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香並沒有接着說兇手是誰,而是先把瓦西、吉武、盤昌、沐英、劉榮、博裡兄妹、濟世堂秦掌櫃、高老漢、馬五請進李老漢家裡,纔開始揭秘。
奢香告訴衆人,要想知道兇手是誰,還要從四天前,李老漢一家死亡的前一天說起。
那天奢香第一次見到李二的父親、母親和姐姐,奢香當時就覺得李二的姐姐舉止奇怪。後來奢香在二龍山,見到假冒二龍山土匪的李二和刀疤臉,並通過審問刀疤臉得知李二自幼患“五臟衰竭症”,與李老漢的關係不好,並且沒幾天活頭了。
奢香說完,馬五告訴衆人,他和李二一起長大,這些都是真的。
馬五說完奢香又道:“第二天李老漢一家三口死在了家裡,李老漢的兒子李二,向官府舉報是烏撒君長的兒子和女兒,殺了自己的父親、母親和姐姐。後來發現李二撒謊,於是我認定李二就是殺害他父親、母親、姐姐的兇手。”
馬五道:“這不可能,李二絕不會殺他姐姐!”
奢香拿出一封信:“後來李二服毒自盡,我從李二懷裡搜出這封信。看完這信後,我發現李二也不是殺害李老漢的兇手,於是我又重新看了李老漢一家三口的死亡現場。”
盤昌道:“這次發現了什麼?”
奢香打開櫃子,帶着衆人看櫃子裡那個略新鮮,且被咬了幾口的蘋果。
奢香說:“這次我注意到,上次被我忽略掉的,櫃子裡的那個略新鮮,且被咬了幾口的蘋果。我第一次見李二姐姐時,她手裡就拿着一個完整的蘋果,並且連續說“給小二留着、給小二留着”,因此我想到李二和他姐姐的姐弟感情很好。”
高老漢道:“這是真的!我從小看着她倆長大,李二的姐姐雖然看着和平常人不一樣,但從小李二的姐姐,無論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給李二留着,哪怕她爹孃給她要,她都不給。即使李二很長時間不吃發黴了,李二的姐姐也要給李二留着。”
奢香拿出兩包白色粉末:“之後我拿着李老漢桌上的白色粉末,和李二自盡時吞下的白色粉末,到各個藥鋪查訪,終於在濟世堂查到了端倪。
“秦掌櫃。”奢香看看秦掌櫃,“你說說吧。”
秦掌櫃道:“那些白色粉末都是砒霜,並且都是從濟世堂賣出去的。先後有兩個人買,買的早的是個老漢,買的晚的是個瘦弱的後生。”
劉榮道:“每天買藥的人這麼多,你怎麼能記這麼清楚?”
秦掌櫃道:“買藥的人雖然多,但砒霜不比別的藥,它是烈性毒藥,平時人們買來無非就是用來藥老鼠和蛇,但一年到頭也沒幾人買,可那倆人買得特別多,用來藥老鼠和蛇三年也用不完。因此我對這兩個人記得特別清楚。”
秦掌櫃說完,奢香讓秦掌櫃辨認屍體,秦掌櫃看完屍體後肯定地說:“買的早的是李老漢,買的晚的瘦弱後生是李二。”
奢香又道:“我很奇怪,李老漢爲什麼買這麼多砒霜,就去找和他一起從四川老家,要飯過來的高老漢。高老漢提到的白髮人與黑髮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奢香看着高老漢:“高老漢,你給大家說說吧!”
“李老漢一家死前,我見過李二爹孃一次,他們說李二沒幾天活頭了,而他們還能活幾年,承受不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後來他們說,得想辦法死在兒子前面。”
奢香道:“根據李老漢買砒霜,以及李老漢說的兒子沒見天活頭了,承受不了白髮人送黑髮人,所以我斷定李二的父親和母親是自殺!”
衆人聽了奢香的訴說,有的疑惑,有的贊同,反應並不相同。
“就算李二的父親和母親是自殺,李二的姐姐也是自殺嗎?”劉榮問。
奢香看向劉榮說道:“李二的姐姐是被李二的母親,親手毒死的。”
衆人聽了很是震驚!
“母親毒死女兒,這怎麼可能!”劉榮吃驚地說。
“她說的是真的!”馬五變得憂愁起來,“我親眼見過李二的母親殺她姐姐!”
“當真?”劉榮說。
馬五道:“那是我們從四川老家要飯來的路上,連續幾天趕路,李二病重了,又幾天沒吃沒喝,李二竟昏迷不醒,李老漢當時誤以爲李二死了,就把李二水葬了。李二他爹孃不久也餓得不行了,可李二的姐姐卻精神頭很好。李二他娘擔心,她死後女兒受人欺負,所以爲了不讓女兒受欺負,李二他娘找來一根削尖的竹子,準備把她女兒殺了,幸虧被我們幾個人看到,把竹子奪過來,才救了李二他姐姐!”
奢香看看博裡:“博裡,你把在大牢裡給我說的,再說一遍吧!”
