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長川不屑的看他一眼,忽地放聲長笑,任施子商威脅利誘,再也不看他一眼。目光轉向苗彌兒身旁的一個小洞,那個洞蓋不知何時掀去,他呆呆的望着出神。苗彌兒及石清風的鮮血匯聚在一起都順着這個洞口流了下去,只聽洞內沙沙聲響,聲音越來越近,施子商猛地想到了什麼,快速在室內找了起來,然則那洞蓋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施子商頭上漸漸冒出汗來,忽然急中生智,猛地將另一枚洞蓋掀了起來,扣了上去,便在這時,哧的一聲,一隻噬血黑煞猛地彈起叮咬在他的眼皮上,施子商伸手扯拉,但那小蟲牢牢咬住,施子商只覺被咬處麻癢難當,隨即擴散開來,被咬處卻迅速的沒了知覺。心中慌亂,當即將小蟲拉成兩截,但就這會功夫,無數的小蟲自洞中魚貫而出,撲在他身上,拼命噬咬,同時間石清風與苗彌兒的屍體上也覆蓋了厚厚一層噬血黑煞,猶如用一匹黑色的錦鍛來爲死去的亡者圓了一個同牀共榻的夢。
南長川腦海中一片迷茫,一句話迴響在耳際:“夫妻相愛,貴在相知。”曾幾何時,自己似乎也曾有過一個美滿的家。忽地放聲狂笑,小蟲乘機躍入他的口中,笑聲終止,手掌攤開,叮的一聲,一枚洞蓋緩緩滾了開去,正壓在蟲蜂密譜這本引來無數血光之災的不祥之書上。
不知過了多久,石室內氣息斷絕,終於又恢復了寧靜。
冬雨過後,燕子湖畔竟是籠上一層淡淡的白氣,一直蟄伏水下很久的魚兒此刻也是歡騰的爭先恐後的潛上湖面來呼吸雨後的新鮮空氣,而這些則是樂壞一直候在燕子湖畔的幾位垂釣老者,老者們彼此對望一眼,二話不說,長長魚線落下,等候魚兒來吻。
白霧之中還有一角深赫色的痕跡,那是燕子湖中天然形成的一處巨巖,正是在這燕子湖的中心位置,遠遠觀望猶如一個小小的湖中島。
白霧輕輕散開,湖中魚兒在老者們的魚鉤前轉來轉去,卻就是不咬鉤,似是偏要和老人們嬉鬧一般,而一對年輕的情侶彼此牽手在冬雨過後的燕子湖畔散步,也被這團團遊動的魚兒吸引了過來,女子指着湖中魚處,小聲對身旁男子說些什麼,男子聽後也是點頭,又回了幾句,卻把女子聽的一臉羞紅,掄起一雙秀氣的小拳頭就要追打男子,男子則是滿面春風的與女子一前一後在燕子湖邊跑鬧起來。
幾個釣魚的老者望着一雙沐浴愛河之中年輕人,也都是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湖水盪漾,從湖的另一邊,正慢慢駛入一隻小舟,小舟上有一個灰衣男子,揹負着雙手,目光望着湖中嬉鬧不已的魚兒,久久不回。
小舟行的很慢,如同也是留戀此刻燕子湖中美麗而迷人的情景,不堪破壞一樣。
灰衣男子注視着湖中的魚兒,突然有一條最小的紅魚似是終於忍耐不住,咬住了魚鉤,而垂釣老者早已瞅好了時機,手中猛的一挑,魚鉤上飛,小紅魚被拽出了湖面,在空中不甘心的翻騰幾下,接着‘嗖’的一聲被魚鉤甩出。
