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算

石清風道:“做這個機關最要緊的就是要選擇韌性最好的竹子,尺寸上更不能有私毫偏差,彈性越好,威力越大。”張大成見他絲毫沒懷疑自己,忍不住躍躍欲,刀再次舉起來,忽聽他道:“尤其是這幾個編制的手法,你要記好了,很多人做不成這個機關,就是因爲這個幾根竹條編排的順序和位置出了問題,你明白嗎?”張大成連嗯了兩聲,這一次暗自叮囑自己,務必手狠刀快。卻也就在此時,石清風已將機關做好,回過頭來,正見一把森寒的刀高高舉起,不由一怔,隨即笑道:“有一根竹子就夠了,不用再砍了,竹子砍多了,反而讓人懷疑,記住機關一定要做得嚴密,讓敵人靠近時自己引發,只有這樣的機關,纔會防不勝防。”

張大成僵硬的點了點頭,心中只道:“不知他看穿了沒有。”當下矮下身假作機關,過了一會兒,忽聽得身後腳步聲響,急忙回頭,卻不見了石清風。心中驚詫,他來時未曾查覺也就罷了,可是自己一直注意着他,竟然不知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暫且不論他武功進步到了何種地步,但這份輕功遠遠比想象

不多時從竹林中鑽出八個黑衣勁裝漢子,每人各舉一支火把,帶頭老者施子商走到石清風剛做好的機關前,雙眼散發出異常興奮的光芒,過了良久才道:“阿寶,這爆竹穿心連珠箭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張大成沮喪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做的。”

施子商微感詫異,問道:“不是你做的?那是誰做的?”張大成緩緩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施子商雙手微微顫抖,問道:“難道他不知道這是要對付他的嗎?”張大成搖了搖頭,至於搖頭代表什麼,他自己也有些迷糊,施子商苦思良久,似乎也沒想到答案,忽地狠狠的道:“好,大家都照着這個機關再做幾十個,不管他是什麼意思,我們都叫他插翅難飛,這個敗累心狠手辣,大家一定要小心些。”大家答應一聲,細研機關之後,便各自分頭行事。

石清風回到竹樓,躺在牀上,想起從前的師兄弟,心中感慨良多,不知不覺間幾個時辰過去,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忽聽得個急急的聲音叫道:“風兒,風兒,快出來,有人要暗算你。”

這聲音如此耳熟,石清風猛地坐起,忽聽‘嗤、嗤’聲響,羽箭穿過窗紙,勁急的射了過來,當下不及多想,揮刀挑開幾支羽箭,閃身出了竹樓,只見一個黑影站在門口,那人道:“風兒,隨我來。”

石清風甚是驚訝:“是二師叔嗎?”隨後跟着,兩人幾個起躍,到了竹林邊上,這裡正是張大成剛纔佈置機關的地方,石清風沒來由的一怔:“難道師叔他們得到消息,有人要於我不利,特地趕來在這裡佈下機關?”轉念間,施子商已經奔到剛纔張大成試演機關的地方,一彈一跳,輕鬆躍過,手上卻將兩枚鐵蒺藜丟在腳下,石清風仔細看清他的落腳之處,跟着踏去,腳下立即傳來一陣劇痛。急忙提氣前躍,叫道:“二師叔……”伸手向二師叔施子商肩上搭去,施子商回過身,劈頭便是一掌,刮面生寒的掌風,凌利無匹。

石清風側身避過,心中大是詫異,一怔神間,一根竹子橫掃過來。曉得竹子中藏有暗器,不敢碰那竹子,強忍腳上疼痛,又向側躍開一丈。腳剛着地,斜刺裡一個圓乎乎的物事飛擲過來,順腳踢去,猛地想到這是自己做的爆竹穿心連珠箭,一遇外力,立即爆發十數支竹箭,當下強提一口真氣,急往後退十數步才閃身避開,不料那機關卻撞在身後的一棵竹子,砰的一聲,爆射開來,半數的竹箭都射到他背後。

