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顏朝書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才走幾步,肚子咕嚕咕嚕,那兩碗藥粥,敢情已經消化完了。
我決定去廚房瞧瞧。
這樣想着,便放輕腳步,轉身下樓。
我走下樓梯,右拐,朝廚房方向走去。走了幾步,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一看,一個匆匆的人影,不是顏曦,還會是誰。
顏曦本已走到樓梯口,或許感應到了我的視線,便也朝這邊看過來。
因爲是夜裡,木屋裡只有小小壁燈照明,光線暈黃,我們又隔了一段距離,所以看得並不真切。
“小洛。”我聽到顏曦不確定的叫了我一聲。
我心頭一熱,忽然很想流淚,很想撲到他的懷裡,緊緊的抱着他。可是,轉念一想,那天我那樣瘋狂的去追他,他卻置我於不顧,那樣狠心的走掉,是萬萬不能輕易原諒的了。
我要給這廝點顏色看看。
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掩飾自己那激動的情緒,裝作漠然的樣子,淡淡看他一眼,轉身依舊朝廚房走去。
顏曦緊走幾步,走到我的面前,再叫一聲:“小洛。”
我擡眸看他,說:“走開。”
他臉色一震,說:“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我白他一眼。
“蘇小洛,你是不是不折磨死我不甘心?”他眸裡的狂喜一閃而過,伸出雙臂,把我緊緊抱到懷裡。他抱得那樣用力,那樣用力,我覺得我的骨頭都要被他給擠碎了。
“你輕一點,”我推他一下,說,“我本來就餓,被你這樣一抱,更覺前心貼後背。”
“餓就對了。”顏曦大概是高興得過了頭,眼角都笑出了淚,說,“你知道餓,而且不管什麼情況下都老惦記着舌尖上的那點事,我就放心了。小洛,你知不知道,這段日子我的驚惶和恐懼,猶勝你昏迷的那段時間。”
“可是我餓。”我嘟囔着,心想,抒情,或許可以靠後一點。呃,不過,這熟悉的懷抱好溫暖,這有力的手臂好安全,好像讓人捨不得離開耶。
既然不願離開,我的心就變得不安份起來,一仰頭鼻尖蹭到他的下巴,更是心猿意馬,索性微微踮了腳,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恢復本性了?”顏曦垂眸看我,笑着調侃。
我咬着脣,挑釁的亦衝他笑。
他喉結蠕動一下,眸色越來越暗,終於俯下頭來,脣覆上我的脣,輕輕的摩挲着,那種滋味雖然美妙,可是,卻猶如隔靴搔癢,總是不能盡興。我耐心的等了一會,見他完全沒有深入的打算,便咬一下他的脣,趁他吃痛張嘴的功夫,舌頭溜到他的口裡。
我們忘情的吻到一起。
起先顏曦還微微抗拒着,含糊的說了一句:“不要,小洛,你剛剛醒來,還不行。”
我見他說不行,懲罰性的咬一下他的舌尖,心裡有幾分懊惱,那個該死的醫生,說我不能吃這,不能喝那,可沒說過我不能,呃,不能和顏曦這樣。本來口腹之慾不能滿足已經一肚子火了,如果這個還要,呃,還要被迫中止,改天我也請那醫生喝幾天藥粥。
顏曦本就抗拒得不堅決,被我這樣一主動,很快就不顧一切的朝我狠狠吻了過來,我們在過道那激吻了好久,直到嘴脣微微發麻,顏曦才放開我。
“小洛,我愛你。”他眼圈泛紅,說。
“真的?”我幾乎不可置信,看來這一個長覺沒有白睡,能換來他這三個字,也值得了。
“我愛你。”顏曦再說一遍。
“我恨你。”我心頭一熱,喉嚨堵得想要流淚,想起那些想方設法要他說那三個字的日子,想起那些疑慮,想起那些期待和失望,如今,終於得到補償了,是嗎?