但令人奇怪的是,小紅魚被甩出的方向竟不是岸邊垂釣老者地方,而正是一舟渡水而來的灰衣男子。
紅魚身上紅色此刻竟是鮮豔無比,還夾雜着不可思議的墨綠色,破空而行,竟有一種利器縱橫的凜冽之聲。
而幾乎也在同一時間,其他兩個在岸邊垂釣的老者手中魚鉤縱長出幾倍長度,魚線之上竟是生出了可刮人骨肉的鋒利倒刺,齊齊跟着紅魚縱去灰衣人身旁。
而岸邊嬉鬧的年輕男女此刻同樣一前一後的掠過湖面奔向舟上灰衣男子,方纔曖昧的眼中蜜意此刻都已經凝結成了寒冷的殺氣,女子手中亮起一柄護手短劍,而男子則飛出一把流星飛錘,天衣無縫,逼向灰衣男子。
舟還在慢行,慢慢的靠近湖的中心。而舟上男子目光終於從一直凝望的湖中鬧魚身上收回,嘴角輕輕的殘酷一笑,如同在譏諷什麼,望着最新而來的紅色飛魚,灰衣男子手中突然生出一道暗色。
那是一道很是詭秘的色彩,而在色彩之下的東西更是神秘。乍一看是劍,卻又不是,因爲劍無它之霸氣厚重。再一看,是刀,卻還不是,因爲刀沒它的小巧鋒利。
它就像是一柄染爲暗色的蟬翼,此刻拿捏在同樣一身暗色的男子手中,迎着快若一道飛雲的紅魚,在灰衣人面門前幾尺距離碰撞在一處,如同絢爛的散射,無人能看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一碰而散,而後,紅色飛魚連着短短的一條魚線已經纏繞在了灰衣男子暗色神奇的兵器之上,男子冷笑一聲,手中一揮,紅色小魚竟是再一次飛出。
只是這一次,方向又變,已經是撲向了一對奔向灰衣男子的情侶男女身上,男子望着紅色飛魚,在急行剎那仍然小聲囑咐一句,“小心,上面有毒!”
後面女子應一聲,兩人配合默契的左右而散,瞬間將紅色飛魚避過,而後兩人再聚齊。
灰衣男子冷冷望着一切,殘酷的笑容依舊凝結在他嘴角,而耳邊呼嘯,卻是另外兩道帶着倒刺的魚鉤襲來,灰衣男子也不多想,腳下一個墊飛,避過魚鉤。
而魚鉤另一邊的老者此刻也是呼喝一聲,大力擺線,兩道魚鉤一擊失去目標後,此刻竟又是再一次回身而擊,依舊凜冽聲聲,而灰衣男子身體剛落,還未再起,腳下猛的使出千斤之力,將小舟一側猛的壓沉,而小舟另一邊則飛離湖面,正擋在魚鉤前行之路,只聞得,“嗒,嗒!”兩聲,兩條魚鉤都釘入了舟角,灰衣男子腳下鬆力,小舟重新落入湖面之中,而兩條魚鉤同樣被帶入湖水之中。
岸邊兩個老者用出無上大力,卻再也無法將魚鉤從舟下抽出,額頭都已經滲出了冷汗,而另一邊甩出紅魚暗器的老者望在眼中,此刻叫一聲,“罷了,鬆線。和這廝拼了!”
另外兩個老者沒有異議,同時鬆手,從自己身下所坐位置抽出各自兵器,踩水奔向灰衣男子。
而一對男女避過紅色小魚後,剛剛心中一放,突然眼前又是光芒一爍,一道冰冷如雪的似劍似刀的暗色兵器已經出現在兩人面前,還未等着兩人反應,暗色兵器輕輕在擋在前面的男子胸前一刮,男子只覺胸口冰冷一下,接着大片大片的鮮血飛出自己胸膛,灑落入身下的燕子湖!
女子看到大驚,叫一聲,“師兄!”
