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清顏也自喝問說:“蟲蠱害人,可就是你做的?”
楊綰目光掃過身下屍首,決絕說:“是。”
“好。”莊惡難目光發出少有的明亮,說:“既然如此,我就拿下你性命。”莊惡難話聲落,手中一翻,一對外門奇兵器——搏跳龍,已然拿捏在手中。
莊惡難已經準備出手,卻發現身前竟被無數白色蝴蝶攔住去處,白色蝴蝶不停的衝擊着莊惡難的身體,如飛蛾撲火一般。莊惡難將搏跳龍用做掃棍,在身前混出一片棍影,無數接觸到搏跳龍的白蝶瞬間化成一團血霧,墜落下地。
而莊惡難身後,隨後而至的伯清顏也遇到了白蝶攔截,伯清顏提足內力,他本不善用兵器,但一雙千雁手,剎那現出若千手掌,在自己身前舞成一片掌影,將白蝶擊落。
楊綰靜靜望着身前不遠處一場惡鬥,目光隨着死去的白蝶輕輕落下:“有些事情是早就註定的命運,小蝶,這是我的命運嗎?”楊綰話落,肩膀白蝶突然飛起,繞在楊綰眼前,不停拍打着翅膀,像是要同楊綰說些什麼。
而楊綰身前的莊惡難和伯清顏兩人不愧是武林大家,眨眼間白蝶已經死去大半,剩下的也不足爲患。莊惡難望一眼身後伯清顏,大笑說:“伯兄,這個盟主,我莊某拿下了。”伯清顏聞聲面色鐵青,想趕上,但卻始終落後一步,望着身前莊惡難將搏跳龍擊向楊綰胸前,不由長長一嘆。
莊惡難大笑中,本是送出的搏跳龍竟是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扯了出來,而自己的身體也被這股巨大外力甩出好遠,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在楊綰身前,倏然現出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將楊綰一把攬在自己懷中,幾個縱躍便消失不見。
伯清顏望着黑影將楊綰被人救走,不由心中驚歎,方纔黑影行動如同鬼魅一樣迅速,自己近在咫尺距離,竟然連他是男是女都沒有瞧的明白。
遠處的莊惡難歪着腦袋,似還是沒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卓無庸緩緩走上,突然自無頭屍首上撿起一物,目光熠熠,淡淡說:“蝴蝶?”
伯清顏也跟了上來:“卓兄,你在說些什麼?”
卓無庸嘴角上揚,展天第一次見他笑,他笑的樣子充滿了玄機奧妙,卓無庸對身旁三人說:“既然楊綰之外還有人保護她,或許,我們也該去找些人幫助我們了。”
卓無庸邁步離開。伯清顏和莊惡難互相望一眼,跟隨而去,留下了展天一人,伯清顏回首說:“展師侄可願隨我一同去?”
展天笑笑:“師父令我下山多自修煉,我想還是我一個人好好遊歷下。”伯清顏笑着點頭,“也好,你好好保重。再見你師父替我問他好。”
展天望着所有人身影消失,將地面上白蝶一一埋葬,目光中充滿了惋惜之情:“雖然是魔說,但卻是如此美麗,又如此脆弱。可謂造物弄人啊。”
月之祭祀
藍色光芒倒射入月影宮時,楊綰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眼睛,鼻間停留的白蝶“忽”的一聲飛上半空,顯是無比的喜悅。楊綰望着白蝶,笑說:“小蝶,我睡了多久?”
白蝶繞在楊綰所臥冰牀一圈又一圈,楊綰摸摸自己的臉:“我真的睡了這麼久?”
“你太累了。”一個男子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自月影宮外傳了進來,一個身着黑色長衣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了進來,黑色寬大的黑氅將男子高大但很消瘦的身軀完全包裹起來,只露出一雙手和一張臉,如石刻而成的五官棱角分明,左面臉頰上有似半月形的金色面具遮擋住了他半張臉,男子站在楊綰身前,目光裡一片暗白之色。
“誰說我累,我一點都不累。”白玉石牀上的楊綰突然起身,但腦袋卻是一陣暈旋,沒站一下又重新跌坐在牀上,而空中白蝶飛啊飛啊,竟像是和楊綰作對一樣停立在了黑衣男子肩膀之上。黑衣男子望着孩子一樣任性的楊綰,嘴角輕輕一揚,他這樣的表情做的很隱蔽,永遠不會被人所發現。黑衣男子淡淡說:“你若想離開也可以,把桌上的藥喝了,然後休息十日,就又可以出去了。”
男子說完,轉身離開。楊綰反倒是一愣:“明叔,你站住。”
“什麼事?”
