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滿無法,只得起身。鄧剛親自下了樓引着幾人上得樓來,撿了一張最大最漂亮的桌子坐下,又吩咐店小二去準備最好的酒水去了,燕亮微微笑道:“我和常大人是來喝酒的,鄧掌櫃自也不必拘束了,不如坐下陪我們一同喝點。”鄧剛開始推脫,最後還是推脫不了,坐了下來。
酒水上來,鄧剛親自爲常滿和燕亮斟滿,然後再將自己杯中倒滿,舉杯道:“鄧某先敬大人和燕捕頭一杯。”燕亮和常滿點頭舉杯,燕亮飲過一口,突然問鄧剛道:“對了,鄧掌櫃。你的那位朋友在哪裡,既然是喝酒,自然是人多熱鬧些,不如把他也請了出來,大家一同暢飲。”
鄧剛笑容難看,道:“他已經回去了。本就是生疏的朋友,只是走走過場而已,沒什麼深交的。”
“哦,原來他已經走了?哈哈。”燕亮笑着,鄧剛也在一旁陪笑,而常滿則聽不明白兩人在說些什麼,也懶的問,自己舉杯自喝起來。燕亮突然笑容一斂,聲音也變的生冷許多:“不知道鄧掌櫃的朋友是何時走的?爲什麼我守在酒樓門口的捕快都沒看見他呢,莫非他是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鄧剛聽着燕亮話中有話,一雙粗眉不由微微蹙起,問道:“燕捕頭,這是何意?爲什麼要派人守在我酒樓的門前?”
“哈哈,我只是擔心鄧掌櫃還有酒樓中人的安全而已,既然已經有一個從你酒樓中出來的人被砍了腦袋,也許還會有第二個。”燕亮淡淡應着。
鄧剛面色鐵青,似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昂首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盡。燕亮笑道:“鄧掌櫃如此喝法,容易醉得。哦,對了,我雖然沒有看到你的朋友離開這裡,卻發現了另外一人從你們酒樓裡出來。鄧掌櫃,你想不想看一看他?”
鄧剛目光不定,問道:“是誰?”
燕亮拍了拍手,方纔衙門中現身的其中一個捕快押着一人走上樓來,此人頭戴着很大的斗笠,遮住一張臉,將斗笠揭開,纔看清他長相,面上是眼小成縫,卻生落個很大的鼻頭,背上揹着一個小木匣子,匣門已經被打開,裡面有些個自捏的糖人糖獸。
鄧剛本已經是站起了身,此刻竟又頹然坐下,抿着嘴脣,不敢與燕亮目光相對。燕亮笑笑道:“你可認識他?”
鄧剛半晌方纔搖頭道:“我……不認識!”
“哦,是嗎?可他卻是認識你的,而且是從你會英樓裡走出來,又被我的手下請到了這裡。這就似乎說不通了,看來你們兩人裡一定有人在說謊了。”燕亮目光如刀,落在小眼大鼻人的面上,小眼睛面上肉一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喊道:“燕捕頭,小人楊空乃是原門人,因聽說謀水城有一人馮長文,手中有一塊千年的古玉,方纔禁不住好奇,拉着自己同伴單傑一同前來,本想看看寶玉,若是真的,就買了回去。但不想,他…….這個鄧剛!竟然害怕我們搶買了古玉,而痛下殺手,殺了單傑,我因爲走慢了一步,後躲進了馬廄糞坑,方纔躲了一劫。後來想喬裝打扮逃離酒樓,不想被燕捕頭手下所截住。燕捕頭,我所說的一切可都是真的,絕對沒有一句謊話。我楊空可以對天發誓!”
燕亮靜等着楊空說完,轉頭望望身旁常滿,常滿此刻面上也是興奮激動,顯是剛明白了怎麼回事,目光熠熠盯在鄧剛身上,喝道:“還不老實說。”
鄧剛眼皮不停跳,也是笑道:“大人,燕捕頭,如何只聽這廝片面之語,他說的簡直是胡謅八扯,完全沒有任何的證據。”
常滿聽着,也是將目光詢問着望向燕亮。燕亮笑笑,突然問道:“不知道鄧掌櫃昨天夜裡是否也是穿得這一身紫袍?”
