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顏曦家,還沒來得及換鞋,他已經從背後抱住我,開始吻我的脖頸和耳根,吻得我又麻又癢,忍不住想笑。
“就知道到你這裡來準沒好事。”我嗔道。
“否則你以爲我會那麼上心?”他悠悠的說。
我知道他說得是實話,可心裡還是有點小不爽,或許女人都是貪心的,哪怕你不愛那個男人,也希望那個男人除了眷念你的身體外,對你多少也有幾分情意。
“今天不是週五,我只是來你這借宿一晚。”我把這點小不爽表現在臉上,辦開他的手。
他倒也沒介意,去給我倒了杯水,問:“你很怕打雷?”
我點點頭,對於打雷,我其實有很強烈的陰影,恍惚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曾跟着一個女人跑到雨霧裡,雷聲轟隆轟隆的,閃電劈過來,劈中那個女人,我看着她倒下去,倒下去,倒到那積水中,我跑到那個女人身邊,看着她整張臉都黑乎乎的,像那焦黑的碳。我用力搖着她的身體,喊她做媽媽,可是,她一動不動,一動不動,剛纔還在奔跑的她一動不動……
這是一個太過恐怖的場景,我曾把這場景說給爸媽和奶奶聽,不過他們無一例外告訴我那是一個噩夢,我本來就是個心大的女孩子,加上媽媽每天嫋嫋娜娜的在家裡晃來晃去,皮膚白皙細膩,完全看不出焦黑的模樣,便也信了那是一個噩夢。雖然有時半夜裡,我腦海中會冷不丁出現那張焦炭一樣的臉,看不清五官,只有死沉死沉的黑,黑得我的心咚咚咚失常的跳——這個場景如此如此真實,一度讓我懷疑那是我前世親生經歷過的事。
大概就是這個場景,導致我十分懼怕打雷。長這麼大,我從來沒在打雷的時候獨處過,在家時有爸媽,讀書時有同學,工作了有俞瑾,所以,今晚,當我一個人看了恐怖片再遭遇打雷的時候,我嚇哭了。
不過,我顯然不願把這噩夢說給顏曦聽,他輕描淡寫的問,我便也輕描淡寫的答:“是啊,據說前世虧心事做多了的人都怕打雷。”
顏曦笑笑,沒再接話,坐我對面,拿過一個筆記本電腦上網。
我剛想湊過去問他要不要一起看個連續劇什麼的,響了,是俞瑾打過來的。
“小洛,你在哪裡?”十分擔心的語氣。
“你還知道管我在哪啊?給你打電話都不接。”我委屈的譴責。
“不是我不接,是剛好沒電了。我又在外面,不方便回電話,這不,後來看到打雷,我就急匆匆趕回來了,你卻不在家,去哪了呢?”
“我在……我在男朋友這裡呢。”我說,心虛的看一眼顏曦,他或許算不上我男朋友,但我總不能說在契約情人這吧。
“噢,今晚你還回來麼?”
“不回來了,你早點睡,我都懷疑你這段時間嚴重睡眠不足。”
“好吧。對了,小洛,你那男朋友,是驢子是馬,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出來溜溜了?”俞瑾再次提出這個要求,她對我如此神速的找了個男朋友並發展到同居的地步十分憂慮,總想見見面把把關。
“再說吧。”我敷衍着,對把顏曦帶出展覽這件事並不熱心,而且我有種預感顏曦也不會配合。
和俞瑾又聊了兩句便掛了電話,打開qq發現月光回了條信息過來:“還在看恐怖片?”
“沒有了,太嚇人,我關了,不過後來又打雷,比起恐怖片我更怕打雷。”我大拇指飛快的按着,回了一條信息過去。
等了好一會沒看到再回信息,倒是對面的顏曦擡眸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有探究的意味,彷彿察覺到我在和另一個男人聊天。
我朝他惴惴一笑,放下,蹭到他身側,頭挨着他的頭,往他電腦上一掃,問:“在做什麼呢?莫非如此敬業,還把工作帶到家裡來了。”
“沒有,在看國際新聞。”他淡淡一笑,關閉一個聊天窗口,呵,原來清雅超塵如他,也會聊qq呢?
“現在還早,我們要不要看個喜劇片?”我看着那滿屏幕的英文就頭疼,遂好心的提建議。
“看喜劇片?你不覺得夜深了兩個人看恐怖片更有意思一點嗎?”他脣角上挑,眉眼彎了起來,似乎興致十分好。
“不要。”我想都沒想就拒絕,“我在家裡纔看了恐怖片,嚇了個半死,沒有十天半月都恢復不了元氣。”
他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問:“你纔看了恐怖片?”