“我要出去,要離開月影宮,離開魔教,你不攔我嗎?”
“你已經大了,不再是五年前的小孩子了。而且,如果你要走,我也沒有權力攔住你。因爲你是聖教的聖女,而我只是守護神殿和保護聖女的祭祀。”
楊綰望着明月高大的背影,淡漠笑了:“是啊,我是聖女。我是最至高無上的,沒有人可以逆我的意思,我現在就要出去。你敢攔我嗎?”
明月身影微微晃動:“如果你想現在離開,我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手指輕晃,白蝶驚飛,在明月和楊綰之間不停徘徊,楊綰面色蒼白,緊緊的咬着牙,突然捧起藥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喝盡,然後眼中淚水直涌,哭說:“我就知道這樣,每次你都威脅我。總有一天,我就真的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了。再也不回月影宮,不回這比冰山還寒冷百倍千倍的地方了。”
明月等楊綰罵完,方纔淡淡說:“你身體還未康復,明天就是月祭之日,多休息。”
楊綰身體似被抽乾一樣,白蝶輕輕落在她肩膀上,楊綰緩緩從自己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是一顆白色的冰石,冰石冒着絲絲寒氣,而冰石之中還凝固着另外一樣青白的事物,似月一樣圓潤,卻看不真切。楊綰輕輕說:“小蝶,或許,只有他纔是真正對我好的,是不是?”
白蝶輕飛只在楊綰眼前。
“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圓好亮。小蝶。”楊綰靜靜走入聖教最神秘,也最可怕的聖壇之林。在整個聖教中,只有月之祭祀使者和聖女纔可以進入這片充滿了諸多神秘的黑色森林,除此之外,即便是聖教高高在上的教主也沒有權力進入。楊綰赤着腳走在最前面,夜風輕輕,吹的整片聖壇之林“唆唆”作響,白蝶在月光明亮照耀下,無比自在的伴隨在楊綰身旁。而一身黑衣的月之祭祀——明月,安靜的跟隨在楊綰之後,望着月光下無比動人的少女,不由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
那是十年前的一個大雨夜,上一任的聖女第一次將楊綰送到了明月的身旁,望着明月的眼睛,一字字帶着無尚的威嚴說:“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繼任者。聖教下一任聖女,楊綰。”
明月躬身拜下,聖女將楊綰送到了他懷裡,目光中帶着一種莫名的憐惜,說:“明月,你以後就照顧她吧。她很虛弱,也很敏感,希望你可以把她像女兒一樣呵護着,保護她長大,直到她可以成爲一名真正的月之聖女。”
明月點點頭,他低下頭,懷中的楊綰正緩緩的睜開眼睛,她好象做了很可怕的惡夢,緊緊的抓着他的黑色長衣,像是一個嬰兒般等待着他的保護。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明月想着,嘴角又現出那一絲不經意的笑容。
月光慢慢明亮,黑色森林如同灑上了金色的月霜一般。楊綰走出了森林,森林之外是一片黑色的沼澤,而在沼澤和森林之間有一圈幽深明亮的清潭,深邃不見底。此刻,月在清潭上空,將一個偌大的月影投射在潭面之上,無數的各色蝴蝶從四面八方飛來,圍繞着月影清潭,徘徊飛舞,如同一個盛大的蝴蝶舞會。
明月停留在森林的盡頭:“時間已到,你可以入潭了。”楊綰轉了頭,看了明月一眼,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身旁白蝶說:“小蝶,你幫我盯着,不準有人偷看。”白蝶明白似的翅膀不停的忽閃。
“倏”楊綰身上的宮裝蓮花裙滑下身軀,無數飛蝶飛了來,停靠在楊綰身上,五彩斑斕,如同披上了一件羽衣。
“好溫暖。”楊綰走入清潭,面露出沉醉的神色。她慢慢深入,一直走到潭中月影中心,輕輕的張開了雙手,閉上眼睛。飛蝶陸續離開了楊綰的身體,徘徊在她的身旁,
如同無數的守護者。
明月輕輕望着楊綰,又看着頭頂明月,明月微微輕嘆。
“它要來了。”楊綰閉着眼睛突然輕輕說。清潭之外的沼澤深處,突然飛縱而來一個細小的銀白色身影,來勢如電,楊綰臉上笑容綻放:“它來了。”
一頭擁有金色眼眸的白色怪豬從沼澤中現出身裡,楊綰額頭長髮被白豬強烈的氣息所吹起,吹向空中,但楊綰卻一直閉着眼睛沒有睜開。
明月身如輕葉,在白豬撲入清潭的剎那,一手將它擒住,從懷中取出兩片怪異的黑葉,遮擋住了白豬的金眸,然後把它放在腳下。白豬在明月身下,不停在原地轉着身,一圈又一圈,似想要把自己眼上的黑葉轉掉,但卻始終徒勞。終於,白豬迴歸到了它來時的黑暗沼澤中。
“爲什麼一年一年來,那隻金眸的傢伙總是想跳進這清潭?”
