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德在曲靖大敗達裡麻後,率三萬人馬一路北上到了七星關附近。
實撲得知傅友德逼近七星關的消息後異常震驚。因爲傅友德拿下了七星關,就能和郭英、胡海南北夾擊實撲,那時實撲就會陷入死地。
於是實撲急令盤昌率三萬大軍火速增援七星關。當盤昌到達七星關時,傅友德也到了七星關。傅友德想速戰速決,決定猛攻七星關。可就在傅友德下令時,一個將軍告訴他,元樑王兵敗後,古德率五千輕騎和三千怯薛軍逃向烏撒,現在距七星關已不到五十里。
傅友德聽到怯薛軍的名字,想起當年大方城之圍時,三千怯薛軍斬殺一萬水西兵,“水東危機”時一戰殺死曲比八千人馬的戰績,嚇得傅友德半天說不出話。
手下看看傅友德:“大將軍,您怎麼了?”
傅友德回過神,對那名手下說:“沐英、藍玉率大軍主力還在雲南,而怯薛軍的戰鬥力極強,如果古德率怯薛軍及五千輕騎,和七星關盤昌的三萬人馬,南北夾擊我軍,那時我軍必然大大受損。”
“ 那該怎麼辦?”
傅友德看看手下,踱步半天,什麼也不說。當傅友德一籌莫展的時候,門外有人來報:“大將軍,沐將軍親率三萬人馬增援大將軍,距七星關還有一百五十里。”
傅友德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的陰雲散去大半。隨後傅友德傳令衆人,暫時按兵不動,看看動向再說。
實撲知道元樑王兵敗自殺的消息後,復興大元的支柱瞬間倒塌,變得心灰意冷。可實撲又得知古德逃出生天,還率八千人馬增援烏撒的消息。於是實撲心中復興大元的支柱,又以古德爲根基,重新立起來了。
但實撲知道,沐英大軍已逼近七星關,而烏撒的幾萬人馬,又不是明軍的對手。如果烏撒和明軍拼命死戰,即使勝了明軍,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復興大元就徹底無望了。
就在實撲無計可施的時候,她想到曾經被自己圍困在子龍嶺,後來因爲想殺隴的而敗露,被罰爲靄翠守靈,一直“不得志”的魯肯,她想許給魯肯厚利,“策反”魯肯幫自己。於是實撲就命納家,馬不停蹄的秘密聯略魯肯去了。
納家換上水西百姓的衣服,一路快馬加鞭,見到了爲靄翠守靈的魯肯。納家見魯肯拿着一把彎刀,在靄翠墓前鏗鏘有力的練着,身上的衣服雖然不華麗,但仍然乾淨整潔。魯肯旁邊還放着幾個完好的酒罈子和一個完好無損的酒碗。
納家朝魯肯大喊:“魯肯公子。”
魯肯放下彎刀,盯着納家問:“你認錯人了,世上已沒有魯肯了。”
納家動動嘴角:“原來魯肯公子早就不再世了,納家還想着通知公子逃命呢,看來現在已經不用了。”
納家說完就要走,魯肯不理解納家說的話到底什麼意思,便叫住納家,隨後魯肯向納家表明身份,還讓納家說明白,他的話到底什麼意思。
納家道:“公子,據納家所知,奢香最初要殺了公子,可後來又把公子放了,有這回事嗎?”
“不錯,夫人覺得魯肯雖有錯,可罪不至死,再加上君長和各部土司求情,才饒了魯肯一命。”
“公子,納家覺得奢香之所以繞公子一命,絕不是因爲公子罪不至死,或者有人求情。”
“你什麼意思?”
“奢香之所以饒公子一命,是因爲二爺。”
“我阿爸?”
“不錯,二爺是水西資歷最老的戰將,水西半數以上的將士都曾是二爺的部下。奢香很清楚,要是公子被殺,二爺絕不答應。只要二爺振臂一呼,水西恐怕要換人做君長了。所以奢香爲了安撫二爺,才留了公子一命。可二爺年事已高,等二爺百年之後,公子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魯肯聽了納家的話,轉過身,若有所思的看着遠方。
納家見魯肯已經動心,就又忽悠了一陣:“至於隴的爲公子求情,那是因爲隴的還是個孩子,還不知道殺人意味着什麼。可等隴的成年掌握生殺大權之後,他就會想起公子殺他的事。公子能保證隴的不會殺了公子報仇?”
納家話音剛落,魯肯立刻轉身,目光兇狠地盯着他:“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公子還記得實撲夫人嗎?”
“你是實撲派來的人。”
“實撲夫人愛惜公子才能,當年就想把公子收入賬下,可公子不願,此事才作罷。現在夫人擔心公子,會有不測之災,特地派我來搭救公子。”
“實撲想幹什麼?”
“只要公子帶着自己的心腹歸順夫人,夫人一定重用公子,地位決不再盤昌將軍之下。”
納家說完,魯肯圍着納家,轉了幾圈,看透了納家的心思。
魯肯道:“據魯肯所知,元樑王戰敗自殺,傅友德數萬大軍圍攻烏撒,烏撒已經自身難保!實撲現在讓魯肯歸附她,不就是要魯肯替烏撒解圍嗎?”