博裡接話道:“那晚我敲了很長時間的門,李老漢纔出來開門。開門後,我看到李老漢很是慌張,隔着李老漢,我看到房間裡點着蠟燭,房間正中放着一張桌子,李二他姐姐、母親和李二怪異的圍着桌子坐着,桌子上隱約放着四隻茶杯。之後,李老漢把門關上,我接着叫門,透過門縫看到房間裡的燭火滅了。之後又聽到幾聲悶響和幾聲茶杯掉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
隨後奢香把整件事的經過,講述一遍……
原來李二覺得自己時間不多了,要見父親、母親、姐姐最後一面。於是李二在案發的那天夜裡,下雨前來到李老漢家,見到了父親、母親和姐姐。他姐姐就把她留着的蘋果給了李二,李二拿着蘋果咬了幾口,又把蘋果放回原處。
之後李二向李老漢說自己沒幾天了,李老漢承受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就在桌子上倒了四杯茶,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砒霜。
這時門外響起博裡兄妹急促的敲門聲,李二起身去開門!就在李二起身開門的時候,李老漢趁機把砒霜放在了自己的茶杯裡。李二母親也趁機把毒藥放在女兒茶杯裡和自己的茶杯裡。
李老漢放好砒霜後,擔心李二讓博裡兄妹進來,破壞了自己的計劃,所以自己搶着開門,目的就是把博裡兄妹關在門外。
李老漢開門的瞬間,李二看到了博裡和阿美,發現他們是彝人。
李老漢把博裡兄妹關在院子外面後,博裡還是不停敲門,李老漢擔心李二去看門,乾脆就把蠟燭吹滅了,所以博裡也就不再敲了,李二也不去開門了。
之後李二父親、母親、姐姐喝下毒茶,茶杯落地摔碎,他們倒在地上。李二這才發現父親、母親、姐姐喝了毒茶,當時李二也想喝毒茶死去,但想到自己白在世上走一回,他心有不甘。
這時李二想到彝家人,雖然平時內鬥嚴重,但遇到外人欺負,卻能盡釋前嫌,共同抵禦欺負他們的外人。所以李二想到,利用博裡兄妹,挑起彝漢衝突,讓彝人進攻漢人,進而爲大明皇帝盡滅諸羅找到進兵理由。等到大明皇帝平定西南後,史書上也就能查到李二的名字,哪怕是千古罵名,李二也在所不惜。
所以李二就編造了博裡兄妹殺人的謊言,而後劉大人判了博裡兄妹斬刑,彝民果然被激怒了。後來事情敗露,竭力拯救之後,仍無濟於事,於是李二就吞下自己買來的砒霜自盡了。也許是李二良心發現,死前留下那封絕命書,交代了父親不是死於博裡兄妹之手。
劉榮聽了奢香所說的經過問道:“你不是說李二在撒謊嗎?”
“李二是撒謊,但只有誣陷博裡兄妹的說辭是謊言,其他的並不是謊言!”
衆人聽完既覺得稀奇,又有些感傷!
……
真相大白後,彝民各自回家,博裡兄妹無罪釋放,到濟世堂看過受傷的阿雲後,回到了烏撒。
沐英剿平二龍山,將二龍山土匪全部抓獲,押着田橫等三百多人,一起回了大營。
這裡先埋一個楔子,沐英雖然剿平了二龍山,但二龍山土匪的故事並沒有結束,二龍山土匪開的那家,“文搶”來往衆人的酒館也沒有衰敗,並且在之後不久成了奢香重新崛起的轉折。
楔子埋好了,接着說正文。盤昌沒率大軍回去,而是駐紮在距離二龍山不遠的烏撒地界。
瓦西本要帶奢香回永寧,但奢香要去找阿雲,所以瓦西就給奢香留下些銀兩,並留下幾人暗中保護奢香與阿雲,交代完畢後瓦西纔回永寧。瓦西回到永寧後,將劉榮的罪證,交給祿碩,祿碩又轉呈洪武帝朱元璋。
劉榮和馬燁被押解回京,朱元璋看過祿碩呈上來的劉榮的罪證,以劉榮故意挑起彝漢衝突和貪污受賄的罪名,砍了劉榮的腦袋。馬燁因用人不查致使彝漢衝突,但招安二龍山土匪有功,被朱元璋官降三級、調往他職。
同時朱元璋也認識到,改土歸流太過急躁,現在還不能應對改土歸流後帶來的問題。所以,朱元璋爲安撫永寧民心,深思熟慮之後,撤銷永寧府、二龍縣等府縣設置,將改土歸流後的成果全部放棄,重用以祿碩爲首的永寧土官,才穩定了永寧及西南局勢。
但改土歸流的種子,一直深埋在朱元璋心底,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種子漸漸生根發芽。
吉武正要率軍回去,卻有一名水西兵喘着粗氣告訴吉武:“二爺,元樑王世子古德,率五萬大軍進攻水東。水東向水西求援。君長讓友拉將軍率兩萬大軍救援水東。隴約大總管擔心,這是元樑王爲進攻大方城,想出的調虎離山之計,大總管請二爺火速趕回大方城!”
吉武聽後,異常震驚,一面率大軍趕回大方城,一面讓人去找靄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