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什麼狀況?
我心念急轉,趕在他前面抓住話筒,只聽電話裡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顏總,剛纔您要求我他一來就通知您的那個男人,也就是找蘇助理的那個,現在暈過去了。”
“誰暈過去了?”我直覺不妙,問。
“哦,是蘇助理吧,剛纔有個自稱秦安的男人上樓找您,可一會兒就下來了,下來後嘴脣烏青,站在大廳不動,我上前才問了一句,他還沒回答就暈倒了。”
我來不及聽完,扔了電話,飛也似的朝門口衝去。
秦安。
秦安暈倒了。
我這纔想起秦安要給我送枸杞和菊花過來,他說十五分鐘就到。
八成是他到了,然後上樓找我,看到我和顏曦接吻,受刺激了,心臟又不舒服。
他會不會要緊?
他會不會死?
我只覺得腦袋裡像充了血,只恨不得立刻飛到他的身邊,看他是否安好。
可他顯然一點也不好,當我心急火燎下得樓來,看到的秦安,是一個幾乎沒生的氣息的秦安。
他半躺在地上,面色青紫,一個保安焦急又無措的抱着他。
我大腦一片空白,單膝跪在他面前,伸出一根食指去探他的鼻息,當探到那遊絲一樣的鼻息時,終於放下一點點心。
我抱過他的頭,讓他靠在我懷裡,小心翼翼的叫:“小安,你醒醒,小安,你不要嚇我。”
然而沒有回答,秦安依舊雙眼緊閉,面色青紫。
這時我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是對保安說的:“叫救護車了沒有?”
“沒有。”
“趕快叫救護車。”
然後那個聲音的主人蹲了下來,是顏曦。
顏曦檢查了秦安的呼吸心跳,又翻了一下他的眼皮,確認並無大礙,遂示意我把他平放在地,用手扣他的人中。
顏曦扣了好幾分鐘,秦安終於悠悠醒轉。
當我看到他睜開眼睛時,幾乎是喜極而泣。
“小安,你嚇死我了。”我緊緊握着他的手,表情不知是笑是哭。
秦安愣了幾秒,似乎回過神來,勉力朝我一笑,說:“我沒事。”
“還沒事啊,這才幾天,都兩次了。”我憂傷的看着他,問,“小安,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心臟有什麼問題?你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
“一點小毛病,不礙事的,你不要擔心。”秦安寬慰我。
我扶他站起來,又撿起地上的一大包枸杞菊花,說:“我送你去醫院。”
“已經叫了救護車,馬上就會到了。”顏曦在一旁說。
話音沒落,已隱約聽到救護車的鳴叫。
然而秦安固執得很,無論如何不肯去,一口咬定他早去過醫院的,是小毛病。救護車到了跟前,醫生下來檢查一下他的體徵,看他依舊拒絕前往,便說:“現在應該沒事了,不去也沒關係,不過,改天還是要抽時間,好好檢查一下。如果真像這位小姐說的,三天之內出現兩次這樣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要引起重視。”
我抱歉的對醫生說:“那我們明天再去醫院,麻煩您白跑一趟了。”
救護車走後,我和秦安打算離開,顏曦提議送我,我冷淡的看他一眼,冷淡的說一聲:“不用。”
我不是傻子,只要稍稍回想辦公室裡發生的一切,已經能還原事情的經過。
保安打的那個內線電話,是要打到顏曦辦公室去的,而我因爲我有他辦公室電話的分機,又因爲他面色有異,陰差陽錯接了。從保安的言語不難推斷,顏曦在我和秦安通話後,知道秦安要來公司找我,便叮囑保安若秦安前來,第一時間告知他。而他呢,在秦安來了之後,便走到我身邊,故意和我接吻,讓秦安看到。當秦安受不了這刺激退出去之後,他便也突兀的放開我,任我跌倒在地。
他不過是要演一齣戲給秦安看,而我還傻乎乎的以爲是他和好的信號,如此投入的配合他的演出。
或許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他,所以,纔會受不了他的蠱惑,纔會願意陪他玩這契約遊戲,纔會不去計較他是否真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纔會想着做他從今往後唯一的一個。
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做出如此之多的退讓,甚至,退讓到心甘情願遷就他的獨身主義。
我不知道這只是因爲喜歡,還是,已經變成了愛。
據說,喜歡是恣意,愛,則是隱忍。
難道,我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到了願意隱忍的地步?
