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興,字盛華,生於元朝1333年,到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剛好50歲!他經常說自己是南宋大儒唐仲友的後代。
唐仲友與朱熹的才華不相上下,還跟朱熹有些恩怨。不過唐仲友死的時候已是南宋後期。後來元朝滅了南宋,天下在元朝的治理下,有過短暫的安寧,後來因爲元朝各地爆發起義,天下又成了亂世,直到洪武帝掃平羣雄,建立大明王朝,神州才又安定下來。
從唐仲友去世,到洪武帝建立大明,神州經歷了進二百年的動盪,誰也不知道唐仲友的後人到底如何了。至於唐興是不是唐仲友之後,外人無從查證,只有唐興自己明白。不過唐興博學多才,和宋濂的學問不相上下,人稱“唐宋二賢”,在學子中的地位極高,所以學子都認同唐興的祖上就是唐仲友。
洪武十五年,貴州宣慰府各部剛收割完莊稼。唐興和大徒弟甘棠,二徒弟鍾隸,同坐一輛馬車,來到宣慰府的雙阿部地界。
唐興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長相和善,黑白相間的鬍子垂在胸前,穿着青布直身的寬大長衣,頭戴黑色“四方平定巾”,一縷乾淨的頭髮自然垂在後背。他的兩個徒弟甘棠和鍾隸,穿着偏白色的長衫,臉上乾乾淨淨的,看上去很是年輕。大徒弟甘棠坐在馬車裡陪唐興說話,二徒弟鍾隸架着馬車趕路。
甘棠恭敬的說:“先生,弟子有一事不明,還請先生賜教?”
“說吧!”
“中原學子邀請先生講學,先生都不去。雲貴沒人邀請先生,先生又爲什麼來雲貴?”
唐興捋着鬍鬚笑笑說:“中原學子對漢學,早就爛熟於心了。在中原講學,雖說能和衆學子互相切磋,但世間不過多了一個書生而已,這對教化世人,提高世人修爲沒任何幫助。而云貴不同,他們對漢學知之甚少,若爲師能在雲貴講學,必能起到教化雲貴百姓,提高雲貴百姓修爲的作用,百年之後,這也是功德一件!”
……
路邊的樹葉泛着微黃,幾片敗葉在風兒的吹拂下,緩緩落到地上,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在樹間穿梭。
一股山風吹來,唐興和甘棠掀開簾子,看見鳥兒和落葉在空中起舞,感嘆自己到了桃花源中。
按下唐興師徒暫時不表,說說適爾土司和友拉的事。
前面說過,魯肯隨傅友德平定烏撒,返回水西的時候,告訴衆人友拉還活着,但不知道友拉去了哪裡。於是適爾土司便向奢香請命,自己去找友拉。奢香同意適爾去了,還告訴適爾,把友拉的事查清楚。
適爾跟奢香分別後,從魯肯與友拉分別的地方找起,可適爾沒找到友拉,雖然適爾又找了多個地方,但依然是失望的結果。適爾本想找下去,但定普就要豐收了,有很多事等着她去處理,所以適爾就回定普了。
適爾回到定普後奢香又號召各部屯田,適爾又忙着屯田,便沒時間找友拉了,但適爾一直通過各種渠道,打聽着友拉的消息。
屯田開始一段時間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適爾剛剛起牀,準備查看屯田的情況。忽然一個手下,急匆匆地跑來告訴適爾,有人在雙阿部看到了友拉。
適爾聽了這個消息,臨時改變計劃,交代手下幾句,急匆匆地朝雙阿部趕去……
適爾到了雙阿部,看到一些虎背熊腰的漢子,剷草的剷草,翻土的翻土,忙得不亦樂乎。適爾從人羣中發現一個動作生疏,但幹活力氣很大的人。適爾斷定,這個人就是她找了很久的友拉。
適爾一步步靠近友拉,友拉像是發現了適爾,匆匆離開。不過,適爾也緊跟着追了過去。
雖說友拉躲得飛快,但適爾追得也緊。一會兒的工夫,適爾就追着友拉來到一片密林中。適爾見友拉進了林子,沒有停下的意思,還想接着追但體力就要支撐不住了。
適爾暗自揣測,這麼追下去不是辦法,得想個主意才行。於是適爾停下來喘口氣,靈機一動朝友拉大喊一聲:“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友拉聽見這句話真的停下了。
適爾見友拉停下了,便朝友拉跟前走去。當適爾看到友拉的正臉時,她什麼也不說,只用飽含淚水的眼睛盯着友拉。
友拉先是看看適爾,又看向別處,輕輕叫了聲:“適爾土司!”
適爾也不跟友拉寒暄張口便問:“能告訴適爾真相嗎?”
友拉明白適爾的意思,但他仍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回覆:“適爾土司您這話什麼意思?”
