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回辦公司,我坐在座位上翻爲數不多的幾個網站,翻着翻着上下眼皮直打架,形象全無的在那前俯後仰。
也是,我昨晚總共睡了有四個小時麼?可此時還要在這硬撐着,這對平時嗜睡如命的我來說,簡直要命。
我的前俯後仰更嚴重了點。
頭差點都點到辦公桌上了。
罷了,天大地大,午睡最大,雖然這一覺睡過去,未必能在上班時間醒過來,可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這樣想着,我遂找了個儘量舒服的姿勢,心滿意足的夢周公去了。
這一覺睡得真是酣甜。
若不是有人在不停的敲門,我估計還能繼續睡下去。
肯定是俞瑾這妞又忘記帶鑰匙了。
“找死,饒人好夢。”我嘟囔着睜開眼睛,打算站起來去開門。
可……不對不對,眼前怎麼杵了一堵人牆?
我順着人牆往上看,往上看,啊,看到一張男人的臉。
那樣淡然的一張臉,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臉上的那雙眼睛,微微眯着,發出危險的光,那是比x光更危險的光。
“醒了?”男人嘴角噙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手指停止了敲擊桌面。
敢情剛纔不是俞瑾在敲門,而是他在敲桌啊。
我竟忘了我是睡在辦公位上。
睡得太死了!
我慢騰騰的站起身,眼角餘光兩邊一掃,看到有好事的同事在看這邊熱鬧。
真是欺負新人啊,居然沒一個肯來叫醒我,害我被如來佛抓個正着。
“對不起,顏總,我,我昨晚太累了。”我低着頭,愁眉苦臉的解釋着。
“哦,太累了?”被我稱作顏總的男人長長的哦了一聲,彷彿“太累了”三個字蘊含着豐富的含義。
或許真是蘊含了豐富的含義,尤其是當這三個字和夜晚連在一起的時候,總容易讓人浮想聯翩,而且,還都是帶色的聯想。
“呃,我昨晚,昨晚一夜沒睡。”話以至此,我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解釋下去,但是不是越解釋越壞事啊?
哧,有幾不可聞的輕笑聲,是我旁邊辦公位上一個有點孃的男人,在自發的想着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大概是這聲輕笑,讓如來佛意識到在這麼個一本正經的辦公環境裡進行這場曖昧的對話着實是不明智的,遂寒了聲,說:“蘇小洛,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喔。”我沒精打采,肯定又是去罰站。
“進來前把你的口水擦乾淨。”他看一眼我桌上的口水印跡,嫌惡的說。
我臉紅了紅,雖然我蘇小洛大多情況下神經大條、男孩氣、臉皮厚,但好歹也是個正當花季的妙齡女子,恰是最愛美的年齡,哪怕你無中生有說我胸大無腦頭髮長見識短我都一笑而過,可你若實事求是的說我睡覺流口水吃飯掉飯粒,我卻是肯定要記恨的。
真是太過份了。
欺負我羽翼未豐,不能和你站在同一個水平面上pk是不是?
我狠狠的抽出一張面巾紙,擦掉桌上的口水印跡。又狠狠的抽出一張面巾紙,嗯,倒不是桌子沒擦乾淨要重擦一遍,而是我的嘴角也有口水印跡,一想着剛纔誕着口水和如來佛說話的場景,我就恨不能找塊豆腐拍死自己。
操蛋,我蘇小洛這一輩子的人都在他面前丟光了。
臉上紅暈久久未退,我惴惴的走進顏曦的辦公室。
當然,按照慣例,先罰站五分鐘。
五分鐘後,他才悠悠的擡起頭,先用x光把我從裡到外剝光一樣掃了一遍,問:“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幾個小時?”
我搖搖頭,進他辦公室前沒看時間,我哪知道現在是幾點。
“我一點出去辦事,看到你伏在辦公位上,五點回來,還是看到你伏到辦公位上,整整四個小時,蘇小洛,你真以爲公司是你家,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
“對不起。”我是善於承認錯誤的好孩子,這一覺睡得實在是久了點。奇怪,別人不叫我也就算了,畢竟和我不熟,但爲什麼薛助理也不叫我,好歹我們一起吃了兩頓飯,好歹她有工作要交接給我。
“對不起?蘇小洛,有的對不起重於泰山,有的對不起輕於鴻毛,你的這聲對不起,應該是屬於後者。你自己想想,你才上了兩天班,究竟向我說了多少句對不起?”他的聲音依舊雲淡風輕,但說出來的話,可一點也不雲淡風輕。
“對不起。”我又重複了一遍,既然犯了錯誤,他教訓幾句也是應當的,否則上司的威風要怎麼耍嘛。只是,現在五點多了啊,五點半就下班了,他不會教訓太久,耽誤我的下班時間吧?
