夢裡輾轉反側,呼救無門,絕望得一步步想要靠近顏曦,抓住他的衣角,可他就是在我即將碰到他的時候,忽的一下,就讓殭屍給取代了。
悲了個摧的。
現實生活中喜怒無常,捉摸不透,就連夢裡,也不肯安生一下。
我的身體貌似睡着,但思維,卻在高速運轉。
怎一個累字了得。
我一覺睡到下午,要不是俞瑾拼命搖我,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繼續睡下去。或許,會睡化了,也或許,在睡夢裡嚇死了。
若真在睡夢裡嚇死了,被媒體挖掘出來,訴諸以報,那些喝水死、躲貓貓死,會不會弱爆了?
當我終於從夢裡撿回半條命,冷汗涔涔、眼神渙散之際,我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
所以說我這人心大,想要嚇死大概不容易。
不過俞瑾想要嚇死大概也不難,她看我這樣子,驚懼的問:“小洛,你做什麼噩夢了?我來叫你的時候,你一直在不停發抖。”
“有這麼誇張嗎?”我虛浮的笑,我用豌豆射殺了多少殭屍啊,難道他們來尋我報仇,要吃我的腦子?
“誇不誇張你不知道,但你身上的睡衣知道,瞧你這模樣,水裡撈出來一樣。”俞瑾扯扯我的袖子。
我嘿嘿一笑,不自在的摸一把頭髮,得,也溼透了。
於是近乎虛脫的爬起來去洗澡。
洗完澡,又往嘴裡塞了幾片面包,精神就恢復得差不多了。畢竟年輕嘛?失個戀我都沒頹廢多久,現在不過是和同居伴侶分個手,然後做個噩夢,還不是分分鐘就又生機勃勃了。
“你今天怎麼不加班?”我伸一下脖子把最後一口麪包嚥下,喝一大口水,問俞瑾。
“不加。”
“你老闆又去北京了?”
“沒有。”
“那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驚奇的看一眼身邊的小妞,難道號稱暗戀是一輩子的事業的女人,打算把這事業半途而廢了?
“我今天要去相親,你吃好了沒有?吃好了我們快走。”俞瑾臉色不愉。
還好那麪包被我嚥下去了,要不我肯定被噎死。俞瑾不過比我大半歲,邁進24歲的門檻才幾天,居然就淪落到去相親的地步。
“你爲什麼去相親?還有,你相親去了,你公司那個極品帥哥怎麼辦?還有,爲什麼你相親我要快走?還有……”我噼哩啪啦一連串問題。
“還有什麼?我告訴你,你再說一個還有,今晚的大餐,你就只有流口水的份了。”心情不好的俞瑾兇狠霸道,其實不好惹的。
我猥瑣的笑笑,看在大餐的份上,不和這妞計較。
出得門來才知道,俞瑾其實不是去相親,而是去救場,她有一個堪比閨蜜的堂兄,據說也是個gay(mygod,我忽然發現gay就像空氣,簡直無處不在),前段時間被老爸下死命令找個女朋友,他一直說有了有了,結果今天老爸突襲,現身深圳,要親自驗一下那莫須有的女朋友的真僞,她那堂兄方纔急了,偏一時身邊又找不到合適的人,便只好求助於俞瑾。俞瑾情急之下想到了我,這才把我從牀上搖起來。
我聽完真是義憤填膺,氣洶洶的質問她:“我說妞,好歹是你有求於我,不好聲好氣也就罷了,出門前居然還威脅我,你不怕我當着你堂兄的面讓他下不了臺。”
俞瑾不屑的嗤了一聲,臉上沒有絲毫愧色,說:“我要是好聲好氣求你,你架子不端到天上去了?有的人啊,天生的賤,欺軟怕硬,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這麼一說,我倒有了幾分興致,惡趣味的湊到她面前,問:“咦,不錯,似乎恢復點元氣了,會刻薄人了,難道老天爺被你加班的誠心感動了,讓你守得雲開見月明?那個極品帥哥朝你回眸一笑了?”
俞瑾撇撇嘴,不應聲,過了一會,到底忍不住,說;“我昨天下班時約了他今天下午打羽毛球,他居然同意了。”
“今天下午?就是現在囉,你是說我等會幫你去應付差事,你則和帥哥去約會?”我假裝生氣。
“你不願意?”她大眼睛斜了我一眼。
“你說呢?”我亦斜了她一眼。
“求之不得。”她說。
“求之不得。”我說。
真正的異口同聲,說完兩人大笑。
心情很好有木有啊,雖然只是打個羽毛球,但好歹是破冰的前兆啊。看來即便是極品帥哥,也扛不住青澀小女生的癡守,我由衷爲俞瑾感到高興。
無數的加班,好歹有了點回報不是?