鄧剛道:“自然是這一身衣裳。”
燕亮微微而笑,道:“是嗎?那這一身大袍又是何人的呢?”燕亮話落,樓下又上來了一名捕快,也是正午時衝進衙門的另一名捕快,手裡捧着一件黑色滾紋金袍,上面黑色金絲,還有一排排金色鈕釦十分顯目,左邊袖上四顆金扣,但在右邊袖上卻只有三顆金扣,正少了中間一顆。鄧剛望着這黑袍,眼中竟現出絕望神情。
燕亮將鄧光細微變化完全裝入自己眼中,緩緩開口道:“這身袍子是從你別館的妾侍那裡要來的,當然應該不會是她穿的吧?”燕亮將手伸入自己胸懷,掏出一顆金色袖釦,與黑袍上金扣一模一樣,冰冷道:“而這顆金扣則是從被害人手中取得的,想是你殺單傑時一時疏忽,被他擼了下來,卻不想此時此刻竟成了你的要命物證。”
常滿點頭道:“鄧剛,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鄧剛嘴角微動,還未開口。突然從旁邊房間裡衝出一人,一身白衫,面色慘白,不是馮長文,還會是誰。但見馮長文大叫道:“沒錯,是他殺的人,是他殺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常滿大笑,將目光從馮長文身上轉了過來,還未定目,突然一個人影竟是撲了上來。鄧剛此刻眼中露出兇殘目光,一柄鋒利的青色小刀已經抄在手裡,直直划向常滿脖頸處,顯是發現自己再也推脫不淨,想要拿下常滿做人質,以做困獸之鬥。卻就在鄧剛要撲到常滿身上剎那,旁邊燕亮突然伸出一隻手將常滿拉了過去,而鄧剛也是功敗垂成,失了常滿,再想停住身行,卻似已晚了,整個人似是一支離弓之箭衝向樓梯,在樓梯口身行晃動,竟是直直滾下樓去。
衆人再趕上去看時,卻發現鄧剛已經是一頭撞斃在樓梯轉口,頭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汩汩而出,已是不活了。
王龍狠狠吐了一口吐沫,罵道:“活該,真是報應不爽。”
常滿則是驚魂未定,身上不停打着顫,燕亮接過一杯酒給他壓驚!而伏趴在常滿身前的馮長文也是見到了鄧剛慘死,不由得更是嚇破了膽,用手緊緊拉着常滿褲腳,喃喃着道:“人是鄧剛殺的,與我的確一點關係都沒有,真的,大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常滿望着腳下馮長文搖搖頭,還未說話。身旁的燕亮已經接口道:“如果要證明你真與殺人行兇案件無關,你就老實把一切都出來,說個明白,常大人定會爲你做主。”
馮長文遲疑下,重重點頭,將手伸進自己懷裡,道:“所有事情都是它所引起的!”
燕亮聽其所說,目光緊緊望着馮長文手中,但見一陣光芒氤氳之中,一塊手掌大小的如雪般通徹明淨的白玉現於所有人眼前。常滿一雙小眼也是睜的滾圓,禁不住問道:“這,這就是那古玉?”
“不錯,這正是千年古玉,‘血龍玉’。”馮長文一字字道來。
白玉微龍
馮長文將玉送到常滿手裡,常滿仔細看過,不由點頭道:“好玉,好玉啊!果真是絕世好玉!”
燕亮目光也是瞥着古玉,問道:“馮長文,你是從何處得來的這古玉?”
馮長文微微擡頭望着面前常滿和燕亮,回道:“這玉乃是我馮家家傳寶玉,到了我這裡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歲了。我本也不想將它拿出來賣掉,怎奈……哎!”馮長文說到此,搖頭嘆息。
燕亮笑着道:“怎奈你在鄧剛的迎合賭坊裡輸了個精光,卻又還不了錢。只有拿它出來變賣了,還他的賭資,可對否?”馮長文聽着燕亮所說,不由驚訝,道:“燕捕頭,你如何知道?”