我雖然已經睡了四個小時,但越睡越想睡,而且剛纔的睡姿也不舒服,還是家裡柔軟的大牀睡起來比較爽。我喜歡大牀,可以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想橫着睡就橫着睡,想豎着睡就豎着睡,想轉着圈兒睡就轉着圈兒睡。當時買這個牀的時候,俞瑾曾取笑我,說:“小洛,你該不會想用這個牀誘惑你家秦安吧。”
其實我倒是真想誘惑來着,可一直沒找到機會。固若金湯的三人行啊,哪裡找得到機會。
想起秦安,心裡似乎冒出一丁點兒難過的泡泡,原以爲要共度一生的人,忽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分道揚鑣了,任誰都會有一丁點兒難過吧。
我不小心把這點難過表現在臉上了。
如來佛的x光自然把這點難過看到了眼裡。
不過,他顯然誤會了。
他牽一下嘴角,無色無味的笑着,說:“我知道你善於演戲,風情女苦情女隨手拈來,別說你此時還只是演繹傷心難過,就是你演繹淚如雨下,我也不會心軟,今天晚上,你加四個小時班,把浪費的時間補回來。”
他那一句加四個小時班,把我的難過沖擊得蕩然無存,視加班如洪水猛獸的我連忙奮起反擊。
“中午休息是到1點半,所以算下來最多也只要加三個半小時。”太欺負人了,以爲我不會算加減法啊。
“三個半小時嗎?喔,有半個小時是罰的。”他輕描淡寫。
操蛋。
我看着那張淡然如水的臉,在心裡把他打了個鼻青臉腫。
懶得等他下“出去”的指令,我垮着個臉,無比鬱悶加無比氣憤的走出辦公室。
同事們已經三三兩兩站起來,說說笑笑着一邊關機一邊收拾東西,看來是下班時間到了。天底下什麼事情最悲摧,有家不能回,有班不能下,這樣的事情最悲摧。
我看向薛助理,她已經清理好桌面,揹着包準備走人,大概是感覺到我在看她,她也朝我看過來,對上我哀怨的目光,歉意的笑笑,瀟灑離去,連安慰的話都不過來和我說一句。暈死,枉我以爲她心腸好,我上班時間睡覺也不肯叫醒我,害我被抓個正着,害我因此要加班,明天我倒是要質問一句,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按理她要離職了,而我來接她的班,我們之間沒有競爭關係利益關係,應該能和平和諧和睦相處纔對啊。
辦公室的人幾分鐘功夫就走光了,周圍安靜下來,除了如來佛和孫猴子,再也沒有一個活物了。
我百無聊賴的打開一個新聞網站,一目十行的瀏覽着那些新聞。加班?加什麼班呢?我一個剛上班兩天的新人,能有什麼班可加?而且還一加就是四個小時,到時都九點半了,班車是肯定沒有了,又得擠公交。我討厭擠公交,今天打扮得太時尚,總會吸引一些色迷迷的目光,我一想着那些目光停在我的胸口上,就恨不能把那些眼珠子一一挖出來。
女人就是個這麼奇怪的動物,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吸引男人,一方面又討厭男人那露骨的慾望。
不擠公交,那就打車吧,又得破費了,而且,這次一定不能打黑車,不,是這一輩子都不能打黑車。
我信馬由繮的想着,想得太入神,渾然不覺身邊已經站了一個人。
“蘇小洛,我讓你加班是要創造價值,而不是留在這裡上網消磨時間。”冷冷的聲音,明顯的責備。
我握鼠標的手一哆嗦。諾大的空間裡,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是要嚇死人的節奏啊。
完全顧不上他是我上司了,被加班的怨氣加上被嚇着的怒氣,讓我的膽兒壯了起來。
“老大,人嚇人嚇死人你知不知道?拜託你以後不要總是這樣神出鬼沒。”我輕撫着胸口,橫眉冷對千夫指。
“要不是你神遊天外,我能嚇着你?居然還倒打一耙說我神出鬼沒。”何止沒有愧疚的意思,反而責備的意思更濃。
得,又是我的錯。
只是,如來佛,你到底要怎麼樣嘛?反正我這隻孫猴子左右是翻不出你的手掌心,你乾脆讓我死個痛快好了。
大不了把我開掉。
呃,讓我主動辭職,我還是有點捨不得的。
而且,我好歹上了兩天班,主動辭職,會不會結算這兩天的工資呢?雖然這兩天我沒創造價值,但好歹消耗了時間。
誰說的,時間就是金錢。
要是被開掉,這兩天工資肯定是要算給我的。這個我有經驗,上一個公司老闆若是想炒誰的魷魚,會第一時間讓財務算工資,那個利索勁兒,從未有過的爽快。
但如來佛大概還不想這麼快把我開掉,把孫猴子捏在手心玩是不是更有快感?他那麼個死板的人,難得碰到我這麼有趣的,我自發腦補他邪惡的想法。
聽說折磨一個人就像抽鴉片一樣,會上癮。
如來佛大概已經上癮,他朝我丟下一沓文件,說:“把這個打完就下班。”
我瞟一眼那文件,《員工激勵方案》,這不是薛助理昨天給我的一撂文件裡的一份嗎?而且,那些文件,都有電子存檔,犯得着再打一份?
“顏總,這個有電子檔的,明天讓薛助理把電子檔調出來就可以了,用不着打。”我誠懇的說。
“我知道。”他掃我一眼,慢悠悠的說,“我只是看你無所事事,便給你找點事。”
“啊……”我傻眼了,見過變態的,沒見過這麼變態的。知道我無所事事還讓我加班?知道有電子檔還讓我重打?
吃飽了撐着啊?
這樣的遊戲很好玩啊?
我在心裡問候他十八輩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