石清風猛地仆倒,竹箭擦背而過。同時間兩柄鋼刀照他腰間砍到。施子商暗暗心驚,這一連串的偷襲,快得讓人緩不過一口氣來,如果易地相處,只怕躲不過這最後的爆竹穿心連環箭。當下下定決心,決不能讓他緩過一口氣來,劍鋒一抖,長劍平擲過去,石清風腳尖蹬地,身子向前平移丈許,霍地站了起來,忽見一道銀光,急射而來,隨後一道人影電射而至。石清風來不及細想,碎玉刀橫在胸前,劍尖射在刀身之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石清風虎口痠麻,內力回震之下,氣息爲之窒滯,不由暗讚一聲:“好強的內力。”

施子商搶至,伸手抄住劍柄,出手便是一招‘迴風拂柳’,這一招正是施氏一門的至高劍法,施氏劍法以刀法爲基礎,刀法沉猛,故而施氏劍法飄逸中常有刀法的沉穩。石清風玉刀過處,錚錚錚三聲,一柄長劍與兩柄追擊而至的鋼刀同時落地。

剛纔施子商突然一掌擊來,石清風就感覺不對,這會兒不由得怔住。施子商等三人一擊不中,後縱躍開,五個人各抱着一個爆竹穿心連珠箭將他圍住。猛覺得腿上一痛,一支竹箭穿腿而過,左腿一軟,跟着半跪在地。

石清風迴轉身,郝然發現射自己的居然是自己最要好的張大成,心中吃驚更甚,施子商道:“石清風,我不信你今天還能逃得了。”一把扯下蒙面巾,餘人也紛紛扯下。石清風一眼便認出其中還有自己的兩個師弟吳免風與舒剛,其餘人雖然不認識,想來也都是自己離開後入門的弟子,心中升起了老大疑問,忍不住問道:“你們……你們爲什麼……”張大成重重的‘呸’了一聲道:“無恥,難道到了現在你還再裝糊塗嗎?你當我們都是傻子?”舉刀要刺,施子商忙道:“慢着,我們殺了他,南長川那邊倒也罷了,卻終難消彌兒心頭之恨。”回過頭來,長嘆一聲,好言勸道:“風兒啊,你也須怪我們不得,要怪也只怪你下手忒毒了一點。我知道你喜歡彌兒,可是你新婚之夜,一去不返,你可知彌兒她有多傷心嗎?南長川救了你師父,他又屢次派人提親,你師父不忍拒絕,只說任由彌兒自己做主。你知道是怎麼答應的嗎?她一連哭了幾天,整個人……唉,算了……既然事情過去了,那也罷了,可是事隔這麼多年,你爲什麼……爲什麼還要毀了她第二個希望,你不覺得這樣做,有多殘忍嗎?”

石清風只覺得頭腦中嗡嗡作響,如受錘擊,幾欲暈去。更想前幾日尚將一封邀請函送到,怎地這幾日工夫便有這般劇變,想到師妹傷心模樣,心中痛如刀絞,喝道:“彌兒她現在,現在怎樣了?”。施子商沒有回答,張大成卻吼了起來:“石清風你知道我多敬重你,如果不是你……不是你殺了那個孩子,哪怕你殺了我,我姓佟的說一句帶你不敬的話,都是豬狗不如的牲畜。”忽地刀柄一揚,刀背在石清風頭上重重的擊了一下。石清風眼前一黑,面前的人影晃了幾晃,便失去了知覺。

生死之間

一紙書函遞到南長川的手裡,石清風如何被捉的事情,已一絲不漏的給記錄在紙上,南長川滿意的點點頭,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紙包,陰狠的目光裡擠出一絲難得的笑意,道:“王龍,你到百花亭備下茗茶,我要爲柳老二準備一次別開生面的賞蜂會。”

王龍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上前幾步,接了過去。

當石清風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頭腦上依然隱隱作痛,耳聽和車聲轆轆,身下不住的顛簸,知道正向向前行進,睜開眼來,眼前依然一片膝黑:“這是哪裡?”忽覺腿上傳來陣陣傷痛,手臂又酸又麻,都給人用繩索牢牢捆着。想擡頭坐起,額頭撞上一物,傳出砰的一聲輕響,隨即便是張大成粗獷的罵道:“姓石的,你最好別打什麼歪主意,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石清風嘆了口氣,道:“大成兄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恨我?”