女子剛想去救已經受傷的自己師兄,突然耳後又是雷厲風行,原來是一飛而過的紅色小魚竟又被暗色兵器懸在其上的短短魚線引着,重新而回,正擊在女子背後。
女子如芒而刺,面色瞬間暗淡下來,此魚上綠毒的確非常,只剎那就已經行走人中血脈,女子再顧不得其他抱起自己師兄,向岸邊飛縱而去。
一毒一傷如何可跑?女子和男子只奔了幾丈距離,就已經身落燕子湖中而亡。
暗色兵器重新飛回,灰衣男子將它握緊,亮在三個老者面前,面目被暗色襯托,如同死神一般。
三個老者額頭上汗水更多,彼此再是交望一下,突然回身,只幾個飛縱就消失在了燕子湖面之上。
小舟慢慢,依舊前行,燕子湖重新安靜下來,一片風景秀美,絲毫看不出片刻前的血腥殺戮。
暗色兵器也已經不見,空空湖面之上只落下了灰衣男子一人,而遠處聚攏的魚羣正在撕咬蠶食着兩具屍體。
灰衣人看不見,也不想見。
舟輕輕停靠在燕子湖中心的巨大岩石之上,灰衣人走上一步,伸出手還未碰觸,從大石不知什麼隱秘地方竟是飛射而出數十道飛箭,灰衣人似乎並沒有被嚇到,身體飛起,一個漂亮到及至的鷂子翻身,將一切襲向身前的飛箭全都避過。
灰衣男子這一次落在了大石之上,灰褐色的巨石在灰衣人腳下,灰衣人站在石上遠眺一下,嘴角殘酷的笑容依舊未散,手中詭秘的暗色再現,這鋒利的兵器輕輕在大石上落下一道痕跡,剎那,大石傳來一點點碎裂的聲音,接着是一道破去的痕跡,而後就是完全的支離破碎。
煙塵散去後,灰衣人面前竟出現了一朵灰色的小花,花頭歪向一側,花後有無數的花絲,花香異常,如酒如奶,醉人心魄,甜人感觸。
灰衣男子目光第一次現出瑰麗色彩,望着小小灰花,喃喃着道,“優曇花……傳說中三千年纔開一次的優曇終於開花了……”
一場美麗的冬雨過後,卻是一場令人身寒心冷的冬日大雪。
大雪飄泊,將一切都完美的隱藏,也將所有的事物掩蓋在了一張冰冷交織而成的白色大網下。
這是深山最深最冷處的一個土地廟,因爲他太深太冷,人們已經忘記了它,所以此刻的土地廟早已經是殘垣斷壁,一片蕭然。
一人在唯一可以遮擋風雪的土地廟角落生起一堆火,火苗跳躍,如同舞蹈的紅蛇。而火前一人身穿着白色厚重的冬衣,望着眼前火堆,又將目光投向廟外,似乎在等待什麼。
“吱呀!”一聲,土地廟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的推開。
白衣男子瞬間起身,待看清楚來人後,高興的叫了一聲,“黎斯,你終於來了。”
從廟門外走入的正是燕子湖畔殺人摘花的灰衣男子,此刻他身上依舊是一件單薄的灰衣,在寒冷和大雪的夜晚,他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快,快來這裡烤烤火,暖一暖。”白衣男子拉過了被稱做黎斯的灰衣男子,又不停往火中加木,想要更加溫暖些來爲黎斯驅走寒冷。
“大師兄。”黎斯淡淡的笑了,他這一次笑卻與在燕子湖上殘酷冰冷笑容不同,此刻是真誠而溫暖的笑了,似乎只有在自己最親最信任的人面前,他纔可以放心的去笑。
“哦。怎麼了,小師弟。”黎斯的大師兄宋歸笑道。
“沒什麼。”黎斯笑容很短,此刻又是面無表情,頓了頓,黎斯從自己懷裡取出了一朵小小的灰花,放在宋歸面前。
宋歸面露喜色,望着手中灰花,激動道,“真的是,真的是優曇花!三千年纔開一次的優曇傾國之花。”
黎斯點點頭,“有了它,師父因爲走火入魔而僵死的生命就可以起死回生了。”
想起自己師父因爲修煉本門絕頂內功不善而陷入活死境地的樣子,宋歸和黎斯面上都是一陣暗淡,宋歸道,“不錯,有了這千年靈韻而成的優曇花,師父一定會活過來的。”
“可惜,必須要摘得全部三朵纔可以。”黎斯微微嘆息。
“這一朵莫非你是從燕子湖奪來的?”宋歸望着自己師弟,擔憂道。
黎斯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哎,如今整個天下就只留得這三朵神奇而又神秘的優曇花!石之優曇,火之優曇,還有冰之優曇,這三朵優曇花據說各自有其神奇用處,石之優曇可煉就天下最強兵器,火之優曇帶在身上可永遠不拒火害,也不畏百毒。而冰之優曇則可以令人青春永駐。一旦這三朵優曇花同時被一人服下,則可以起死會生,化枯朽爲神奇!而你所奪得的這奪灰色優曇就是以水石爲養的石之優曇花,若是我所記不錯,擁有這朵優曇花的乃是退隱的江湖大豪,‘魚散人’寬子魚。”宋歸緩緩道來。
黎斯又是點點頭,遲疑下道出一句,“但寬子魚已經死了。”
宋歸點頭,“若非如此,你這次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就取得了這石之優曇!”