不過才幾個月的時光,不過是一場情傷之後的放縱,愛情,它真的會如此出乎意料的悄然而至嗎?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我能輕易的放下和秦安一起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或許,只是因爲他比我大,比我成熟,比我穩重,儒雅、睿智、又有讓我花癡的顏,所以我纔不顧一切的沉迷。
我寧願相信只是沉迷!
我陪着秦安,回到他的住處。
他現在居然搬到了我隔壁的小區。
簡單的一室一廳,被他收拾的整潔雅緻。電視櫃旁一枝怒放的玫瑰,不知是在爲誰而開。
秦安有點點的不自在,他不停催我回去。
“小洛,很晚了,你先回去,明天還要上班呢?”
“我明天陪你去醫院。”
“我都說過了,我是小時候的毛病,可能是這幾天沒休息好,犯得勤。”
“可我不記得你小時候有這毛病。”
“你當然不會記得。”秦安聲音忽然低落下來,“因爲……”
他卻又不再說了。
“因爲什麼?”我有點奇怪,爲什麼我當然不會記得他這毛病呢?我仔細回想一下,小時候的事,和秦安相關的,我記得很多很多,但似乎那些記憶,都是浮着的,到不了心裡。或者,確切的說,就像聽來的一樣,不似自己親身經歷過。
“因爲你是個心大的女孩。”秦安微微一笑,說了一個理由。
可我總覺得他剛纔要說的理由,絕不是他此刻說出的這個理由。
呃,分開了這麼久,那個我很容易就看得清摸得透的秦安,似乎也有些陌生了。
“不管以前我是不是心大,這次我一定心細如髮。今晚我就陪着你,不回去了,明天再一起上醫院,我得聽醫生怎麼說,這樣才能放心。”我亦笑。
“傻小洛,我沒那麼脆弱,你以爲我一晚就掛了啊。”秦安話語輕鬆隨意,但他的神情,卻是那麼那麼的憂鬱傷感。
我忽然冒出一個他真的會掛的念頭。
這個念頭,把我嚇了一跳。
和我同一天出生的秦安,若是掛了,我要怎麼辦?
我神經質的去抓他的手。當他手心裡的溫熱傳過來的時候,心裡才稍稍安定一點。
“小安,你不要哄我,告訴我實話,你的心臟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大問題?”
“沒有。”他還是那樣微微笑着,神情憂鬱,話語堅定,手狀似不經意的抽了回去。
只是,他話語越堅定,我越有一種深深的懷疑。
我們沒再說話,良久,他又催我回去。
我還是不肯。
他拗不過我,便把牀讓我,自己要去睡沙發。
我藉口睡不習慣男生的牀,抱了一牀毛巾被,先把沙發霸佔了。
可我哪裡睡得着,尖着耳朵聽房裡的動靜,房門沒關,開始我還能聽到秦安偶爾翻身,翻着翻着,就沒聲息了。我煎熬的等了一會,還是沒聲息,便躡手躡腳走進去,蹲在他的牀前,就着窗簾縫隙透進來的一點點路燈光線,看他的睡顏,探他的鼻息,直到確認他有呼吸之後,再躡手躡腳的出去。
我大概每半小時要重複這樣一個動作。
自從腦海裡冒出秦安會掛的念頭之後,我竟有種荒謬的預感,他真的隨時會離我而去的。
我不要秦安離我而去。
這許多年來,他不僅是我的戀人,更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親人,是我最最在乎的人。雖然現在戀人那個身份失去了,但其他的身份還在。雖然他對我有過傷害背叛,可這些,和他的生命相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只要他好好的。
我是如此如此害怕失去他。
當我又一次神經質的去探他的鼻息的時候,明明睡着的秦安,忽然準確無誤抓住我的手。
“傻小洛,你這樣走來走去,我怎麼睡得着。”他聲音很輕,無奈又歡喜。
我被嚇了一跳,但明白過來他可能也一直沒睡着,不過是在裝睡的時候,又不好意思起來。
“睡我身邊來,這樣,能聽到我的呼吸,就不用不停走來走去了,否則,今晚我們誰也不用睡了。”
“可是……”我忽然猶豫了,我們從來沒有同牀共枕過,這樣冒然的睡到他身邊,似乎不太妥當。
“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我。何況,現在,我只是把你當作朋友,當作妹妹。”
“可我分明是姐姐,比你大二小時三分鐘。”
“好,姐姐。”秦安順着我,“睡過來吧,我好睏了。”
我又在牀頭站了一會,還是鑽進他的被窩。
應該沒關係吧,我今晚是和衣睡的。
大概是因爲睡到了他的身邊,便自以爲萬事大吉,我幾乎是頭剛捱到枕頭,便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