明月說:“因爲它渴望得到月光潭的力量。”
“那你爲什麼總要阻止它?”
“因爲它並不屬於這裡。”明月淡淡說。
“既然如此,你不如殺死它,它就不會再來了。”楊綰突然說。明月一愣,緩緩說:“殺死它,爲什麼我沒想到呢?”
“因爲你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楊綰微頓一下,說:“除了你自己之外。”
明月沉默。潭中的楊綰緩緩張開了眼睛,說:“月光潭的神奇,它可以救活任何一個將要死去的人,給予他們強大的力量。但是,心若死了,把人救活過來,又有什麼用呢?”
“活着就有希望。”明月說。
“是嗎?”楊綰閉着雙眼轉向明月,說:“我想永遠離開這裡,有希望嗎?”
明月微微嘆息:“你明知道不可能的,除非明月消失,否則,你永遠都是月之聖女。”
楊綰輕輕微笑,望着不遠處沼澤另一頭的黑暗:“我一直沒有問過你,那片沼澤之外是什麼?”
“另一個世界。”明月淡淡說:“一個隔絕於生死之外的世界。”
“另一個世界?”
潭中月影緩緩消失不見,楊綰突然一下子從潭中跳了起來,明月心中一驚,飛身撲上,將楊綰抱在自己懷裡:“你怎麼了?”
楊綰赤裸着身體望着明月,突然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在偷看。”
明月臉上神色變換,將楊綰放在地上:“以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
“這樣的身份讓我自己都不像自己。”楊綰穿上宮裝,走向聖壇森林,白蝶早已久候,飛上了楊綰的肩膀,隨着楊綰消失在森林之中。明月望着離開的楊綰,心中卻不知道爲何,一直跳個不停。
公子山莊
卓無庸引着莊惡難和伯清顏兩人一路西行,來到卞陽之地,莊惡難實在受不住好奇,攔住卓無庸,問說:“我說,你究竟要把我們引去哪裡?”
伯清顏笑笑說:“其實,自打來了卞陽,我就想到了一個人,現在卓兄又引着我們來了雲齊鎮,我想定是爲了此人而來。”
“哦,究竟是誰?”
“雲齊鎮公子山莊,——路無雙。”伯清顏一字字說。
卓無庸點頭:“不錯。”
“爲什麼找他?”莊惡難自也聽說過這位武林佳公子的事蹟。路無雙自十五歲出入江湖,憑藉一把“無雙”闖蕩天下,從未敗過,二十歲後聽從家族安排,回到雲齊山接掌公子山莊,自此就過起了與世無爭的世外生活。莊惡難自是不明白爲什麼要來找這個已經歸隱江湖的人物。
卓無庸淡淡說:“因爲只有他才能幫我們。”
夜幕初至,公子山莊深處,一人長身玉望着遠山微月正自出神,突然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青衣青帽的僕人秦叔上氣不接下氣的趕來,大喜說:“少莊主,有,有客人來了。”
路無雙點頭說:“秦叔,是什麼客人?”