黎斯淡漠道,“江湖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寬子魚一死,他的兒女根本就守不住這優曇花,早晚一天會被人朵走。”
宋歸道,“你說的也是。”
“不過,你一招奪來石之優曇,其他兩家擁有火之優曇的‘千門’呂千千和擁有冰之優曇的‘冷劍客’柳在樹一定不會不警惕,若是他們真想針對你,你再想成功就難了。”宋歸擔憂道。
黎斯從自己懷裡取出那件神秘而鋒利的暗色兵器,望着它,目光中帶着無限自信和冰冷殺氣,“只要我的手中有‘瘦刀’在,任誰我也不會在乎。”
宋歸望着黎斯,再望望黎斯手中暗色的‘瘦刀’,點頭道,“看來師父將本門至寶‘瘦刀’傳給你,是做對了。但無論如何,你還是要多加小心,只是我這個做大師兄的幫不了你一點忙,實在是對不起。”
黎斯將目光收回來,“你不要這樣說,若不是你幾年前身受重傷,散去了一身武功,此刻根本就輪不上我去爲師父奪取優曇花,那次是你和師父救了我,這次是我回報你們的時候了。”
宋歸聽着黎斯話,突然問道,“還想着那些事情嗎?”
黎斯腦海中又冒出自己拼命壓制着不去想的畫面,自己的親人一夜間被人殺害,血流成河,在他記憶的每一個角落中都是血紅色的一片。還有,那個令他一生無法忘記的身影,那個頭帶着一條紅色絲帶,上面閃爍着妖魔一樣寶石燦爛的男子,頭裡提着黎斯父親的人頭對着黎斯大笑的一幕,黎斯每每想起,就覺得胸口有千塊萬塊的巨石壓着,喘不上氣來。
黎斯猛得搖搖頭,面色蒼白了許多,“不想了,我現在只想着如何救回師父。”
宋歸望着壓抑着自己巨大痛苦經歷的黎斯,關切道,“雖然幫你殺了其他的仇人,但最大的元兇還未找到,但你放心,我和師父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黎斯點點頭。
“接下來,你想對誰下手?”宋歸問道。
“‘千門’呂千千!”黎斯淡淡回道,目光中卻不經意籠上一片白色的殺意。
千門並不是指一扇門,更不是指一千扇門,而是一個武林的秘密組織,它們擁有衆多的精英人物,其中翹楚就是他們的門主‘千手神,千面魔’的呂千千,還有二門主‘大光明劍’寺光南。
夜風吹過,大地一片肅殺。
千門總門中,一個矯健的身影無比巧妙的避過了一道又一道明哨暗卡,靠近了位於總門中心位置的一座突兀異常的五層高塔。
高塔鶴立雞羣般俯視其他建築,周身不同尋常的散發出淡淡的暈紅色,靠近時還能感受到明顯的火熱氣息。
人影停在了高塔下,露出面來,正是一身灰衣從未變過的黎斯,黎斯擡頭仔細望一眼面前高塔,心中暗道,火之優曇必須高溫纔可存活。這高塔一定是寄存火之優曇的地方。
正如黎斯所想,這高塔乃是呂千千請專人特爲火之優曇建立的,最底下一層常年燃燒着大火,再上一層則鋪墊着特殊的吸熱材質,是一種黑土,可以將多餘熱量吸收,而將火之優曇最爲適應的溫度上送,從而使處在高塔中間一層的火之優曇可以存活。
黎斯小心打量高塔,發現這高塔在下面竟是沒有進口,不由將目光仰望,卻見高塔最高層,有一點盈盈幽光,正從塔內輕輕倒出。
黎斯沒有遲疑,一個縱步踏上高塔,而後施展壁虎功快速爬至塔頂,行路之上,塔壁傳來的溫度令黎斯面目火熱
,待到了頂層,一張臉孔已經是紅潤燒人。
微一遲疑,黎斯走近光源,正是一道暗門,輕輕一推,暗門竟是打開的,黎斯心中一緊,莫非有詐?但即使如此,也一定要進去。
黎斯甩門進入,塔內漆黑一片,只有靠門處插着一支光線暗淡的油盞,黎斯隨手取下油盞,走下樓梯,樓梯很長盤旋而下,黎斯剛剛饒過一個彎,身後突然“砰!”的一聲,來時門竟是被關死。
黎斯腳下一頓,目光藉着幽弱豆光,打量一下自己周圍,並未發現異常,除了腳下不見底的樓梯,什麼都沒有,黎斯微微平息下心境,剛想邁步,卻在一隻腳剛剛離開樓梯的一剎那,整個樓梯竟是崩塌!