“呵呵,今早看你與鄧剛一起,又古怪的很,我就派人詳細去查了你們兩人的底細。“燕亮淡淡道,順手將面前杯酒輕輕飲了一口,接着道:“繼續說吧。”
馮長文茫然點頭,繼續道:“我本欲賣掉古玉,賣個幾萬兩,然後還了鄧剛的錢,剩下的錢則留着以後生計所用,所以把要
賣古玉的消息傳了出去,沒多久就從原門來了兩人。”馮長文說到此,目光瞟了一眼旁邊的楊空,道:“這兩人就是楊空和單傑。而兩人中單傑似是對古玉十分感興趣,願意出十萬兩銀子將其買下,我本已經打算應下這筆買賣。卻沒想到鄧剛突然闖來,竟要我用這古玉抵債,我不願意,單傑也出面爲我打報不平,後來單傑對我許諾兩天之內就從原門家裡取回十萬兩銀子來買我的古玉!我也一心等着他回來,可是今早黎明時分,鄧剛滿身殺氣來到我府裡,將我帶到他的會英樓,怒氣衝衝告訴我,再也別想單傑會回來買我的古玉,因爲單傑已經被他所殺!再然後,我就在這裡碰見了燕捕頭和幾位捕快。小人說得都是真的,沒有一句假話,還請大人和燕捕頭明察。”
燕亮聽完並沒有說話,微側頭望向身旁常滿,卻發現此刻這位父母官竟是雙眼一動不動盯着手中白玉,不停點頭感嘆。燕亮剛想開口詢問,常滿卻先道:“燕捕頭,你看這玉上痕跡是什麼?”
燕亮順着常滿所指望去,但見玉之背面隱約有一條淺淡的粉紅痕跡,其貌神奇,竟如同一條輾轉騰挪,欲破玉而騰空的飛龍,燕亮心中也是暗暗驚奇:好一塊寶玉。可謂是稀世之寶!
“這痕跡像不像一條龍?”常滿問道。燕亮不由點頭稱是,常滿又問馮長文道:“你可知曉這千年古玉來歷?”
馮長文頓了一下,輕輕點頭,道:“小的祖上先人傳下過話,這玉最早的主人乃是五百年前,此謀水之域及其所屬州疆的大封主,幽王刺虎。幽王刺虎當時以兇殘暴戾聞名天下,殺人放火,可謂是無惡不做。他在機緣巧合下得到了這古玉,發現了其背上有龍的痕跡,更是喜愛的不得了。而後,其手下對其所言,這古玉乃是上天所賜刺虎的寶物,應以人間至靈之水以養之。刺虎問:‘何爲天下至靈之水?’其手下言:‘天地行物,只人具至靈根,而至靈水當是人之血脈。’刺虎大喜,遂挖一湖泊,放盡幾千百姓血水以注湖中,再將白玉送入湖中。過了七七所歸之日,取玉再看。白玉之上龍的痕跡竟是變的鮮紅似血,如同血龍一般,幽王再喜,自命爲平生至寶。後幽王被叛亂軍所殺,其‘血龍’之玉就再不得蹤跡。而其小的祖上乃是刺虎貼身侍衛,想是戰亂時得了寶玉。”
常滿聽完馮長文所言,眼中一亮,道:“如此說來,這玉也不應是你的。”
馮長文愣了一下,道:“啊?”
燕亮不由皺皺眉頭,輕聲對常滿道:“大人,此玉要不得。此案關係重大,若是傳了出去,再被百姓傳個以官勢勒索寶玉的名聲可是不好。”常滿惋惜點頭,很是不捨的將玉還給了馮長文,馮長文忙着收在懷裡。常滿又道:“你所說的,燕捕頭自會給你個公斷!”常滿道完,將目光望向燕亮,燕亮望着馮長文,道:“你所說的具應屬實,常大人英明神武,自是不會冤枉了你!你可以走了。”
馮長文重重的給常滿磕了幾個頭,嘴裡呼幾聲“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爺!”,然後一溜煙就跑出了酒樓。常滿這也興致盡失的起身,剛想離開,卻又想起什麼迴轉了身對燕亮道:“斷頭殺人案已經結了。明天就貼出官告,然後把鄧剛這廝的家產充歸朝廷,包括這會仙樓和迎合賭坊。以儆效尤。”
燕亮點點頭,暗道一聲:說得好聽,收歸朝廷,還不是落得你的腰包裡!燕亮淡漠一笑,點頭應着,常滿這才轉身滿意離開。
燕亮等着常滿離開,方纔吩咐王龍道:“好了,把鄧剛屍首送還他們家人,再把這會仙樓封好。其餘的你就看着辦吧。”燕亮方纔出了酒樓,回了衙門,剛伸了個懶腰,想好好休息一下,卻突然聽到不遠的衙門偏堂裡傳來人的求救呼喝聲,“來人,找大夫,快找大夫。”燕亮不由推門而出,尋聲而往,來到偏堂時,只見堂裡橫倒着一個捕快,滿嘴鮮血,血水不停從口中汩汩涌出,再看旁邊地上有一根綠色的糖人,還有不少捕快但卻如熱鍋上的螞蟻,似是對瞬間發生的事情措手不及,正自匆忙應付。燕亮聽這搶天喊地的聲音很是惱人,大喝一聲:“不要吵了!”