秦叔愣一下,摸着下巴想想說:“有一個人我認識,是老莊主的朋友叫伯清顏,其他還有兩個人沒說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伯清顏?”路無雙喃喃自語:“自父親死後,伯清顏已經有十年沒來過公子山莊了,此次會是爲何事?還有兩個人,是誰呢?”路無雙沉默片刻:“秦叔,帶他們去大廳。”
公子山莊的大廳,莊惡難等的已經不耐,繞着寬敞大廳不停踱步,伯清顏則微笑望着大廳側壁一副山水畫,而卓無庸則一貫沉默,低頭望着自己雙腳。秦叔已經奉茶出來,莊惡難大大飲了一口,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旁邊花廳人影閃動,一人已經步入大廳。莊惡難離得最近,擡眼去瞧,來人年紀不過二十七八,面如冠玉,長身玉立,好一個渾世佳公子。
路無雙來到大廳向着三人微微躬身,先向着伯清顏說:“原來是世叔,不想您會突然來,小侄未遠出相迎,實在禮欠。”
伯清顏大笑,說:“哈哈,無雙客氣了,都是一家人,沒那客套。”伯清顏又將莊惡難和卓無庸名號一一報出,路無雙雖已久不在江湖走動,但這兩人名聲還是知道,忙又躬身向兩位前輩行過禮數。
莊惡難冷冷一哼,不說話。卓無庸微微點頭,算是迴應。路無雙方纔坐定,心中卻是更加懷疑,這三個江湖裡叱吒人物,爲什麼會一同來到自己的公子山莊呢?路無雙微微飲一口桌上茶,對伯清顏說:“小侄還不知,這次世叔還兩位前輩來我公子山莊,是否有些什麼事情?”
伯清顏遲疑下,說:“這個嗎……的確有一點……”
“哦,是什麼事情?”路無雙追問說。
“我們這次來找你,實際上是爲了一個人。”伯清顏緩緩說。
“誰?”路無雙目光閃爍。
“魔教聖女——楊綰。”伯清顏話落,身旁一人突似大鷹躍出,空中飛縱,撲至路無雙身後,兩隻枯瘦手臂一絞,就要拿住路無雙。路無雙聽到“楊綰”這個名字有一剎那的恍惚,但瞬間已經回神過來,發現有人襲向自己,路無雙大喝一聲,一個鷂子翻身,避開身後人,腳剛落地,便對着伯清顏責問說:“伯世叔,你們這要做什麼?”
伯清顏苦笑搖頭:“不是已經和你說了嗎?我們要抓住楊綰,只有拿你做餌。”
“拿我做餌?”
莊惡難又撲了上來,封住了路無雙進退所有方向,路無雙面露寒霜,哼一聲說:“你們未免欺人太甚。”
路無雙揚手在腰部輕輕一按,一條彩色長蛇兵器已經飛上他手,正是路無雙成名兵器,——“無雙。” 無雙在空中迎風一立,軟蛇兵器瞬間變的堅挺似鐵,通身色彩豔麗,若仔細數來,應有紅,綠,黃,紫,藍,黑,白六種顏色,甚是耀眼奪目。無雙空中再一次變換形狀,形成一個花圈模樣的外門兵器,正好將莊惡難圈於其中,莊惡難疲於應付,只覺四周都是一片片五顏六色的風影,難以琢磨。莊惡難漸漸敗下陣來,就在路無雙要得手之際,黑光自卓無庸手中擊來,路無雙早早就已瞧到,黑光來勢緩慢,但卻是令路無雙躲無可躲,黑光飛至,路無雙手中無雙已經跌落在地,而路無雙脖上被一把黑色大劍架住,卓無庸出手如風,瞬間點住路無雙幾大穴說,再將黑劍沒入衣袖。
伯清顏愧疚說:“無雙,你放心。我們只是用你來誘那妖女出來,不會傷害你。”
“哈,真是好笑,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又有何得何能竟能讓人家一教聖女爲我入甕。”路無雙笑的淒厲。
“你能。”卓無庸突然說:“因爲它。”卓無庸說着,將一個白色精緻錦囊放於桌上。錦囊上用月光般的金線繡着一隻展翅飛蝶,而在飛蝶身旁用紅,綠,黃,紫,藍,黑六色繡出無雙兩字。而六色彩線又是交錯而成一說彩虹,伴在飛蝶身旁。這個白色錦囊正是卓無庸在亂墳崗所撿的楊綰遺物。卓無庸望着路無雙:
“這個應該是你的吧。”
路無雙望到錦囊,面色大變,叫說:“你們怎麼會有這個錦囊?你們把綰兒怎麼樣了?”