‘砰’的一聲震響,張大成

似乎重重的踢出了一腳,只感覺聲音沉悶,嗡嗡不絕,石清風猛地明白自己是給人裝在一個箱子裡,嘆了一口氣,便不再說。

一路上聽到有幾人說話,細細聽來都是自己師叔門下的師兄弟,偶爾聽到張大成幾聲吆喝,似乎在拼命的打馬,石清風知道他的脾氣,顯然是將自己的忿恨都發泄到了馬匹身上,馬車越來越快,顛簸也更劇烈,石清風的心也越懸越高,心中只是在想:“他們要帶我到哪裡去,是百花谷嗎?”

箱中無日月,難斷時間長短,只是隱約知覺走了好久、好久,才聽到有人一聲斷喝:“是施子商柳二爺嗎?棺材裡裝的什麼?”

石清風一怔,“棺材?”苦笑了笑:“是了,他們是將我裝在棺材裡運來的。”

只聽施子商嘆了口氣,道:“裡面便是劣徒石清風,煩請王龍老弟通報貴谷主一聲,就說是施子商帶徒請罪來了。”

王龍道:“打開來看看。”

施子商沒有說話,幾個人的腳步響了起來,石清風也懶得動,只感覺眼前一亮,不知是上午還是下午,反正陽光沒那麼毒,王龍往裡看了一眼,不屑的道:“施二爺,這真的石清風嗎?你不會隨便的抓個人來頂替吧!”一句話沒說完,‘啪’的一聲脆聲,張大成一馬鞭抽過去,在王龍臉上印上一道血痕,罵道:“混帳東西,你敢再說一句?”

王龍一時不妨,着了一記,登記大怒,刷的將腰間彎刀抽了出來。

施子商搶上一步,伸出二指圈繞過去,牢牢的將兵刃鉗住,說道:“王龍老弟,劣徒莽撞,還請恕罪。”

王龍怒形於色,雙手舉刀待要劈出,連使了兩次力,刀身如嵌入石柱一般不動絲毫,第三次用力,忽覺對方力道一鬆,刀身上揚,猛可間收不住力,刀身斜劈自己腦門。眼見刀身入肉,施子商忽地又將刀身鉗住,饒是如此,王龍已嚇得一身冷汗。自知非敵,狠狠的瞪了張大成一眼,道:“我們谷主早在百花亭侯着了,你們隨我來吧!”

施子商抱拳道:“如此多謝。”衆人正要將棺材蓋上,施子商忽地想起一事,道聲:“慢着。”過去連封了石清風十幾處大穴,才放心的讓衆人將棺材蓋上。揮了揮手,邁步而行,一干弟子,隨後跟着。

百花谷中,百花盛放,四季如春,當是人間第一仙境,但衆人哪有心情歡賞?行了約有四五里路,改道上山,道路換成石階,馬車無法通行,王龍回過頭來說道:“你們把他拉出來吧!”施子商道:“不必”早有四個弟子過去,各捧了棺材一角,擡了起來。王龍頗感詫異,施子商解釋道:“此人雖罪大惡極,但終究是我門下弟子,所謂人死恨消,我這做師叔的總也不能讓他曝屍荒野。”王龍陰笑了笑,轉頭上山,衆人一路跟着,山路漸行漸陡,行得約有十餘里山路,偶爾聽得水聲嗡鳴,衆人大覺驚奇,又行不多時來到一處山崗之上。眼前兩棵古樹並肩而立,王龍徑向兩樹當中行去,說道:“這裡是雲索橋,對面便是百花亭,你們要帶個棺材過去,那也由得你們,只怕你們沒那個本事。”回頭打量施子商一眼,眼中大有鄙視之意。