適爾死盯着友拉,雖沒說一句話,但眼神裡盡是對友拉的質問。
友拉看着適爾的眼睛,明白不說出真相,他是走不了了。於是友拉定定神,便從最後一次見靄翠開始,講述起了自己的經歷……
適爾聽完友拉的講述,才明白友拉活着的原因,才瞭解友拉答應靄翠的誓言,才知道友拉幫奢香智敗魏傑,助魯肯平定烏撒,以及友拉和魯肯分別之後,又回到雙阿部的事。
同時適爾也知道了,友拉因爲“默默守護水西,永不見奢香”的誓言,纔不肯現身和大家見面。也猜到了友拉除了雙阿部,不去其他部落的原因。
適爾不知該說什麼,便看向別處,巧合的是適爾看到趕路的唐興、甘棠、鍾隸師徒三人。
適爾見鍾隸架着馬車,急匆匆的在林子裡走着,可沒留意路邊的石頭,導致馬車輪子軋在石頭上,馬車側翻到一邊。好在唐興和兩個徒弟沒事,不過馬車壞了。
適爾見唐興師徒出了事,又發現唐興師徒長得面善,決心幫幫他們,便叫上友拉朝唐興師徒走去。
唐興師徒無計可施的時候,適爾和友拉來到了唐興跟前。唐興師徒不認識適爾和友拉,突然看到他們,反倒嚇了一跳。
後來適爾和魯肯自報家門,唐興、甘棠、鍾隸才知道適爾和友拉是幫自己的,他們三人才放下戒心。
接着適爾和友拉找人修好唐興師徒的馬車,還把唐興師徒,接到雙阿部,要盛情款待他們。
唐興三人跟着適爾和友拉來到了雙阿部。唐興師徒見雙阿部的人,穿着嶄新的衣服,臉上笑呵呵的。幾個孩子拿着唐興叫不上名字的東西,歡快的跑着。幾個壯漢子,用力綁着一隻大黑豬。多個成年女人,對着一羣肥碩的母雞“圍追堵截”,人人都忙得不亦樂乎。
唐興不理解這些人在幹什麼,便問了問適爾土司:“土司大人!雙阿部百姓人人穿着新衣,喜笑顏開,是不是在慶祝什麼?”
“是啊,慶祝新年?”
“慶祝新年?”唐興吃驚地看着適爾,“離新年還有一段時間,爲什麼現在就要慶祝?”
友拉笑笑說:“那是你們漢人的新年,我們彝家的新年馬上就到了。”
唐興拱拱手道:“我們師徒初到雲貴,還不知此地習俗,還請土司大人賜教。”
隨後適爾便跟唐興道出了一切……
原來彝家人慶祝的新年,並不是中原漢人的新年,而是彝家人自己的新年。
彝家每年只十個月,每月三十六天,一共三百六十天,另外五到六天是過年日。每年的十月是年終歲首,正好過年。
唐興聽完適爾的敘述,感嘆起中原和雲貴習俗大大不同。
適爾等人還在說話,走路虎虎生風的諾都土司就進來了。 適爾和諾都寒暄一番,介紹唐興師徒與諾都土司互相認識。
諾都土司見唐興師徒三人文文弱弱的,斷定他們絕不是幫宣慰府屯田的,所以諾都便有意問了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唐興謙虛的迴應道:“幾個窮書生而已。”
諾都聽唐興說自己是窮書生,情緒一落千丈:“你們來水西幹什麼?”
“看看風土人情。”
“是嗎?”
適爾覺察到諾都情緒的變化,急忙替唐興打圓場:“諾都土司,他們就是來看看彝家的風土人情,沒什麼惡意。”
諾都望着適爾,又看向唐興師徒:“你們漢人心眼太多,如果你們只是單純看看,諾都歡迎。不過,醜話要說在前頭,要是你們有別的想法,諾都絕不輕饒。”
諾都說完,唐興師徒互相看看,勉強答應了諾都。隨後諾都給唐興師徒安排了住處,讓友拉和適爾陪唐興師徒說話,自己離開了。
諾都走後,適爾無力的朝唐興師徒笑笑。適爾爲緩解尷尬氣氛,便轉移話題,帶唐興師徒去看諾都,爲他們準備的住處去了……
適爾和友拉安頓好唐興師徒後也離開了。
適爾和友拉走後,鍾隸就問唐興:“先生,剛剛諾都土司,說的別的想法是什麼意思?”
“弟子也不明白?”旁邊的甘棠說。
唐興情緒低落地看着甘棠和鍾隸說道:“他想告訴咱們,不能在此地講學!”
唐興說完此話,情緒更加低落。甘棠和鍾隸見唐興情緒低落,他們的臉色也憂愁起來。
適爾和友拉從唐興師徒那裡出來後,走到一個僻靜的開闊地。兩個人靜靜地走着,誰也不主動說話……
最後還是適爾爲緩解尷尬,隨便找了一個話題:“我要回定普了。”
友拉想了想道: “你是定普部落的土司,現在就要過年了,部落裡肯定有很多事等着你處理,回去也好。”
友拉說完,適爾氣呼呼的上馬走了,可走了沒幾步適爾又回來了。她看看友拉,說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話:“適爾希望友拉將軍,有一天能放下雙阿部,來定普履行你的誓言。”
適爾說完這句話,急匆匆的就騎馬離開了。
友拉明白適爾那句莫名奇妙的話,是在暗示她知道友拉,因爲心裡的那個人,才留在雙阿部的。同時適爾也在告訴友拉,放下心裡的那個人,定普有一個等他的適爾。
不過友拉還放不下雙阿部,因爲雙阿部有他心裡那人的影子,並且雙阿部是水西,距離他心裡那人的家鄉,最近的一個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