“方纔你還說你不認識她。”、
“我……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緣……”路無雙閉起眼睛。
“無雙,你不用否認了。一面之緣,她就會收下你的錦囊?而且還會一直佩帶着這個錦囊?”伯清顏笑容和藹,目光越發明亮。
路無雙面色蒼白,着伯清顏說:“你們見過她?”
“不錯,歸雲蟲蠱就是拜她所賜。我們差掉就可以了結她的性命,但最後時刻她卻被人救走了。”
路無雙聽到楊綰平安被人救走後,面色稍緩:“既然她差點喪命,恐怕以後都不會再露面了,我勸你們還是放棄吧。”
伯清顏還待再說,一旁卓無庸卻開口問說:“你的右手怎麼了?”
路無雙面色一變,說:“我的右手,怎麼了?”路無雙並沒有回答,卻只將問話重複一遍。卓無庸突然笑了,說:“沒怎麼,它很好。”卓無庸微微側頭,對莊惡難和伯清顏說:“看來我們要在這裡多待些日子了。”
伯清顏和莊惡難面面相望,不知所以。
“路無雙呢?”卓無庸突然插口問說。
“哦,他已經被我用自家點穴術封了七大脈路。”伯清顏微頓說:“還有,你說的一點不錯。他的一隻右手看去雖與常人無異,但脈路卻完全錯亂,幾乎是廢得。”
莊惡難納悶說:“卓兄,你是如何知道他右手是廢的?”
卓無庸淡淡說:“方纔我擊向他一劍,他明明無須敗的。只要將無雙交於右手,以逆勢封我來勢,我自拿他不得,但他卻束手就擒了。我就懷疑他的右手有問題了。”
莊惡難和伯清顏恍然點頭,卓無庸又說:“非但如此,以我所測,他之所以廢掉右手應該與楊綰有關。”
“什麼?”莊惡難納悶說:“楊綰?”
伯清顏點頭說:“卓兄如此說,的確有說理。想路無雙大小戰五十有餘,皆是全身而退,若是傷於江湖中人,不可能不被人知道,而一直隱藏到現在。可能真的是和楊綰有所關。”
“難說是她廢的?”
“不可能,若真是廢人一雙手,爲什麼還留着他的錦囊。”伯清顏否定說。
“無論如何,路無雙和楊綰關係非比尋常。”卓無庸目光沉澱,說:“所以,路無雙有了危險,楊綰不應該不會來救他。”
莊惡難點頭說:“這個應該不錯。但如何讓她知道呢?”
卓無庸目光微轉,落在伯清顏身上,說:“伯兄曾經說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你雁門鏢局的旗幟吧。我想把這個消息傳到楊綰耳中,非伯兄不成事。”
伯清顏“哈哈”笑說:“看來多話的確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莊惡難大笑說:“好。那我們就留在這裡,等君入甕,再來個甕中捉鱉。”
卓無庸目光淡淡望向窗外,窗外夜色正濃。
別金花
“你閃開,我要見祭祀。”楊綰粉面帶焦向着堵在自己面前的兩個聖教守衛大聲叫說。
兩個守衛自是不敢違背聖女的意思,楊綰來到風搖閣纔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有來找過明月了,記得自己剛當上聖女時,一個人面對着空空蕩蕩的月影宮,內心無聊時,就總來風搖閣找明月看月賞花,明月總是望着楊綰,給楊綰講述各種各樣有意思的傳奇見聞,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起,這種時候就再也不在了。
風搖閣依湖而建,清爽的風從湖面靜靜吹來,將風搖閣閣檐上掛的幾隻金色風鈴吹的“叮噹,叮噹”做響。楊綰望着閣上風鈴,喃喃說:“他在哪裡?”白蝶從楊綰肩膀上飛起,似是指引般飛向閣下一點紫色中。楊綰望着紫色:“別金花?”