衆人遠遠望去,山谷中有一座陡陗石樑,在石樑正中有一個小小亭子,俏立於危巖之上,巖高百丈,斜下角有一處山溪,溪水繞過危巖,急流而下,衝擊在山下岩石上。銀珠飛灑,水霧蒸騰。底下則是一處水潭,只見周邊紅綠相間,百花獻媚,煞是豔麗。此處鐵索離山下之花不知又高几百丈,衆人雖是觀瞧,仍不覺心絃爲之一緊,一個人行走,尚且忐忑難安。若是再擡一頂棺材,只怕一個不小心跌足下去,便屍骨無存。施子商微微一笑,道:“帶個棺材倒不是問題,只是怕走到一半,這鐵索給人斬斷了,那可不妙。” 餘人聽出師叔之意,將他圍在垓心。施子商伸手將棺材立起,一手拖住,大踏步的向鐵索橋走去,王龍駭然失色,張了幾次嘴也未吐出一個字來,施子商負重行走,腳下仍是迅捷異常,但等多時,方纔到得對面。所幸並無人暗算偷襲,衆人鬆了口氣,押着王龍一併渡過雲索橋,張大成一路東張西望,並不見得亭中有人,心下甚是煩悶,怒道:“你不說南長川在這裡嗎,人呢?”

王龍沒好氣的道:“谷主雖然有此吩咐,但是你們一年不來,難道便在這裡等上一年嗎?”轉身向施子商道:“施二爺,您在此稍候,我這便去請谷主。”施子商道聲有勞,王龍自涼亭石桌上取過一支精緻茶壺,親自給施子商斟了一杯,言行舉止中都客氣了不少。但對張大成仍有餘恨,狠狠瞪了他一眼,方纔離去。

精緻的茶杯,淺紅的茶茉,淡淡的花香,衆人行了這麼久早就已經口渴,施子商細品了一口,只覺入口清涼,甜香之氣縈繞於舌尖,溯口生津。若不是此際心情極差,當此美景,細品香茗,卻也是人生一大樂事。當下令張大成等人也喝茶潤喉,自己卻將目光放在漆黑的木棺之上,怔忡出神之際,忽聽得一陣嗡嗡聲響,張大成怒道:“哪來的死蜂子?”揮掌打去,一隻比蜜蜂稍大一點的不知名的蜂子,正給他拍中,那蜂受他掌風帶動,猛的撞在舒剛臉上。舒剛‘啊喲’一聲驚呼,面頰微微一痛,隨手將蜂擊落,跟着一腳踏上,不料那蜂反應甚是敏捷,身軀在地上一撞,又振翼飛起,出了亭子。

張大成微感歉疚,卻不好意思道歉,氣憤的坐在地上,施子商道:“怎麼了?”

舒剛道:“沒什麼,給密蜂蜇了一下……啊喲……”伸手撫摸臉頰,這片刻間,半邊臉頰迅速腫漲,痛癢難耐,忍不住呻吟出聲。

施子商深知山中多毒蟲,小心的道:“不可大意,敷點藥吧!”

舒剛點點頭,猛覺一股奇癢涌上心頭,頭腦中一陣迷糊,不由自主的將手向傷處抓去。臉上立刻涌現四道深深血痕,衆人見他下手不知輕重,都倒吸一口涼氣。舒剛一把抓過,頓覺一股奇痛鑽心而來,身子慣性的向後一彈,膝彎撞中欄杆,一記倒栽蔥,跌向亭外。施子商反應奇快,急衝近前,一把抓住他手臂,舒剛的身子懸在半空,另隻手上抓,施子商手背劇痛,即刻給他抓出五道血痕,猛地用力將他提了上來,手背上隱隱傳出一陣麻癢,耳邊嗡鳴之聲又起,刷的一劍劈出,當即將一隻毒蜂劈作兩半。