黎斯反應已經是極限,在腳下失去支撐的瞬間,他身體猛的上提撲向離着最近的塔中內壁,一手依舊端着一盞豆等,另一手擋在身前,但只飛撲到一半,豆光範圍內竟是現出了一人冷笑的面容。
就在黎斯撲向的壁上,早已經有一人如同蠍子般兩腳插入牆壁內,身體前傾,正迎着黎斯撲來方向,只是雙手空空竟是沒有兵器,望到黎斯看到了自己,這人突然大笑起來,大笑同時口中噴出一道綠霧,霧中還有破空之聲,襲來黎斯。
黎斯突然將豆燈扔到迎面而來的綠霧中,藉着最後的暗光黎斯瞥見一把綠熒熒的匕首,再無遲疑,左腳猛的壓下右腳,而後借出最後力氣再次在空中上縱,落向蠍子般人物的上面塔壁,卻堪堪避過了綠刃,綠霧的偷襲,如此陰狠,想來綠霧,綠刃都是巨毒之物。黎斯心中想定。
就要落下時,蠍子般偷襲之人竟是在塔內壁上爬行而來,又是擋在黎斯面前,面上又是堆着一個冰冷的笑容,黎斯心中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退,力道也已經失去,再無法上提避開他了。
黎斯心中冷冷一個聲音:好,既然如此,避之不過,不如撞上!
黎斯手中一個迴旋,一道暗色光芒現出,正是似刀非刀如劍非劍的‘瘦刀’,在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之人的口還未第二次張口的剎那,黎斯手已落下,如同一道劈裂黑暗的驚虹,對面之人完全沒有看清黎斯手中究竟是何物?只覺得面前一冷,接着竟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清涼感覺,似乎炎熱極度夏天的一道冷風吹過,全身不自覺打了一個冷顫,而嘴角的笑容卻是慢慢凍結,終於連反手的機會都沒有,已經落向了失去樓梯可依的黑暗塔內深淵。
黎斯長舒一口氣,身體即將落下牆壁,突然牆壁內竟是伸出十道箭膛,瞄準黎斯,黎斯這次再無計可施,手在身前猛的一抓,似想抓住什麼,可什麼都沒抓住,身體也隨着落下了塔內深處。
而邊呼嘯聲響了很久,在這隻有五層高下的塔內,黎斯不知道直直摔落下多遠,直到黎斯意識模糊。
等到黎斯再一次恢復意識時,發覺自己頭出奇的疼,有血從額頭流出,黎斯點住額頭一側的穴位,止住了血流,但血是不流了,頭還依舊得疼。
黎斯慢慢站起身來,將目光放遠,不由愣在當地,面前周圍的地方竟是堆滿了黃土,一壟一壟起伏在黎斯面前,而在每一壟黃土中間已經被挖空,裡面整齊擺放着一口暗紅色棺材,黎斯環顧四周,自己竟被數不盡的黃土棺材所團團包圍。
這是什麼?哪裡來的黃土和棺材,在塔裡怎麼會有這些東西?還有,前於自己落下的偷襲自己的人,黎斯看尋遍每一個角落也沒有發現。黎斯心越來越收緊,似乎已經有點窒息。
突然一個念頭涌上黎斯腦海,難道偷襲我的人,在這無數棺材的其中一棺中?
黎斯血已經不流了,但背後的冷汗卻是浸透了他的灰衣,黎斯強制自己平下心情,告誡自己,無論如何,自己不能敵未出,我先亂。若是如此,正是敵人所希望看到的,也是他這般故弄玄虛的目的達到。
黎斯目光冷冷再重新望一遍,但是除了棺材就是棺材,除了黃土就是黃土,別的什麼都沒有了,黎斯心中有些奇怪,此處並不見火之優曇的任何痕跡,想來應該還在下面某處,可是此刻,我如何下去呢?