我點點頭,說:“我看了《嬰兒房》,生怕有個什麼異靈鑽到我腦子裡來。”
“難怪。”他了然一笑,把我抱到懷裡,說,“那我們不看恐怖片,我們把這時間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什麼有意義的事……情?”我“情”字還沒出口,脣已經被他攫住,他肆虐的用力吸允着,好像我脣上沾了天底下最甜的蜂蜜。
“你……你……放開我。”我吱唔着用力推他,可他本就是個霸道的人,哪裡會在意我的推搡,猶在忘情的吻着。一隻手伸進我的衣服,滾燙的掌心覆住我胸前的柔軟。我在他頗有技巧的揉捏下,身子終於像麪條一樣軟了下來,放棄了原本就不堅決的抵抗,身不由己的迎合着他。
我們瘋狂的糾纏到了一起,從沙發上轉戰到牀上,最後又滾到地板上去了。一如以往的每一個夜晚,兩人同時攀上那至高的巔峰。我不知道我的身體爲什麼會這麼渴望着他,彷彿固守了23年的清白,就是爲了迎接他的進入。當我們緊密貼合不留一絲縫隙的時候,我竟生出一種懶洋洋暖融融的幸福。
那是一種荒謬的幸福。
和這樣一個獨身主義的男人在一起,和這樣一個只迷戀我身體的男人在一起,我竟覺得幸福。
大概是,被秦安那人渣傷透了心,所以,哪怕是肌膚相觸的溫暖,也讓我留戀不已。
夜半時分,風雨停了,四周萬籟俱寂,我忽然醒了,久久睡不着。有瑩白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裡透了進來,照得整個屋子影影綽綽,我微微轉動身子,朝顏曦躺着,細細打量着他的睡顏。
安靜地睡着了的他,嘴角微微上翹,似含着笑,面容平和,看起來十分舒服,好比第一次見面時他給我的那種印象。可我知道,這不過是一種表象,他真正的人,就像一泓清澈卻又探不到底的水,初看淡然得沒有一絲波瀾,可在那水的深處,卻不知道有怎樣的暗流洶涌。他在和我做愛時的那種瘋狂,似乎是一種強烈的慾望,又似乎是一種恣意的宣泄。他在我眼裡,是一個神秘的矛盾體,時而粗暴,時而溫柔,時而淡泊,時而瘋狂,時而沒一絲表情,時而生動得像整個春天。
這樣一個男人,他緊閉着自己的心扉,哪怕和他水乳交融無數次的我,也未能窺探到他內心世界的一絲一毫。
我知道,他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們能在這樣一個夜晚,彼此相擁着躺到一張牀上,不過是因爲一個錯誤的開始。
當這個錯誤結束的時候,我們,終究要各奔東西。
我心裡有點澀澀,在暗夜裡,人總是會矯情的,我也不例外,所以,我微微嘆了口氣,指腹撫上他的臉頰,自言自語的說:“你爲什麼不是秦安呢?”
如果他是秦安改多好。如果他是秦安,我們有情深意濃的愛,我們又有如魚得水的性,有了這兩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相依相偎,攜手走過以後的漫漫人生?
如果這樣,改多好。
我微微一笑,朝他更緊的靠了靠,手搭上他的腰,脣尋到他的脣,主動吻上了他。
他沒有動,彷彿還在睡着,可我知道他已經醒了,因爲他的呼吸,不再像之前那樣綿長。
我認真細緻的吻着他。
他的脣瓣溫軟溼潤,似乎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我輾轉着捨不得離開,舌尖抵着他的牙齒,試圖進入他的口裡。可他卻一點也不配合,不肯鬆動分毫,我努力幾次,依舊無法成功,便懊惱的用力咬住他的脣瓣。
他雖然吃痛,卻沒有出聲,只是倏忽睜開眼。我們就着那微弱的月華,互相死死的盯着對方,良久,他扯出一個笑容,問:“把我當誰了呢?”
“這重要嗎?”我朝他魅惑一笑,眼睛微微覷了起來。
他身子僵了僵,過了好一會,才說:“當然不重要。”
話音未落,他已翻到我的身上,扯掉那薄薄的束縛,沒有任何前戲的挺身而入。
這一次,他不再帶着絲毫憐香惜玉的心,橫衝直闖,把我頂得幾欲昏了過去,我咬着脣,承受着他蠻橫的撞擊,不肯發出一絲聲音。
最後,當他終於釋放的時候,我只覺得全身痛楚的意識都要抽離,整個人都有點昏昏然,我感覺他翻到一邊,狠狠的說了一句:“蘇小洛,是你自找的。”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一下這麼暴戾,可我知道,這一切真的是我自找的,我以爲自己夠灑脫,不就玩個性愛遊戲嗎?可是,當日子一天天滑過去,我卻不知不覺投入了一點點真心,以至於當想到我們沒有任何可能的未來時,心會澀澀的難過。
一個把真實的自己藏得得太好的男人,我哪能對他抱着一丁點兒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