然而,毒蜂雖死,嗡鳴之聲卻不斷絕,又是四五隻飛了過來,施子商心知不妙,叫道:“大家快往亭下走。”劍出如風,五隻毒蜂又給它斃於劍下,隨即嗡鳴聲大作,數十隻毒蜂一併襲來,施子商放目看去,只見亭外隱隱有數百黑點,聲音漸來漸響,黑點越聚越多,嗡鳴之聲也即越大,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如一朵慘淡烏雲,憑空而落。施子商急中生智,叫道:“快生火。”隨即舞起一團劍光護住衆人,只聽火刀、火石聲‘嗒嗒’響個不絕,但此亭身處峰頂,正當風口,急切間哪能生出火來?

衆人脫下衣服狠命撲打,沒多時便先後傳出數聲慘叫,施子商一柄劍揮舞得愈來愈快,卻抵得過攻勢猛烈的蜂羣,耳聽得下面水聲陣陣,心中一狠,叫道:“大家往下面的水潭跳。”搶前一步,抓住兩名弟子背心,用力擲了出去。面臨毒蜂的攻擊,跳下去雖然危險,但也許是唯一的逃生之路。施子商雖然全力出招,但手上力道仍然拿捏得恰到好處,兩名弟子躍過巨巖,撲通一聲,直跌入水中。

施子商斜踏兩步,搶到張大成身後,正要如法炮製,張大成忽地轉身讓了過去,直撲向棺材,施子商吃了一驚,道:“大成,你作什麼?

張大成頭也不回的道:“我不能讓師兄就這樣死了,無論如何我也要弄個明白。”雙手抱住棺材,冷不防一柄劍自背穿入,直透前腹,張大成驀地一聲暴喝,身子晃了兩晃,抱着棺材直向亭邊行去,毒蜂乘虛而入,幾百只蜂圍落在他的頭上,張大成眼不能見物,走到欄杆邊上,已經拼盡了全力,腳底一輕,身子隨着棺材一起跌落下去。

施子商痛呼一聲:“大成”,急步搶過來,只見下面潭水滾滾,幾片碎棺木,漂落散開,但覺頸項處一痛,隨手拍去,一隻毒蜂給他碾死在掌心裡。回過頭來,只見地上倒着五名弟子,心中慘痛。

南長川品着香茗,靜靜的觀賞着這場難得一見的人蜂大戰,不時向身後推着輪椅的王龍釋解施子商劍法中的精妙之處。眼見場中人一個個倒下,只餘施子商一人,才道:“你把毒王蜂驅散了吧,可別叫他誤傷了咱們的柳二爺。”

王龍答應一聲,拿出一把香草點燃,丟了過去,一股淡淡的薄煙飛散,那些可怕毒蜂聞之即避,有如見到剋星一般,不多時已撤得乾乾靜靜。施子商大奇,向對面看去,不知何時,南長川已坐在那面,面帶微笑。

當下近前幾步,忍不住心中悲痛,斥道:“南長川,你喪心病狂,怎地見人就殺。他們辛辛苦苦的將石清風擒來此地,你……你居然……”似乎是想到他可能是喪子心痛,才至於此,後面的話便不忍再說出口來。

南長川面色倏變,暴戾之色涌現,道:“施子商你裝得倒像,別以爲我林某不知道你圖的什麼?”

施子商淡然一聲長笑,道:“是嗎?”緩緩將劍平胸舉起,一股肅殺之氣驟然聚攏,眼望着空處。猛聽得身後一人吐氣出聲,雖然極輕微,但足以確定有人爬了起來。急忙轉身,‘嗖’的一柄利劍直刺入肚腹,施子商擡頭看了一眼暗算之人,心中更是驚詫,這個人竟是自己的弟子吳免風。

吳免風陰陰的笑了笑,道:“師父,想不到吧!”

施子商如在夢中,但那份刺痛又讓他不得不相信這樣的事實,眼望南長川,冷冷的道:“原來你早有預謀?”