俞瑾送我到目的地,待我和她堂兄接上頭,便喜孜孜的約會去了,不,確切的講,是打羽毛球去了。不過我後知後覺想到一個問題,她羽毛球的功夫一直很菜,爲什麼當初相邀的時候不長點腦子,怎麼着也得選個自己擅長的項目,這樣多少能加點印象分嘛。
但這顯然不是我當前應該考慮的問題,我當前應該考慮的,似乎是應該怎樣才能扮好她的堂嫂。
這不是個簡單的活。
本來我蘇小洛也是個放得開的人,別說只是扮下人家的女朋友,就是扮一下人家的媽,也不覺得有太大壓力。可是,當我一見堂兄尊容的時候,心裡就有點沒譜了。
俞瑾的堂兄,是那種臉上寫了“bl(boy‘slove)”兩個字母的gay。
他和俞瑾長得有三分相似,但遠比俞瑾更像一個女人。
且看此時的他,脣紅齒白、粉面桃腮,頭髮長得快遮住了耳朵,一雙眼睛顧盼神飛,一顰一笑間竟是媚眼如絲。和我說話的當兒,居然做了好幾個小女兒樣的動作,比如翹蘭花指,比如用小指勾半遮了眼的頭髮絲,甚至,在說到他爸逼得太狠時,還輕輕的跺了跺腳。
我心裡一陣惡寒,手臂雞皮疙瘩起了厚厚一層。
比起他,那被唐斐平拐到牀上去了的秦安,正常得都不像個gay。
我們用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串供。
但我在這十分鐘裡,僅僅只記住了他的名字:俞桓。
其他的,竟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不要怪我心不在焉,實在是,眼前的俞桓,那一張比女人還要嬌媚的臉,和那女人味十足的肢體動作,帶給我太強的視覺衝擊。我只顧呆呆的看着,全然沒有心思去管他說的是啥。
串供完畢,便是上朝覲見。
我還帶着幾分懵然,就被俞桓帶到一個滿臉威嚴的男人面前,接受他的檢閱。
都說虎父無犬子,可俞桓的父親,一個哪怕是年過半百,仍男子漢氣勢爆棚的男人,爲什麼就生出俞桓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兒子呢?
真真是想不明白。
俞桓的父親對我似乎還算滿意。我想,他兒子長成那樣,只要不帶個男人給他看,他大概都是滿意的。
畢竟是長輩嘛,雖然他問了我很多俞桓的事,我要麼答不上來,要麼胡謅一通,他也擺出極大的寬容,笑笑則已,並不計較,倒是一旁的俞桓,被我恣意妄爲的表現驚出一聲冷汗。
要不是我聰明伶俐,幾乎隨時都會穿幫啊。
隨便舉個例子。
俞父問我和他兒子在一起多久了,我們好像做搶答題一樣同時出聲,不過答案卻不一樣,他說一年,我說半年,弄得俞父十分懷疑。我爲了挽救搶答環節出錯,便索性挽了俞桓的胳膊,假裝害羞的說:“叔叔,我們一年前相識,半年前住到一起。”
當我那句“住到一起”話音未落,我看到俞父眉開眼笑,俞桓身子則明顯一僵。
俞桓肯定很崩潰,對一個gay來說,讓他和女人住到一起,那是實打實的侮辱好不好。
不過,站在我的角度,爲了完成俞瑾交給我的任務,全然不顧女孩子的矜持,也是蠻拼的好不。
呃,我實在是佩服自己聰明伶俐,會隨機應變啊。
而且,隨着時間流逝,我吃飽喝足,發揮更是超常,長袖善舞、明眸善睞、妙語如珠、舌燦蓮花,把俞父哄得心花怒放,當場承諾把一套祖傳的金鑲玉的首飾,包括戒指、耳環、項鍊,在下次見面的時候悉數送給我。
俞桓在旁邊聽得心驚肉跳,不停向我使眼色。但我高興麼,他向我使,我也向他使,看在俞父眼裡,便是小情侶間眉目傳情,是赤裸裸的調情。
所以,最後,俞父帶着十二分的滿意,決定不再耽誤小情侶獨處時間,爽利地結束這個飯局,自動隱去。
飯店門口,我親密的挽着俞桓胳膊,甜甜的朝俞父笑着,說:“叔叔,我和小桓還要去看電影,您先回去,改天我們去看您。”
俞父豪氣的說:“好,你們好好玩,玩開心一點。”
於是,甲乙雙方的第一次會晤,在友好愉悅的氛圍中圓滿結束。
只是,這種友好愉悅沒有持續不過一分鐘,一道熟悉的x光,從某個方向直射過來,我堪堪的別過臉去,如花的笑容還來不及收攏,就撞上一對冷冰冰的眸子。
正是顏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