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下午才從顏曦那裡回來的。
俞瑾在家裡心急如焚的等我,只是我想不到,和她一起等的,居然還有秦安。
“死丫頭,你去哪了,一夜未歸,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她一見面就給了我一通抱怨。我本來覺得她有事瞞着我,擔心一下也是活該,可看她那擔憂的樣子,便熄了醞釀一宿的怒火,不打算和她計較——本來也沒她多少事。
然而當我看到一旁的秦安時,剛熄了的怒火又復燃了,而且一下燃得更高。我把包啪的一下甩到茶几上,帶倒一個陶瓷杯,那杯子骨碌一下滾到地上,清脆的一聲響,摔得粉碎。
“你來幹什麼?你還有臉來見我?”我走到秦安面前,狠狠盯着他,臉上殺氣騰騰。
“小洛,我……”秦安看着我,眼裡的情意幾乎沒有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情,“我擔心你。”
“你覺得你還有這個資格?”我輕蔑一笑,“秦安,自從我知道你和唐斐平的事,我就覺得你髒,所以,從今往後,你完全不必出現在我面前,更不必說你擔心我,因爲那會髒了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你還是滾回去,滾到唐斐平牀上去,去做你們的七十二式。”
“小洛,你……”秦安臉色煞白,或許我的話太重了一點,傷到了他,可是,他既然做得出,我爲什麼說不得?
“滾!”我暴戾的喝道,怕他那受傷柔弱的樣子,會讓我心軟。
秦安不出聲,他的煞白變成一種死灰的絕望,他站在那裡,慘然一笑,說:“那我走了,對不起,小洛。”
我撇開頭,不去看他,他拖着有點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出這個房子。這是我們分手以來的第一次見面,我試想過我會故作寬容的一笑而過;我也試想過我會衝上去狠狠扇他兩個耳光;我還試想過我們相逢已成陌路……我試想過很多場景,可我竟想不到,我們再見面時,我不過是朝他發了下火,不過是刻薄的說了他兩句,心裡已經這樣難過,難過得差點想要放棄自尊前去挽留。
我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要更愛他。
一個人,他在我生命裡存在了二十三年,想要抹去他的痕跡,談何容易。
秦安走後,俞瑾在那清掃瓷片碎渣,邊掃邊憂傷的說:“小洛,我雖然早就看出秦安和唐斐平不對,但一直以爲是唐斐平一廂情願,所以才遲遲沒和你說。昨晚你半夜都沒回來,也打不通,我就給秦安打了電話,問他知不知道你在哪裡。他當時就過來了,唐斐平也來了,他們在這吵了一架,唐斐平不讓他留在這,他卻固執的不肯走,兩人甚至吵到說出分手的狠話。後來天還沒大亮,秦安又出去了,他去了好幾個你們以前常去的地方找你,找了大半天功夫,你回來的時候,他也纔回來……”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我冷冷地問,心情十分惡劣。
“也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把情況說給你聽。我總覺得,秦安和唐斐平之間,似乎別有隱情,你不妨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呢?然後如果是個誤會,我們又可以重新在一起?”
“這我不知道,只是我覺得,不管是在一起,還是分開,總得弄個明明白白。”
“明明白白?”我冷笑一聲,說,“俞瑾,我之所以一直不告訴你我們分手的原因,是因爲我還顧及這份友誼,還顧及他們兩人的顏面。不過,既然你覺得我還沒弄明白,我也不再瞞着你。我和秦安分手,不用一言一語,那些比豔照門還刺激的照片和視頻,完勝千言萬語。”
“小洛?”俞瑾微微有點疑惑。
我苦澀一笑,把當天的事情說給她聽,說到看到那些照片時身子依然發抖,雖然我拼命忍住,可眼圈依舊發紅,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有的事,你回想一遍,就痛一遍,要想不痛,只有徹底忘記。
俞瑾無聲的抱着我,良久,才悠悠的說:“小洛,對不起,前段時間我自己狀態也不太好,忽略了你。而且,我以爲你和他鬧分手,就像小孩鬧家家一樣好玩而已,過不了多久又會和好,直到這次聚會,他們在大家面前出雙入對,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沒出聲,默默的又流了一會淚。向俞瑾倒出了這件揪心的事,反而覺得心裡好受一些。果然是一份快樂兩人分享就成了兩份快樂,一份痛苦兩人分擔就成了半份痛苦。早知道我就不藏着掖着,把這妞也拖下水,陪我一起難過。
晚餐我和俞瑾爲了慶祝我分手成功,她暗戀未果,買了花生米鳳爪啤酒,看着《人在囧途》,一邊大聲的笑一邊大口的喝酒,喝到後來,苦澀的淚和着苦澀的酒一起滑到喉嚨裡去,就好像是青春裡疼痛的滋味。
窗外霓虹閃耀,我們韶華正好,有什麼痛和傷,有必要抓住不放呢?
