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修路

因爲朱元璋自從見過飛越峰後,就一直惦記着將飛越峰據爲己有。可他知道從奢香手裡搶不太合適,所以朱元璋便找來傅友德,暗示傅友德設法將飛越峰留下。

傅友德明白朱元璋的意思,但他卻勸朱元璋:“聖主明君不奪人之所愛!”

朱元璋聽了傅友德的話,雖然不高興,但還是放棄了據爲己有的計劃。

……

隨後朱元璋命傅友德爲奢香、劉淑珍送行,臨行前朱元璋親自召見了奢香。朱元璋身穿龍袍,坐在龍椅上。奢香雙膝跪地,仰望着朱元璋。

朱元璋道:“奢香!朕待各族一視同仁,從不輕視任何一族,天下各族都是朕的子民!可馬燁輕視彝家,有意挑起彝漢兩家衝突,險些釀成大禍,這都是朕用人不查所致!”

“陛下,這都是馬燁所爲,與陛下無關!”奢香思慮片刻又道:“陛下!奢香有件事要稟報陛下。”

“說吧。”

“陛下!奢香由宣慰府到金陵一路行來,深感西南地處偏遠,多高山大河,百姓進出極爲不便。奢香決心修一條西南通往中原的路,還望陛下應允。”

朱元璋聽完奢香的話,想起馬燁臨死前告訴他,要想早日讓西南改土歸流,必須在西南“屯田”“修路”的話。

“朕準你所請!”朱元璋聽了奢香的建議變得興奮,“朕再傳旨戶部,給你撥些銀子。”

“謝陛下!”奢香請求道,“但奢香決定,修路所需銀兩,皆由貴州宣慰府承擔。”

朱元璋聽了這話很是高興,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其實,奢香這樣做一方面是爲彝家百姓生活考慮,另一方面是藉機向朱元璋傳達貴州宣慰府百萬彝民誠心歸順,以減輕朱元璋對貴州宣慰府的猜疑之心。因爲修通道路不僅可以方便彝家人進入中原,也方便朱元璋的大軍迅速進入彝家,

可是朱元璋對奢香的猜疑之心並沒有減輕。奢香走後,朱元璋擔心奢香還會趁機作亂,便人命穩重的楊文、韓觀擔任貴州都指揮使和同知,負責貴州軍務及屯田事物,嚴防奢香造反。

楊文與韓觀接了朱元璋的聖旨,便即刻啓程去了貴州。

……

奢香和劉淑珍離開金陵後,跨千山,越萬水,回到了貴州宣慰府。而奢香返回大方城時,途徑貴陽,想起莫罕死前說,把阿雲葬在了貴陽西北的大山裡。奢香不忍讓阿雲“孤苦伶仃”的在貴陽,決定把“阿雲”遷到大方城。

但是奢香來到貴陽西北的大山後,見一座山連着一座山,根本找不到阿雲的墳墓,變得絕望了,在山裡呆坐半天,失落的離開了。

而奢香返回大方城不久,楊文與韓觀也到了貴州。楊文與韓觀處置了田橫等人後,立即在緊要位置屯田戍守。

奢香派人去永寧向當時與莫罕一起埋葬阿雲部下詢問後,才知道莫罕的部下將莫罕的屍體運回永寧時,順便將阿雲的遺骨運回了永寧,把莫罕與阿雲合葬了。而奢香知道莫罕與阿雲合葬消息後,才漸漸釋懷。之後,奢香便安慰魯肯,從喪父的陰影中走出來,又安撫各部土司和百姓從陰影裡走出來。

一切都安定之後,奢香便將修路之事提上日程。

某天奢香召開土司大會,與俄琪、景耿、魯肯、適爾、諾都、劉淑珍、曲比及貴州宣慰府各部土司商量修路的事。

雖然衆人都支持修路,但卻是兩種不同的意見。劉淑珍、俄琪、適爾等大部分土司,贊同奢香提出的修一條貫通貴州,並與中原相連的路。

而諾都及少量土司,雖也贊同修路,但只想貫通貴州,不想與中原修通。因爲諾都覺得與中原修通後,漢人勢力會趁機進入西南,那時先祖創建的政權,就會被漢人顛覆。

奢香聽了諾都等人的意見,平靜的反問諾都:“諾都土司,你爲何擔心先祖創建的政權會被漢人顛覆?”