捕快們這才發現了捕頭竟已來到他們身後,燕亮喝道:“去請大夫。”一個捕快出來應聲:“已經去請了,馬上就來。”燕亮點點頭,對衆人道:“你們是衙門捕快,是一城寄望所在,若是你們都亂,要百姓如何?”捕快們被燕亮說得都是低頭不語,燕亮不再多說,走近倒地捕快身旁,打開他牙關,觀察下,舒口氣嘆道:“還好,沒傷到舌上要命的脈絡,不會有生命之攸,但可惜以後都不能再說話了。”
衆人一陣惋惜。不多時,大夫趕來,又是上藥又是包紮,自是一番忙活。而燕亮站在一旁,撿起地上遺落的綠色糖人,不覺有幾分熟悉,不由問衆捕快道:“這糖人從哪裡來的?”
衆捕快互相望一眼,一個人走了出來,乃是捕快宋回。宋迴應道:“是張彪嘴讒,從那原門商人的匣子裡拿的。”
“原門商人……楊空?”燕亮微一頓,接着問道:“張彪如何會傷到舌頭的?”
所有人都是搖頭不知,宋回道:“我們都不知道,只見張彪吃這糖人。”
燕亮目光重新回到糖人之上,突然眼中微芒一亮,伸手將糖人糖衣撮開,只見綠色糖人體內竟有一根細長似筷子一般的利刃,似刀非刀,卻極其鋒利。燕亮目光冷冷,突然問道:“那個原門商人何在?”
宋回道:“已經放了他走,想來此刻已經快要出城了。”
燕亮目光也如刀,落在一衆捕快面上,道:“若你們想爲張彪討一個公道,無論如何將那廝給我追了回來。”宋回最是與張彪交好,此刻大聲對其餘人道:“走,兄弟們,我們一定要拿回那廝!”所有捕快在宋回招呼下,出了衙門直奔謀水城外而去。
而燕亮目光則始終凝望在細刃之上,嘴角上揚,突然冷冷道:“看來這條玉之血龍似是還不夠鮮紅。”
世事無常存
燕亮一直留在衙門偏堂,不多時,倒是王龍先行回來了。王龍來到燕亮面前,身後還有兩個捕快擡着一人,白布遮身,看不見面目。燕亮微微皺眉,問道:“怎麼了?”
王龍面有尷尬,道:“捕頭,我把鄧剛送回家了。可他夫人卻死活不要,說是一定要收也可以,就要把會仙樓還給她,她才肯要了鄧剛的屍身。但這事怎麼可能,無奈我只能把鄧剛帶回了衙門。”
燕亮微嘆一聲,道:“真是有什麼要的夫君就有什麼樣的夫人,兩人一般無二的貪婪。哎,這鄧剛活着時也算是享盡世間繁華,死後卻無人肯爲其送終。可謂報應!”燕亮頓一下,道:“那把他的屍首連同單傑的屍體一起先存放衙門的殮屍房吧。”
這一對生死仇人,不想死後卻共處一室,當真世事難料。
王龍接應着,轉身引着兩捕快向衙門最後面的大黑屋子而去,那大黑屋子便是衙門的殮屍房,但卻空置了許多年,因爲這謀水城本就十年沒發生過命案了,但今天卻一次就送入了兩具死屍。
王龍走後沒多久,宋回和一幫紫衣捕快也都回來了,燕亮急忙張望,見人羣中押着一人,五花大綁的,正是楊空。燕亮微微吁氣,宋回道:“捕頭,這傢伙已經被我們拿回來了。這廝還挺聰明,知道自己跑不快,就躲進了城根牆角里藏着,卻哪知道我們這些捕快自小就是在那些地方玩大的,只一找,就把他給拎出來了。”
燕亮滿意點頭,道:“好,這次大家都有功!等我向常大人稟告後,自給你們多熬幾大鍋肉吃!”衆捕快自是高興,齊聲叫喝。
燕
亮留下宋回,其他捕快都各自回去歇息了。燕亮方纔來到楊空面前,望着小眼大鼻的楊空,冷冷道:“可知道我爲什麼要請你回來?”