黎斯走近一口棺材,慢慢矮下身,似要打開,但手還未接觸,棺材的門板竟是輕輕的抖了一下,而黎斯的手也是抖了一下,目光中警惕之色更是濃厚。
黎斯微退一步,目光緊緊盯着面前不遠的這口棺材,但等了很久,棺材再未出聲。
黎斯搖搖頭,莫非是自己的幻覺?黎斯再次走上,這次他的手還未伸出,棺材又是重重的抖了一下,而棺材的門板竟是被推開了一道小縫,黎斯心重重的跳,眼睛動也不動的望着棺材。
而棺材又是再未出聲。黎斯冷笑,“我是如此好戲弄的人嗎?”
話落,黎斯手中‘瘦刀’如閃電般落下,將棺材門板劈得粉碎,而棺材之中靜靜躺着一個死人。
黎斯還在思考躺在棺材中人究竟是不是死人,或者又是偷襲之人,但眼睛瞥下,這個念頭就完全否定了。因爲黎斯已經看到了棺中人敞口的胸膛,裡面紅色肉白色骨已經攪和在一處,連心臟都已經碎成肉塊,黎斯雖只看一眼,但肚子就已經忍不住翻騰起來。
黎斯馬上轉過身,不再去看。可就在黎斯剛剛轉過身的剎那,身後那口棺材竟又是出了響動,這次黎斯聽的清楚,是有人用手抓撓棺材的聲音,黎斯額頭冷汗也落了下來,慢慢的轉了目光。
此刻,那口棺材中本已經完全死透的人,血肉模糊的人竟是不可思議的從棺材中慢慢起身,抓着棺材想要從棺材中站起,黎斯望到他一雙微睜的死灰色目光,毛骨悚然。
棺材中死人終於用上了力道,從棺材中站起了身,而後將頭慢慢的移向了黎斯,黎斯目光雖然有些疑慮和驚奇,但並沒有退縮。
黎斯冷冷一笑,又是嘴角輕輕的揚起,殘酷的笑容,“既然你是個死人,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呆在棺材裡。”
黎斯手中如葉般纖細的刀風過,死人身體在棺材中斬爲兩半,重新落下入棺材中。
黎斯轉身,還未再動,但身後又一次傳來了棺材中詭秘的聲音,黎斯這次是猛的轉身,因爲他無論如何想不明白,被劈爲兩半的死人如何再站起來?
但眼前看到卻正是黎斯無論如何想不明白的事情,死人又一次站了起來,而且是完整的站了起來,黎斯還可以看出被自己一刀斬斷身體的痕跡,但就是如此,死人竟又是站了起來!
黎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腦海中似乎瞬間陷入到一片空白,就在黎斯出神的時候,在黎斯周圍棺材中不斷傳出了詭異聲響,接着一具又一具殘缺不全的死屍從棺材中爬了出來,有的死屍少了一隻手,有的少了一隻腿,甚至有一具死屍竟是失去了頭顱,卻仍舊從棺材中爬了出來,然後在無數的棺材旁,無數的死屍開始向黎斯位置一步一步搖搖晃晃的靠近過來。
而黎斯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目光冰冷也是一動不動,望着最先出現的一具死屍面前,黎斯握住的‘瘦刀’慢慢現出令人絕望的冷色。
黎斯突然衝上,正是衝向最先出現的死屍,在死屍根本無法反應的瞬間,黎斯突然刀現,接着死屍在黎斯面前晃了幾晃,最終倒了下去,黎斯冷笑一聲,再無了方纔的彷徨,似已經看出了其中蹊蹺,黎斯一步踩在死屍倒下的身上,將手輕輕落下屍體頭頂,拿捏一下,竟是抽出了一道細微的幾乎不可見的銀線,只是此刻銀線已斷,銀線一頭正拿在黎斯手中,而一頭,黎斯慢慢將目光擡高望向自己頭頂,果然,一個斷開的小小銀點正在自己頭頂。
“哼,銀線吊屍!千手神,原來不過是個控制死屍的旁門道人!”黎斯仰望頭頂,冷冷喝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