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靄翠醒了。他看到隴的睡在自己身邊,奢香緊閉兩眼,趴在自己身上。他無力地摸了摸奢香的頭髮,把奢香弄醒了。奢香看着醒來的靄翠,喜極而泣,讓人去叫老彝醫。此時隴的也醒了,直接趴在靄翠懷裡。
老彝醫把把脈,望了望靄翠的臉色告訴他,以後千萬制怒不能動氣,要好好調理身體。
靄翠聽了老彝醫的話就問:“你一直侍奉我阿爸,他也經常昏倒,我是不是和我阿爸一樣?”
老彝醫顯得有些驚慌:“不是!君長只是操勞過度,好好休養幾天就無大礙了!”
“是嗎?當年阿爸發病時,你也告訴阿爸制怒不能動氣,現在你又這麼說。”
“君長!”奢香打斷靄翠的話,“你剛醒來,還是再休息休息吧!”
“可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處理!”
“阿哥!”奢香坐下來拉住靄翠的手,“你好好休息,那些事讓大總管、俄琪、景耿去處理!”
靄翠聽了奢香的話,便不再追問老彝醫,好好休息了。奢香給靄翠端來洗臉水,給靄翠擦了把臉,又給靄翠去倒茶。
“阿哥!”奢香一邊倒茶一邊說,“奢香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奢香把倒好的茶拿給靄翠,“昨晚你昏迷的時候,大總管、景耿、俄琪、友拉建議我攝政!”
靄翠一驚:“什麼!”
“阿哥既然醒了,奢香就不攝政了,好好照顧君長,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
靄翠喝了口茶:“我倒想聽聽你攝政期間都做了什麼?”
“阿哥!”奢香變得很驚慌,“奢香向你保證,今後絕不過問政事。”
“你別害怕!我只想知道你攝政期間都做了什麼。”
“你真想知道!”
“對!”靄翠一把將奢香抱在懷裡,“給阿哥說說。”
無奈的奢香把她下的幾個命令都給靄翠說了。
靄翠道:“你不該讓魯肯駐守鴨池城,該讓二叔去。”
“可是二叔被我派到無量山,去請張道長。”
奢香掙開靄翠不說話了,因爲奢香知道,不能告訴靄翠他病了,必須得瞞着他。
靄翠追問道:“什麼無量山,什麼張道長?”
奢香變得驚慌:“你不知道,無量山的張道長就是送我太乙劍的那個人,現在他病了,我讓二爺替我把他接過來治病。”
靄翠聽了將信將疑,四處看看,但沒看到心智不全、整日和奢香形影不離的阿雲,就連奢香的太乙劍也不見了。
靄翠疑惑地問:“我怎麼沒看到阿雲和你的太乙劍。”
奢香強裝鎮定:“太乙劍是張道長送的,阿雲也是張道長的徒弟。二爺替我接張道長,我擔心張道長不認識二爺,不肯跟二爺來,爲了方便,就讓二爺把太乙劍拿走,也勸阿雲跟二爺一起去了。”
“是這樣。”
奢香倒了一杯茶捧在手裡,用餘光觀察着靄翠。
靄翠眼睛一轉,看了眼隴的,突然想到了什麼,就告訴奢香,隴的還是個孩子,跟着大人熬夜,身體吃不消,就讓奢香把隴的抱走休息。
奢香聽了靄翠的話,抱着隴的走了。
奢香走後,靄翠神情大變,叫了幾名刀斧手,讓他們藏在屏風後面,還讓一個水西兵,以交代遺言爲由,把防守大方城的友拉叫到病榻前。
水西兵找到防守大方城的友拉,把靄翠的命令給友拉說了。友拉聽了靄翠的命令,嚇得目瞪口呆。於是友拉便將張道長留下的錦囊拿出來,可他沒看錦囊裡有到底什麼東西,因爲友拉對靄翠、對水西中心耿耿,他不相信靄翠會因爲昨晚那件事把他殺了。所以友拉又把錦囊裝到懷裡,挎着他的刀,跟着水西兵走了。
友拉跟着水西兵來到靄翠這裡,水西兵就退出去,關上房門。
友拉看到靄翠正在倒茶,友拉和靄翠都不說話,四周的空氣好像凝固了,只能聽見靄翠倒茶的聲音。
友拉站在門口不敢正眼看靄翠,就仔細聽着倒茶的聲音,便覺得這聲音和戰場上刀槍劍戟的聲音一樣,充滿了殺氣。
奢香雖然抱走了隴的,但隴的還想陪着靄翠,所以奢香又抱着隴的去找靄翠了。
靄翠喝完一杯茶,把茶杯輕輕丟下,埋伏在屏風後的刀斧手,就將友拉圍住了。
友拉挺直腰板兒,握住腰間寶刀,閉上眼睛也不反抗,好像等着靄翠殺自己。
奢香抱着隴的走到靄翠房間後,把隴的放下來,推開了靄翠房間的門,看到靄翠拿着刀,橫在友拉的脖子上。幾個刀斧手圍在友拉周圍,友拉的刀扔到了地上,地上碎了只茶杯。
奢香見靄翠要殺了友拉,雖然吃驚,但奢香也明白了靄翠昏迷的原因。所以奢香馬上闖進去要跟靄翠解釋,但靄翠命令幾個水西兵把奢香和隴的拉出去,並嚴令水西兵,沒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進來。
奢香想再闖進去,可守在門口的水西兵不讓她進。奢香暗想,事情的真相併不是靄翠看到的那樣,友拉是冤枉的,必須要把友拉救下來。可要是自己硬闖進去,靄翠可能會因爲尊嚴殺了友拉,要想救友拉必須想一個巧妙的辦法。
這時隴的拉着奢香的手說:“阿媽!快救救友拉吧!”