納家沒想到魯肯看穿了他的謊言,變得不安起來。
魯肯看着不安的納家,語氣大變,腦海裡想到一個計策,便對納家說道:“不過魯肯以後不想死於非命,所以魯肯願意歸順夫人。勞煩你回去替魯肯謝謝實撲夫人,魯肯今生今世絕不忘實撲夫人的救命之恩。”
隨後魯肯就和納家約定,歸順的一切事宜。
奢香正在看公文,俄琪就急忙的跑來,向奢香彙報一件奇怪的事。俄琪告訴奢香,烏撒的納家秘密見了魯肯,和魯肯密談了很長時間才走。
俄琪說完,奢香就問俄琪:“你怎麼看這件事?”
“夫人罰魯肯爲先君長守靈,魯肯必定憎恨夫人,現在傅友德數萬大軍圍攻烏撒,實撲爲了替烏撒解圍,會不會和魯肯達成了什麼協議。”
“什麼意思?”
“俄琪覺得……”
俄琪還沒說完,就有人來報:“夫人,公子求見!”
奢香與俄琪聽了這話,就不說話了,專門等魯肯進來。
魯肯進來後,與奢香、俄琪寒暄一陣開始了正題。
魯肯道:“夫人,魯肯知道沒有宣慰府的命令,不能私自來見夫人,可魯肯有件急事,不得不來見夫人。”
“什麼事?”
於是魯肯就把和納家約定,歸順實撲的事,一五一十向奢香說了。
魯肯話音剛落,俄琪就接話了:“公子您爲什麼這麼做?”
“魯肯這樣做自有魯肯的打算。”
“什麼打算?”
“夫人,魯肯絕不是真心歸順實撲,魯肯這樣做是想將計就計?”
奢香疑惑的看着魯肯:“將計就計?”
“夫人,元樑王兵敗自殺,天下盡歸大明,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就算魯肯帶人去救烏撒,也救不了烏撒。反而會讓魯肯背叛水西,背叛大明,到那時就沒有魯肯的容身之地了。魯肯之所以答應納家,就是想以歸順實撲的名義,率大軍名正言順的進入烏撒,然後再和傅友德一起進攻烏撒。”
“你爲什麼這麼做?”
“一方面爲了讓水西在大明立功,另一方面魯肯想改正錯誤!”
奢香想了想道:“可是去烏撒的大軍從哪兒來?”
“夫人!您忘了之前作亂的十二部落嗎?”
“什麼意思?”
“自從十二部土司作亂後,其他部落雖然表面上不說什麼,可對這十二個部落土司和百姓的冷嘲熱諷一直不斷,而十二部落百姓可能會因爲忍受不了這些話集體歸順實撲。”
“二爺現在掌管魏傑部落,你打算告訴二爺嗎?”
“不用告訴我阿爸,告訴另外十一部土司就可以了。”
“爲什麼?”
“不告訴我阿爸,我阿爸的反應纔是真實的,更能讓實撲信服。”
奢香思忖片刻,想了想:“這件事你最好向傅友德通個信兒。”
於是魯肯記下了奢香的話,就秘密聯絡十一部土司去了。
魯肯走後,俄琪看着魯肯的背影,對奢香說道:“夫人!萬一魯肯率領十一部土司,真的歸順烏撒怎麼辦?”
奢香笑笑說:“不會!”
“爲什麼?”
“因爲魯肯知道,即使幫助歸順烏撒,也救不了烏撒,到那時水西不要他,大明不容他,他就沒有容身之地了。”
“俄琪明白了。”
……
十一部土司正聚在一起,看上去他們的情緒很是低落。
一個土司道:“自從那件事後,各部土司就沒給過咱們好臉色!”
另一個土司又說:“那天夫人開土司大會,和各部土司商量,給明軍籌軍糧的事。夫人說給咱們一個改正的機會,讓咱們幫二爺籌措軍糧。可他們沒有願意的,更不相信咱們,幸虧夫人從中斡旋,他們才同意。”
“要我說咱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夫人一手造成的。”
“什麼意思?”
“如果不是夫人,利用大霧打敗咱們的五萬大軍,興許咱們就……”
他還沒說完,另一個土司就把他打斷了:“說起夫人在大霧天打敗咱們五萬大軍,我倒想起來一件事。”
“什麼事?”
“我總覺得,咱們看見的那個人就是友拉。”
“不錯!現在想想,那個人就是友拉。”
“可友拉已經死了,他怎麼會……”
這個土司還想接着說,就有人來報:“各位土司,公子來了。”
一個土司疑惑的問:“什麼公子?”
“魯肯公子!”
聽了這話,各位土司竟低聲議論起來。
一個土司說:“他怎麼來了?”
另一個土司道:“他來未必是好事,要我說還是不見爲好。”
又一個土司說:“我覺得先聽聽他說什麼,再做決定吧。”
這個土司說完,衆人都同意讓魯肯進來。
魯肯進來後,與各部土司互相寒暄了一番,開始了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