楊空似是不敢望着燕亮目光,只一個勁盯住地上,腦袋像撥浪鼓一樣搖個不停。宋回喝道:“搖什麼頭,燕捕頭問你話,還不快回答。”楊空被宋回一嗓子嚇了一跳,忙道:“小的不知道,不知道。”
燕亮笑道:“好,不知道的話,我幫你想想。”燕亮說着,將綠色糖人中得來的細刃緩緩送到楊空眼前,楊空一見細刃,身體一軟,坐在了地方,目光遊走不定,似很是驚慌。燕亮說的清楚,一字字道:“我想知道這利刃是做什麼用的?”
楊空半晌無語,宋回一跺腳就要踹在楊空身上,楊空閉着眼,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不……知道……”燕亮目光似刀在楊空面上掃過,攔住宋回,突然冷笑道:“好吧,既然楊公子的記性如此不好,我們就給他點時間讓他好好想一想。”燕亮說時,目光正落在剛回來的王龍身上,問道:“王龍,衙門裡什麼地方最涼快,最能夠讓人冷靜,還不趕快帶楊空去。”
王龍先是莫名,後恍然道:“是,捕頭。我知道了,這就帶他去。”王龍說着,一把拉起楊空向衙門最後面的大黑屋子走去。宋回瞧的明白,不由詫異道:“殮屍房?”燕亮淡淡道:“既然我們這些活人不能令他想起什麼,或許死人可以讓他腦子好使些。宋回,今晚,你派幾個人在黑屋子外面多弄些動靜,動靜越大越好,好讓楊空好好的想想。”宋回咧嘴一笑,道:“宋回明白了。”
第二天,燕亮剛剛醒起時,屋外已經響起了敲門聲,燕亮打開門,見是宋回。宋回高興道:“捕頭,那廝給嚇得不行,撐不下去,砸着門想出來,說要見您一面。”
燕亮淡淡微笑,撿過桌上茶水,飲了一口,道:“不用急,再等些時候,好讓他再想個清楚!”
宋回點頭應是。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楊空終於被帶出了殮屍房,來到燕亮面前,燕亮再看楊空時,見他面色慘白,如同白紙,而一雙細絲小眼此刻也已經睜的滾圓,裡面佈滿了血絲,想是一夜未睡。燕亮慢慢問道:“楊空,現在你腦子是否清楚了?”
楊空茫然點頭。燕亮再將細刃送到他面前,道:“你用它究竟是做什麼?”
楊空雙眼無神,盯了一會兒,嘴巴待張未張。燕亮冷冷道:“看來你腦子還沒好個利索。宋回,再把他送回黑……”燕亮話還未講完,楊空已經撲在了燕亮腳下,不停叫道:“我想起來,想起來,我知道,我都說……我都說……”
第3章 見識
那邊楊空一夜未睡是因爲給嚇得,而謀水父母官常滿也是一夜未睡,但卻不是給嚇得,而是患了相思之病。常滿也是一大早就出了衙門,換了便服,什麼人也沒帶着,就出了衙門。一路東行,盞茶時間停在一家小門面的“八寶齋”前,常滿站定了身,伸着腦袋望了好一會,面上突然現出笑容,向着不遠地方一人招手道:“來,這裡,這裡!”