“與中原修通後,中原漢人必會進入彝家,漢人的習俗和學問也會隨着進入彝家。而彝家人也會學習漢人的學問和習俗。那時彝家人就會心向漢人,若此時漢人率軍攻打彝家,彝家人不僅不會抵抗,甚至會舉手歡迎,那時彝家先祖創建的政權,就會被漢人顛覆!”

奢香什麼也不說,讓衆人換上百姓衣服,到了街市上。奢香及衆土司在街市上看到,彝文寫的牌匾、條幅等物遍佈街市,在街市的一個角落裡,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彝家後生。

奢香朝人羣走了過去,各部土司見狀也跟着奢香過去了。

奢香走到人羣中,看到一個彝家後生,正學着漢人的樣子,用毛筆寫彝家文字。奢香見這個人最多三十幾歲,身穿彝家衣服,目光如電,手腕收放自如,寫出的字雖不像漢字那樣極爲講究,但在佈局、濃淡、線條粗細上,也有獨到的地方。

這人寫完後旁邊瞧熱鬧的彝家人,對他讚不絕口。奢香、劉淑珍及各部土司,看着這人的寫的字也面露喜色。

一人插話讚歎道:“餘若!你可是用漢人的筆,寫彝家字的第一人吶!”

“哪裡,哪裡!這都要感謝奢香夫人?”

“這跟奢香夫人有什麼關係?”

“奢香夫人開辦漢學堂後,餘若跟漢學堂的師傅學過字。餘若跟師傅學時想着用漢人的筆,能不能寫彝家的字。後來餘若便試了試,沒想到寫出的彝家字,倒也有幾分美感!”

……

奢香問身邊的諾都:“諾都土司,這個餘若用漢人的筆寫彝家的字,是忘了彝家文字,還是讓彝家文字重獲新生?”

諾都土司支支吾吾的不說話了。

隨後奢香又和土司們來到一片田地裡,奢香與各部土司看到百姓們耕種大片田地時,用的是“鐵犁牛耕”之法,而在狹窄陡峭之地,仍用“刀耕火種”之法。

……

奢香帶着衆人看完後,就與衆土司回到大方城,繼續召開土司大會。

奢香道:“各位土司!彝家人用漢人的筆,寫彝家的字,是忘了彝家文字,還是讓彝家文字重獲新生?彝家人學了漢人的耕作方法後,有沒有丟掉彝家傳統的耕作方法?”

奢香問過此話衆人都沉默了。

奢香看看衆人又道:“奢香相信,即使與中原修通道路後,中原漢人、習俗、學問大量進入彝家,會影響彝家的傳統。但只要彝家人虛心學習,心向彝家。無論多少漢人進入彝家,先祖們創建的彝家政權也不會被顛覆!”

奢香此話說完,衆人才達成一致,贊同將道路與中原修通。不過另一個問題,又接踵而來。

俄琪告訴奢香,貴州多山川大河,修一條貫通貴州並與中原相通的路,必須僱用大量工匠,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沒個三年五年絕難完成。可要是持續三五年宣慰府的財力將難以支撐。

奢香聽了這話也犯了難,讓衆人散去獨自一人到了漢學堂。

唐興見奢香心事重重的,便跟奢香說起了話。

唐興問道:“夫人面帶愁容,不知夫人爲何事煩惱?”

奢香看看唐興,把前因後果給唐興說了一遍。

唐興聽完,想了想說:“夫人!在我們中原,有句古話叫“鄰里相幫”!

“鄰里相幫?”