沒想到隴的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奢香想到了救友拉的辦法。於是奢香趴到隴的的耳朵上,跟隴的耳語了幾句。
奢香說完,隴的就捂着肚子,痛苦的大叫起來,奢香也抱着隴的,傷心的哭着。
房間裡的靄翠聽見了隴的痛苦的叫聲,也不管友拉了,就從房間裡衝過來。隴的見門開了,衝進房間,抱住了友拉。
隴的抱着友拉,正好擋在友拉的身體前,刀斧手要是殺友拉,肯定會誤傷隴的。所以刀斧手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靄翠見隴的抱住了友拉,就猜到這是奢香的主意,自己上了奢香的當。靄翠回到房間,要把隴的抱走,可是奢香衝進來,從背後一把一把抱住靄翠的腰。
靄翠已被奢香死死抓住,根本動不了。
奢香趴在靄翠的後背上說:“阿哥!這一切都是隴的和奢香的錯!”
靄翠愣住了:“隴的?”
“隴的!”奢香放開靄翠,把隴的抱過來,“你跟阿爸說吧,看猴子時,你爲什麼在友拉背上?”
隴的稚嫩的說:“阿爸!昨天晚上你給我買風箏的時候,我非要去看猴子。阿媽想等你回來一起去,是我纏着阿媽去的。看猴子的人很多,阿媽抱着我在後面看不到猴子。這時候我看到友拉在旁邊,我就讓友拉揹着我看猴子。阿媽本來不讓,友拉也不敢,是我非吵着讓友拉背。阿媽和友拉才同意的,可友拉剛背上我,我就看到阿爸暈倒了。”
隴的說完,靄翠也想起了事情的經過,確實和隴的說的一模一樣。不過靄翠還是不明白,友拉爲什麼會這麼巧出現,除非友拉從沒有放棄過奢香,一直默默關注着奢香。
靄翠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爲友拉比靄翠大,從年齡上說,友拉早該娶親了。可靄翠的兒子隴的都五歲了,友拉還是孤身一人。因此靄翠懷疑友拉是爲了等奢香,對奢香還有舊情,才至今未娶。
靄翠這樣想,純屬無稽之談,除了給自己平添煩惱,沒任何好處。不過靄翠就這樣想了,並且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生氣,越想離死亡也就越近。
果然,靄翠又暈了,不過這次靄翠並不是昏迷不醒,而是睜着眼睛,極其虛弱的躺在病榻上,他看看友拉和隴的,想到一個主意。
隨後靄翠就讓人去找隴約、景耿、俄琪,還讓奢香先出去,自己要跟友拉單獨說話。
奢香聽了這話,像是成了靄翠心裡的蛔蟲,已猜到靄翠要殺了友拉。不過奢香也理解靄翠,換成是自己,也絕接受不了,自己死了而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情敵還活在世上,並且還能天天見面。
其實當奢香嫁給靄翠的那一刻起,奢香就把身心交給了靄翠。只把友拉當成一個要好的朋友,早就跟友拉劃清了男女關係的界限。可看到友拉要被靄翠殺了,奢香卻想放友拉逃走。
不過奢香又不能放友拉逃走,因爲和靄翠拜堂成親的時候,奢香在土司大會上,當着衆土司的面兒,公佈了她和友拉的關係。如果現在救了友拉,衆人肯定認爲自己和友拉還藕斷絲連,就會把自己推到不守婦道、不重名譽的風口浪尖上。即使自己問心無愧,可外界的風言風語,最後也會把她殺死。
友拉聽了這話,已經相信靄翠一定會殺了他。這時友拉終於打開張道長給他的錦囊,錦囊裡面有一張紙,上面寫着四個字。可友拉看過四個字後,根本來不及實施了。所以他又把紙裝到錦囊裡,獨自一人留下了。
奢香沒阻止靄翠和友拉,自己默默留着眼淚,帶着隴的走出了房間。果然奢香走後,靄翠就讓人把友拉團團圍住,把刀架在了友拉的脖子上。
隴約、景耿、俄琪趕來時,幾個水西兵正擡着肚子上插着刀的友拉,從靄翠房間裡出來。奢香、隴約、景耿、俄琪看着插着刀子的友拉,都閉上眼睛不忍看這樣的友拉。
水西兵把友拉,擡到大方城一個隱蔽的角落裡,就匆匆的回到了大方城。
水西兵走後,友拉突然咳嗽幾聲,吐了一口血……
此時,水西各部土司和吉武,都急着朝靄翠的病榻趕來。各部土司的心思不盡相同,可吉武只想着救靄翠。
不過吉武卻帶來一個令奢香後悔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