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記得躲在衛王府桃花林的櫃子裡不慎聽過符彥卿吹噓,說他年輕的時候夜御十女……並且號稱十三歲能騎射打仗。現在符彥卿大概有六十歲了,但他其實只有一個成年的兒子便是符昭序。次子如果沒有病死應該也成年了,三子昭願才十幾歲還沒成婚,這回他的大哥昭序去潞州就是替他提親。
郭紹在金祥殿後面的正殿裡見到了符昭序,上面還坐着符金盞。
他在衛王府見過昭序,不太熟,見面還是認得出來。只見符昭序三十餘歲的年紀,長得很“帥”,反正郭紹覺得他比自己英俊,哪怕符昭序大他十歲。
昭序穿武服,頭上有個束在髮髻上的高冠,讓他看起來個子更高。因爲是個武將,他的臉脖和手才因太陽曬有點黑,但看得出來他的皮膚本來很白;五官相當端正,眼睛很有神,臉部線條比較柔和、完全不像楊彪那種馬臉有棱有角。雖是個武將,卻是十分有風度,只是缺少一點彪悍之氣。
他舉止十分從容淡定,話不多。等郭紹向太后行了叩拜之禮,這才抱拳道:“見過郭都點檢。”
“符兄。”郭紹回禮親切地呼了一聲,“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就不必以軍職相稱了,以兄弟相稱便是。”
符昭序聽罷便道:“郭兄弟。”
郭紹頓時覺得此人確實很乾脆,他不像史彥超那副樣子,卻也不是太拘泥,像是個灑脫厚道的人……當時在大名府也聽說符家長兄忠厚,看來有時候名聲還是可信的。
郭紹轉頭彎腰對符金盞說道:“岳父竟然派符兄親自去潞州,也幸好那李筠選擇不反;否則看李筠的做法,符兄危也。”
符昭序道:“父親和我也沒看出來李筠是如此心黑手辣之人。還好我應付過去了,事後倒確實有點後怕。此等人養的女兒,卻不知是什麼樣子,將來三弟真要娶進來還有點難侍候哩。”
符金盞臉蛋紅撲撲的,連看也不看郭紹
一眼,更不理他說話,好像壓根是不熟的人……倒有點欲蓋彌彰。她不動聲色問道:“大哥在潞州李筠府上見到北漢使臣了麼?”
郭紹也想問這事兒的,聽到金盞問了,便不作聲聽着。
符昭序道:“回太后,沒見着。臣被安頓在前面的禮館,裡外全是李筠的人,動憚不得,更不敢隨意打聽。”
金盞便道:“這等時機,北漢必定要派人聯絡三李,一個都不會落下。李筠連李繼勳的長子也說砍就砍了,卻不乾脆把北漢使臣一併砍了請功?他有異心,也有野心。”
郭紹聽罷十分佩服地拜道:“太后英明。”
符金盞還是不理他,只看着昭序道:“先把親定下,將來等不等得到娶李家之女還難說,所以不必管李筠之女是怎樣的人。”
“臣等皆聽從太后懿旨。”昭序道。
郭紹莫名被符金盞冷落,微微覺得有些尷尬,好在昭序不會和他過不去,他便說道:“一會去我家,既然符兄來了,我自當盡地主之誼。”
符昭序笑着看向郭紹:“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郭紹也露出笑容:“二妹在大名府還好?”
昭序神情複雜地看着郭紹:“聽府上的奴婢說,二妹成天都要拿郭兄弟的書信看幾遍。有陣子失魂落魄的,茶飯不思……現在東京似乎太平了,要不我回大名府後,把她送還東京來吧?”
郭紹沉吟片刻,躬身對符金盞說道:“符兄返回大名府時,請太后準臣告假幾日,隨符兄去接妻子回來。”
“禁軍不是要整頓麼?”符金盞終於和郭紹說話了。
郭紹道:“回太后,整頓禁軍要有一個過程,眼下虎賁軍的建制框架已經確定,廂都指揮使人選也任命……這是軍都指揮使、軍都虞候、指揮使、副都指揮使的名單,臣正要上奏。接下來各級武將便可按照計劃,在鐵騎軍特定的範圍內選兵重組各部兵馬;
這些事只能讓各級將領分別主持。臣只需等着結果,等待這段時間正好抽身。”
宦官下來拿走了郭紹的名冊,符金盞翻了翻隨口道:“先放在我這裡,明後天回覆你。”
“是。”郭紹拜道。
符金盞又道:“李筠與李繼勳決裂,李繼勳、李重進何時會反?”
郭紹道:“以臣之見,得儘快派人去晉州(北漢國界西南面)命令向訓部戒嚴,用心城防。臣猜測李繼勳等人可能會突襲晉州,以打通與北漢的通道……只要攻佔晉州,李繼勳首先有了退路,事有不濟時可從晉州逃亡北漢,免去了性命之憂;其次,可以借道北漢,與遼州的李重進部勾連一氣。”
符金盞道:“昨天範質還上書進言,要防西京(洛陽),李繼勳可能南下攻打西京壯大聲勢,斷黃河東西漕運。”
郭紹忙道:“太后明鑑,範質一個文官,根本不懂軍事,想當然胡說。西京幾面環山有雄關重鎮,河陽三鎮總兵力才兩萬,臨時徵調壯丁充數也沒多少戰力,如何打西京?況且他放棄河陽南渡黃河,要背水一戰麼……李繼勳現在仍很畏懼禁軍實力,首先是找退路。他不想方設計與北漢、李重進連通道路,卻要渡黃河的話,真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符金盞道:“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有人說,我便提一句。”
郭紹道:“倒是向訓兵力單薄,他從鎮安軍遠調晉州防北漢,只帶了二千騎兵;加上晉州建雄軍也就萬人。若是沒提防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真可能被李繼勳攻破。
或是有北漢軍、李重進部借道北漢合攻,晉州也相當危險。李繼勳三鎮兵兩萬;李重進有鎮兵六千、收編的淮南降兵感德軍兩萬,他們的精兵都不多,士卒忠誠度也不高……但兵力遠遠超過了向訓部。”
符金盞沉吟片刻,說道:“曹泰,你即刻去樞密院,下旨王樸派人去晉州提醒向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