“若此路修成,烏撒各部也會得利。若夫人向烏撒的實撲求助,實撲定會出錢出力和夫人一起修這條路。”

奢香聽了唐興的話,拍手稱快,辭別唐興,命景耿去烏撒,向實撲求助。

景耿到烏撒後向實撲說了“修路缺銀”的事,實撲聽後想也沒想,便承諾出錢出力與奢香一起修路。

隨後景耿便帶着喜訊回到了大方城。

而奢香得到了烏撒的幫助便破土動工了。

指揮使楊文、同知韓觀得知奢香修路的事,寫了封信,誇讚奢香一番,並撥給了奢香一些銀子。

奢香接到楊文的誇讚信和銀子後,很是高興,並說楊文、韓觀兩人與馬燁、田肹兩人不同。

……

某天傍晚,陰雲密佈,狂風驟起,到了晚上下起了暴雨。雖說下着暴雨,但奢香沒閒着,她在房間裡,點着昏暗的蠟燭,處理着白天各處送來的“公文”。

雨越下越大,夜也越來越深,批閱公文的奢香,慢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進入睡夢中的奢香,還不知道因爲這場大雨,工地烏撒納家土監修的工地上已經修好的路,被大雨沖毀,一座跨河石橋被洪水推倒。

天亮雨停後,太陽爬上樹梢。奢香從桌子上醒來,伸伸懶腰,走到院子外,獨自看着外面的大樹。

一股風吹來,樹葉被吹得左右搖擺,奢香順着樹葉擺動的軌跡,看到了地上的敗葉。奢香看着敗葉,腦海裡浮現靄翠、阿雲、莫罕、吉武、阿媽的身影。

奢香正在傷神,隴的叫着阿媽,面帶微笑,踩着敗葉跑到奢香身邊。奢香看到了隴的,臉上的陰雲散去大半。

隴的要奢香教他些拳腳功夫,奢香聽了喜上眉梢,趁着雨後初晴,空氣大好,便教隴的一些拳腳功夫。

奢香正教的出神,俄琪晃晃張張的進來,向奢香彙報,烏撒道路被沖毀的事。

奢香聽了這個消息,焦急的問俄琪:“工匠們怎麼樣,其他地方被沖毀了嗎?”

“工匠們受了輕傷,但沒死人,其它地方完好無損。”

“這就好!”奢香急切的問俄琪:“修路的銀子還夠嗎?”

俄琪變得憂心忡忡:“修路的銀子本就捉襟見肘,現在又要重修被沖毀的地方,恐怕……。”

奢香聽了此話,陷入沉思。

俄琪頓了頓說:“夫人!俄琪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

“夫人,先君長去世那年,您被魏傑等人逼離水西,到了烏撒,在烏撒是不是遇到一個叫梅白老的漢人?”

奢香聽了俄琪的話,記起當年離開水西后,來到烏撒,先是遇到了孫祺,後來孫祺被梅白老逼死。自己爲了給孫祺報仇,對梅白老進行明察暗訪,查到梅白老爲惡一方,以及梅白老與烏撒易溪部土司納家及十三部土司相勾結的證據。並且梅白老死後,自己查到的梅白老與烏撒土司們勾結的證據,都被奉命查梅白老的博裡帶走了。

……

奢香疑惑的問俄琪:“這件事跟烏撒道路被沖毀有什麼關係?”

俄琪道:“實撲查出納家等十三個土司,從梅白老那裡收過大量賄賂,實撲險些把他們殺了。恰巧當時明軍進攻烏撒,實撲才留了他一命。而烏撒歸附大明後,實撲也再沒問過此事,納家才活到了今天。不過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不定現在納家的**病又犯了?”

“這是什麼意思?”

“夫人!昨晚所有路段都經歷了暴雨,可爲什麼別的路段都沒事,只有納家土司監修的路段出事了?”

奢香聽了此話,思慮片刻,交代了俄琪幾句。

隨後俄琪便喬裝改扮,離開大方城,秘密前往烏撒調查納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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