“我愛你,小洛,我愛你。”顏曦一把抱起我,往樓梯走去,我把頭伏到他頸彎裡,淚終於留了下來。
我們進了房間。
兩人又是一番激吻。
顏曦滾燙的脣,幾乎烙在我身上每個地方。
開始他還顧忌着我的身體,可後來,我的主動,再加上情之所至,兩人都已經無法自控,終於糾纏到一起,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當黑暗裡溢滿愛的氣息,當兩人終於累到極致,顏曦把我緊緊抱到懷裡,一點一滴,訴說這些時日的相思。
他說我出車禍的時候,他就在現場,只覺得全身冰涼,血液都停止流動;他說我被送到醫院,找腦科裡最年輕卻是最權威的顧傾硯給我開刀,顧傾硯說我不會醒來,一直會是植物人狀態時,他不知自己是怎麼撐過那段時間;他說在我昏迷的那一年裡,每天不管多忙,他都會去醫院,半個小時的探視時間,他會一直一直跟我說話;他說當哥哥堅持要接我出院,並讓我住到洛園,他幾乎和哥哥翻臉;他說他爲我種了一池的睡火蓮,封閉式的全控溫系統,終於讓睡火蓮得以存活,開花,只因爲他聽過一個傳說:一個男孩,日日爲跌傷昏迷不醒的女孩祈禱,終於感動天上的仙者,仙者給了他一粒種子,說他若能讓這粒種子發芽、開花,在花開的那日,女孩就會醒來。男孩聽仙者這樣說,便悉心照料這粒種子,終於讓種子發芽開花,而女孩,也終於在花開的那日,醒了過來。他便亦千辛萬苦找到這種子,並虔誠祈禱,祈禱花開之日,我會醒來……
他說了很多很多,我的淚也流了很多很多。這個男人,他在我看不見聽不見感知不到的那些日子,爲我做了如此如此之多,焉能不讓我感動。我覺得我就是流盡一生的淚,都無法償還他的這份深情。
我傻乎乎的只顧哭着。
我本就是善感的人,就算這是別人的故事,我也會陪上許多淚,何況,這個故事的主角,還是我。
“別哭了,傻瓜,再哭,眼睛都成核桃了。我說給你聽,可不是要讓你流淚,我是想告訴你,小洛,我愛你,這份愛,比你想象的,比我想象的,都要沉,要重。”顏曦一邊幫我擦淚一邊愛憐的說。
我雖然心裡已經被感動得一塌糊塗,但嘴卻猶硬着,說:“你盡揀好聽的說,你要是這麼愛我,我晚上醒來,怎麼都沒看到你?”
“我以前,不管多晚,都會來看你,晚上,一直是我陪你。可這段時間,我忙得完全轉不開。今天阿蘭給我電話時,我纔剛剛從公司回去,因爲明早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我就想在公寓裡稍稍閉下眼睛,休息一會。”
“爲什麼會這麼忙?”我想着顏曦居然纔剛下班,心疼得不得了。
“公司現在面臨一個很重大的危機,隨時都有大廈將傾的危險。我現在已經離開朝顏科技,在顏氏集團總部上班。哥哥在這節骨眼,偏說要鍛鍊我,他則退居二線,越來越少在公司露面,所以我便忙得腳不沾地。”
“什麼危機?”
“集團高層,出現了內奸,夥同外人在炒作我們的股價,公司的核心機密,正一點一點外泄。在內奸沒查出來之前,我們誰也不敢信任,十分被動。”
“這麼危險?”我皺緊眉,知道再堅固的堡壘,一旦內部出了問題,總是容易被攻破的。
“呃,是的,不過,現在已經稍微有點眉目,大致鎖定了嫌疑的人。但是,嫌疑人本身並沒有能和顏氏抗衡的能力,他幕後的主使者,我們還是遲遲查不出。”
“查不出主使者,即使開掉了這個嫌疑人,對方還會找下一個。”
“是的,治標不治本。不過,你也不要擔心,只要線索還在,我們就總能找出他後面的人。”
“可是,不知要用多久?你一個人,又沒個得力的助手,總是分身乏術。”我擔憂的說。
“誰說我沒得力助手?”顏曦臉頰蹭蹭我的臉,打趣道,“我現在的助理,可是比你能幹多了,既努力,又肯動腦,很得我的歡心呢?”
“你別激我,他肯定是個男的,所以再得你的歡心,大概也做不到我這樣。”我纔不上顏曦的當呢。
“男的嗎?”顏曦恢復那淡然裝逼的樣子,一本正經的說:“她膚如凝脂,目若秋水,脣似點絳,你說是不是男的?”
“你?”我騰的一下坐起,做出母夜叉的模樣,氣鼓鼓的說,“你把她說得這麼美,是不是有了非份之想?我告訴你,就算她是仙子下凡,你也給我死了那份心。”
“醋勁這麼大?”顏曦脣角勾起,笑得眉眼彎彎。
我有種又被他耍了的即視感。
“你……”
“好了,不逗你了,她美她的,與我何干,我顏曦啊,今生只要蘇小洛一個就夠了。”顏曦說完,在我臉上響亮的吻了一下,因爲我的吃醋,他心滿意足的哈哈大笑。
又敗給他了。
我就知道,這個男人,哪有他說得那麼深情,腹黑就是他的本性,怎麼改都改不了的。
真是變態,人家纔剛剛醒過來,就這樣捉弄人家,有意思麼?
不過,看在他笑得如此恣意歡快的份上,就暫且原諒他吧。
或許,就的人啊,就是賤,就是喜歡變態,就是喜歡被捉弄。
這是不是就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