明月靜靜的盤坐在紫金色的別金花下,耳邊是永遠聽不盡的花語鳥鳴,嘴角又是輕輕的揚起,這是他在聖教中唯一讓他感覺自己真實存在的地方。
別金花有紫色的枝條和紫金色的花朵,它們燦爛、美麗、動人。但它們也是孤獨的,因爲它們一年只有一次花開,在一年中月光最明亮的時候綻放出自己美麗的花靨,然後他們就堅守着自己的美麗,一直沉默。明月輕輕說:“你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
明月緩緩從花下站起,說:“你想離開聖教?”
“哦,你怎麼知道的?”楊綰顯得很詫異,也走入別金花下,問說。
“你能聽說的事,我這個祭祀也都能知道。”明月回身望着靜靜湖面說:“是爲了路無雙嗎?”
楊綰愣了一下,望着明月背影:“他爲了我失去了一隻手,爲了我退出了江湖,我虧欠他太多。所以,我一定要去救他。”
“這個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你虧欠他,他又虧欠了別人,永遠還不過來的。”
“我不管別人。”楊綰目光堅定說:“若不是他,三年前的聖教叛亂我早已經死在那些叛徒手裡了,他救了我一命,這一輩子我都記得。”
“真的嗎?”明月突然回過頭來,望着楊綰的眼眸,似要一直看見楊綰的心裡:“你真的是爲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楊綰有些尷尬:“當然了,否則還能爲了什麼?”
“只爲了報答救命之恩,你會一直把他送給你的錦囊留到現在嗎?”明月一字字說:“你喜歡他了,是嗎?”
楊綰似被明月說穿了心事,面色紅暈,大聲說:“我哪裡有喜歡他。你在亂說。”
明月輕輕閉上了眼睛:“我一直沒有問過你。歸雲蟲蠱,究竟是爲什麼?”
楊綰身體一震,說:“那是因爲……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纔是聖女,你沒有權力來問我問題。”
明月擡高了頭,夕陽餘光灑在他的眼瞼上:“不錯,我沒有權力問你。但聖女離開聖教卻一定要我這個祭祀答應才行,這是我的權力。現在我告訴你,你哪裡也不可以去。”
“如果我非要離開不可呢。”
明月感受到身後楊綰着急而氣憤的氣息,心中不知爲何一陣抽疼:“你真要想離開聖教,就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我的允許。”
“另一個呢?”
明月迴轉了目光,輕輕說:“殺死我。”
楊綰在明月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情感,是那麼的深刻,就如同上一任聖女臨死時望着她的目光,那種情感究竟是什麼?
“你爲什麼要逼我?”楊綰搖頭說。
“沒人逼你,是你自己在爲難自己。”明月說着,突然捂住胸口一陣急喘,猛的回了頭望着楊綰,不敢相信的問說:“失神蠱?”
楊綰面色悲傷的望着明月,白色蝴蝶從明月頭頂的別金樹梢輕飛而出,白色翅膀上沾染着一絲黑色的粉末, 楊綰說:“我早就知道你是不會答應我的,所以我讓小蝶在別金樹梢灑下了失神蠱,一個時辰內你沒有辦法再動了。對不起……”
明月閉上了眼睛,身體倒了下去,倒在了別金花下,但這一次花語鳥鳴似已經離了他那麼遙遠,那麼遙不可及。
露霜懲兇
古陽商路,這條自古便可通運天下的絲綢之路,到了如此歲月卻是已經沒落。 “骨碌骨碌”一輛笨重的牛車拖着滿堆的牛草,自古陽緩緩行來,趕車的喬老漢睡夢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後面草堆裡一陣聳動,一個圓鼓鼓的東西伸了出來,有眼,有鼻子,還有一張嘴巴。
“老伯,這是來哪裡了?”草堆裡的人揉揉眼睛。
“哈哈,老漢的噴嚏吵醒你了吧。這剛出了歸雲洲,前面就是露霜鎮,再往向半日就到了墨洲卞陽了。”喬老漢摸摸自己鼻子說。草堆裡慢慢鑽出一個年輕男子,面容憔悴,正是展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