南長川僵硬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對於他的話,根本就沒回答的必要。施子商忽地舉起劍來,身劍合一,如一顆流星般疾刺南長川胸前。任誰也沒有想到施子商重傷之後的一擊,仍是如此的凌厲,絲毫不給人轉念的機會。南長川猛地將身後的人抓了過來,隨着王龍的一聲慘叫,道:“你……爲什麼這樣對我?”南長川另隻手罡氣劈出,施子商的劍尖透過王龍前胸,依舊刺向他的胸口,猛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氣流涌至,胸中立時氣血翻涌,身子急速倒跌,砰的一聲,將涼亭支柱撞斷,如斷了線的紙鳶一般,直跌入下面水潭。涼亭癱塌,吳免風急忙躍了出去。南長川搖了搖頭,道:“好好的一座涼亭,可惜了。”空洞無神的目光打量着吳免風,直讓他感覺到一股寒意上涌,這眼神中沒有喜怒哀樂,沒有一丁點心靈上的指示。吳免風現在才知道,對於別人的感情茫然無知的可怕,忙找話題道:“林谷主的百花粉果然神奇,那些毒蜂只找飲茶的人叮,我躺在地上居然平安無事,嗯,對了,他們有落下深潭的,只怕未死?”

南長川笑了,笑容裡透露着莫可言狀的恐怖,淡淡的聲音,意味深長:“我倒是希望他們別死,你道爲了什麼?”吳免風恭謹的道:“屬下愚鈍。”南長川搖了搖頭,忽地話鋒一轉,道:“你今天出賣了師父,明天出賣的也可能是我?”

吳免風一怔,忙跪倒在地,道:“屬下自從歸順主公,從未生過二心,奉命呈報他們的一舉一動……”驀地一股大力襲來,夾雜着烈焰般的赤熱,將他的身體緊緊的包裹住,使他後面的話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在他頭腦漸漸模糊的剎那,南長川發出了舒心的笑聲。

“砰”

一聲震響過後,棺木被摔得四分五裂,石清風也隨着棺木跌了出去,隨後猛的浸入清涼的潭水中,深深的沉了下去。

石清風穴道被制,叫不出,動不了,一切只能聽天由命。潭水阻住了呼吸,身子剛剛浮起,又被迅猛的瀑布急流壓入潭底,幾番浮沉。連續不斷的擊打,幾乎讓他吐出血來。耳中嗡鳴,眼球極力外凸,頭腦中陣陣暈眩,他心中不斷的在想:“我就要死了。”猛的鼻孔一張,終於控制不住,一口潭水立刻涌入喉中。急切間,渾然忘了閉住呼吸,只想儘快的吸到一口空氣,但一股冰冷的潭水卻無情的灌入他的口中。

慢慢的,石清風的身子終於被擊出了急流落下的位置,他拼命的想動,只是拿不出一絲的力氣來,身體隨着水流的移動,也不知漂了多遠,只隱約的感覺到身下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隨着吸力的加強,緩緩失去了知覺。

彷彿間又回到了年少,回到了師門,嬌美的小師妹與他一同玩耍,嚴肅的師父訓悔,固執師叔的督導,還有直率而憨厚的大成。倏忽間看到了與師妹一起玩耍的草坪,一同欣賞過的白雲、倉狗。耳邊又響着了師妹那銀鈴般的笑聲,眼見她頑皮的跳來跳去,走到身前,師妹臉色忽地一變,一把刀惡狠狠的直刺過來,沒有一絲的聯兆,他猛地睜開眼來,只見師妹怒氣衝衝的看着自己,不由問道:“師妹,你爲什麼要殺我,爲什麼?”

師妹的臉漸漸變得模糊,頭腦卻漸漸清晰起來,眼前赫然是二師叔,心中一怔,徹底驚醒,只聽施子商深沉的聲音道:“清風,你醒了。”

石清風猛地驚覺,急忙打量四周的環境,這裡陰暗、潮溼,身邊一條水流緩緩向前流去,滿臉疑惑的轉回頭,道:“我死了嗎?”