第二天上班,我當然還是到得最早。顏曦來時,辦公室裡依舊只有我一個,他在我辦公位上略略停了一會,笑着說:“其實你不必這麼敬業,可以先去餐廳吃個早餐。”
“餐廳還提供早餐?”
“當然。”
“可薛助理從來沒跟我說過。”
“或許是你沒問。”他的笑意更濃。
我苦着臉,說:“我是沒問,我哪想得到那麼多。”
“那現在要不要去吃?”
“不用,我在路上啃包子了。”我懊喪的說。每天早來半個多小時,本來可以悠哉遊哉去吃早餐,可我卻匆匆忙忙隨便在路上買兩個包子打發自己,想想都虧得慌。
“那明天一起去吃。”他建議。
“一起?”
“是啊,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去吃早餐中餐。”他溫柔的看着我。
我頭搖得像撥浪鼓,說:“還是不要,這樣太親密了,別人會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難道沒有?”他居然挑了下眉,驚訝的問。
我在心裡慘呼一聲“mygod”,老大,有是有,但是可以不表現出來的嘛,否則別人會以爲我是你的小蜜,雖然事實上我也是你的小蜜。
“反正我不要和你一起吃飯。”我撂下一句,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
“你去哪?”他問。
“去洗手間。”我惡作劇的反問,“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他淡淡應着,“等下回來到我辦公室一趟。”
“幹什麼?”我警覺地問。
“交待工作啊,否則,你覺得還能幹什麼?”這次輪到他反問,不過,我總覺,他脣邊的那絲笑,是那樣那樣不懷好意。
“交待工作可以用郵件。”
“可我覺得有的事,當面交流更清楚一點。”
“可是……”直覺告訴我,他讓我去辦公室,肯定不是交待工作那麼簡單,然而我卻不能再說下去了,因爲辦公室外面過道里響起腳步聲,有同事來了。
“早啊,小洛。”是辦公室的李旦旦,一個有一雙大眼睛的陽光男孩,若不是名字減分得厲害,勉強能排入帥哥行列。
“早,旦旦。”我含着笑,每次念他的名字,就想起他父母是不是跟兒子有仇,居然華麗麗的大名喚作李旦旦。
李旦旦回我燦爛一笑,他的牙齒很白,但是不整齊,笑的時候有種滑稽的可愛。
我自去洗手間不表,回來後在座位上磨蹭一會,還是認命的去了顏曦辦公室。
“給我泡杯咖啡。”他埋首在電腦前,頭也不擡地差遣我。
我聽話的去泡咖啡,泡好後放桌子上,恭謹地問:“顏總,咖啡泡好了,請問還有什麼吩咐?”
我發現他好像不在意公私不分,但我在意,爲了我的名聲起見,在上班的這八個小時裡,我最好還是謹守下屬的本分。
他沒吭聲,在鍵盤上啪啪啪的敲着什麼,敲了好久,才擡起頭,笑道:“你很緊張?”
“我沒有。”我死鴨子嘴硬。
“沒有最好。”他站起來,一把攬住我,在我額上印下一吻,說,“以後每天早上,到我辦公室爲我泡杯咖啡,再來一個早安吻。”
“想得美,你。”我有點不悅。
“想得美嗎?我還有想得更美的。”他微微笑着,吻上我的脣,清淡如水的早安吻變成了熱情如火的舌吻。
我覺得肺裡的空氣似乎都要被他吸光了。他才放開我,眸子裡有濃濃的情愫,說:“你今天很美,讓我情不自禁。”
我本來有點生氣他不顧場合,可他這樣一表揚,我那氣竟沒有一點骨氣的消失了。女人都是喜歡恭維的動物,不管本身長得怎麼樣,有人誇讚,總是樂意照單全收。
就原諒他這一次好了。
我這樣想着,便說:“以後不要這樣,我不想被同事發現。”
“放心,我自有分寸。”他說,“剛纔我已經把今天的兩個會議通知轉發給了你,有一個你要和我一起去參加。”
“好。”我掙脫他的懷抱,說,“那我先出去了。”
“你出去吧。”他看着我,眼神溫和。
我幾乎是惴惴不安的退出他辦公室。
好在他果然像他說的一樣“自有分寸”,這一天除了工作上的一些交集,沒再和我說起其他方面的事,這讓我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