只一會兒,就一人來到常滿面前,面容枯瘦,皮膚幹皺,如同風乾的橘皮,一身白衫,卻正是沒落的公子,馮長文。馮長文見着常滿就要下跪磕頭,常滿一臉笑容,忙攙住馮長文道:“不用行這些禮數,反正沒有旁人,不見怪。”馮長文忙着點頭。
常滿望着馮長文,突然小聲問道:“東西可帶着?”馮長文又是點點頭。常滿一張白淨胖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了,如同一個開了花的大白包子,常滿道:“反正你是缺錢,而現在在這謀水城裡能有這錢買你那寶貝的,除了我,再無第二人。”馮長文微微輕嘆,又是點點頭。
常滿滿意的笑着,突然拉住馮長文手就要往“八寶齋”裡進,馮長文似是一驚,忙問道:“大人,這是要做什麼?”常滿笑道:“還能做什麼,這家古董店的掌櫃是我一箇舊相識,懂的古物多,讓他見識見識你這寶貝,順便也給我估摸個真假。”常滿一邊說着,一邊已經把馮長文拉進了店中,店面不大,東西倒是很不少,臺櫃上下左右擺滿了瓷碗,瓷盤,稍微貴重點的放在高處的鐵架上,有一道典雅屏風隔開,見常滿走進,店裡一人忙走上幾步迎着,這人一身書生袍子,面帶幾分病樣,目光暗淡,面頰消瘦,倒與這個馮長文有得一拼!此人姓白,名詹風。原也是個有些學識的讀書人,多年前也曾險些步入仕途,後卻因其爲人迂腐,而被他人用了點錢財,使了點手段將其本應屬他的官帽子給搶了去。也因爲失了官路,其家族也慢慢沒落了,本是謀水城數得着的人家,而現在卻只落個小小的古董店,以此生計。
白詹風其實並不喜歡常滿來自己店裡,因常慢爲人很是愛佔便宜,來一次就要捎帶點東西走,所以白詹風見常滿來一次自己店裡,就恨的牙根癢癢,恨不得把常滿一張大臉甩上一拳頭,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常滿畢竟是一方父母,白詹風自是不敢惹這個麻煩。
白詹風笑道:“是什麼貴風把常大人送到小店裡來的?”常滿嘿嘿笑道:“老白,你這次不用擔心你那些小東西了,這次我沒興趣。我來,是給你看件寶貝的。”
白詹風渾濁的目光不由一亮,隨即又回覆平靜,笑道:“不知道常大人要給小人看得是什麼樣的寶貝?”
常滿笑得神秘,道:“是個讓你長大見識的東西。”常滿說着,拍了拍身旁馮長文的肩膀,接着道:“長文,還不快點拿出寶貝,讓白掌櫃長長見識。”馮長文面帶難色,小聲對常滿道:“大人,這不好吧。萬一讓他傳了出去,恐對大人名聲不好。”常滿微一頓,隨即對白詹風笑道:“這個我是不擔心,老白是我多年的摯友,自是不會多舌的。而且,多舌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老白,你說對不對?”
白詹風豈能聽不出其中深意,忙躬身保證道:“自是,自是,誰要是敢多說一句,準保讓他斷掉舌頭根子。”常瞞滿意的回了頭,對馮長文道:“你聽到了。”
馮長文點點頭,但還似不願意拿出東西。常滿面色一凝,冷冷道:“你是不是不想拿出來?”馮長文見常滿臉上變色,再不敢遲疑,從自己懷裡拿出個紫木盒子,交了過去,遞在常滿手裡,常滿立刻又換上一幅和藹笑容,道:“對嗎,對嗎,好好聽話,總沒壞處。”常滿一轉手,又將紫木盒子交在了白詹風手裡,語氣加重道:“你給我好好看。”
白詹風點頭稱是,接過盒子,將其打開,裡面正是手掌大小的白玉,背後一條淺淺的粉紅色龍痕剎那將白詹風的目光完全吸引住,白詹風本是暗淡的眼神此刻如同發了光,而且越來越明亮,白詹風口舌也變的不是很清楚,喃喃道:“這是千年的古玉,‘血龍玉’!”常滿沒聽個明白,又跟進一步問道:“你肯定的了嗎?確定沒錯嗎?”
白詹風緩緩點頭,將手摸在玉上,無比細膩溫柔如同在觸摸自己最心愛女子的肌膚。白詹風緩緩道:“只看上說,有個八九成把握是真的。”
常滿聽着也是一喜,又問道:“那剩下的一兩成呢,你不能肯定嗎?”
白詹風目光似星,微微搖頭道:“剩下的一兩成,需要做些手段,才能確定。”
常滿茫然點頭,立即道:“那你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啊!”白詹風應道:“大人在此小等,白某去去就回。”白詹風說着,閃身出了“八寶齋”,不多時白詹風就回來了,來時手裡已經多了兩個白碗,其中一個裡面盛着半碗黏稠稠的血水,很是騷腥。另外一個裡面則什麼都沒有。常滿看得糊塗,問道:“你拿兩個碗來做什麼,這個碗裡的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