“你馬上就要死了。”張大成憨重的聲音驀地響起,隨即肩上重重的捱了一拳,回過頭,張大成就臥在身邊,一雙核桃大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視着自己,身邊的師弟李洛半跪在地扶着他。

“王八蛋,你害死了五名師弟,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師叔身受重傷,知不知道?”張大成每說一句話,便要痛擊一拳,但只打得兩拳,牽動傷口,便急咳起來。施子商給弟子裘清扶着,想到叛逆的吳免風,心中一痛,問道:“風兒,我再問你一句,你老實跟我說,本月十八日,你到沒到過百花谷?”

石清風想不到他爲什麼突然有此一問,愕然的道:“我十多年來只下山買些米糧,從未遠離過,師叔怎麼……”

張大成怒不可遏,張口便罵,伸手到胸前,似是要掏取什麼,卻有些力不從心,李洛幫他拿了出來,赫然是一紙書籤,隨後遞到了石清風手裡。

石清風愕然中有些不安,張大成道:“你還裝假,難道你收到彌兒師妹的信,也是假的?”

張大成見他面色悽慘,並不答話,冷笑了一聲,道:“是啊!師父將她許配給你,洞房花燭夜你都忍心離開,你這麼狠心的人又怎麼會去?看來是我們錯了。”

石清風一時無語,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熱淚盈眶,哽咽道:“這其中的原因,我……我……你叫我如何說起……”

張大成冷哼了一聲,不再理它,施子商頜首道:“也許你真有你的苦衷,唉,也罷,你和我到那邊去說,師叔以死保證,有生之年決不會向任何人吐露一字,你看這樣可好?”他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挪的向前走去,裘清想扶他過去,卻給師父擺脫,憤恨的目光從石清風臉上掃過,只見石清風兩行清徹的淚水順腮滾下。當下嘆了口氣,將目光轉向別處。

(本章完)

第六章 死人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十三章 剎那芳華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六章 死人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五章 血水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十三章 剎那芳華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十九章 永相隨2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五章 血水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七章 密室生死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十一章 冰冷寒氣1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十一章 冰冷寒氣1第八章 暗算第八章 暗算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十四章 夢非夢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九章 永相隨2第十七章 沉重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十七章 沉重第五章 血水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十三章 剎那芳華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七章 密室生死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十七章 沉重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六章 死人第十三章 剎那芳華第十六章 驚聞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五章 血水第十六章 驚聞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六章 死人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七章 密室生死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十七章 沉重第五章 血水第七章 密室生死第十四章 夢非夢1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十七章 沉重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六章 死人第十一章 冰冷寒氣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六章 死人第五章 血水第十六章 驚聞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六章 死人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四章 夢非夢1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九章 昨日瘦刀1
第六章 死人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十三章 剎那芳華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六章 死人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五章 血水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十三章 剎那芳華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十九章 永相隨2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五章 血水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七章 密室生死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十一章 冰冷寒氣1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十一章 冰冷寒氣1第八章 暗算第八章 暗算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十四章 夢非夢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九章 永相隨2第十七章 沉重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十七章 沉重第五章 血水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十三章 剎那芳華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七章 密室生死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十七章 沉重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六章 死人第十三章 剎那芳華第十六章 驚聞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九章 昨日瘦刀1第五章 血水第十六章 驚聞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六章 死人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七章 密室生死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十七章 沉重第五章 血水第七章 密室生死第十四章 夢非夢1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十五章 夢非夢2第十章 昨日瘦刀2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十八章 永相隨1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十七章 沉重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六章 死人第十一章 冰冷寒氣1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六章 死人第五章 血水第十六章 驚聞第十二章 冰冷寒氣2第二章 失魂落魄第四章 白玉徽龍第六章 死人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十四章 夢非夢1第三章 你終於來了第一章 我看見一張臉第九章 昨日瘦刀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