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甜甜挑了露臺上的餐桌,桌子旁掛着電蚊香,地上擺着蚊香,所以不怕被蚊子咬,小風一吹,她都想盤腿而坐,大飽口福了,對王勝的好感度up,up地直向上飆。
做不成情侶,做朋友也好啊,這次他請客,下次她再回請,孤獨無依的異鄉客,多一個朋友不嫌多,更重要的是也能把二成叔的好意領了。
沒料到小夥子也是這麼計劃的,他壓根沒看中付甜甜,跟付甜甜的長相無關,付甜甜的“經濟實力”也吸引不了他,他同是來應付的。
“說實話,我倆不可能的。”王勝放下手中的小龍蝦,喝了口啤酒,藉着酒意道。
呵呵呵呵,付甜甜抿了口汽水,無限感激他的坦率,省事了,她下班後抽空去了一下中醫館,配了幾副中藥,下腹脹痛,感覺要調理調理,不敢再亂喝酒。
雖然這家中醫館的中醫貌似是三腳貓功夫,她隱瞞了墮胎的情況,這中醫居然把脈也沒把出來,診斷結果是月經紊亂。
但這中藥她還是會好好吃的,畢竟還沒生孩子呢。
“我也覺得我倆不可能,我們更適合做朋友。”付甜甜贊同道。
王勝舉起啤酒罐跟她的汽水瓶相碰:“我們兩個外地人假如在一起結了婚生了孩子,兩邊的老人都不在身邊,帶孩子、養孩子太累了,老人肯背井離鄉過來帶還好點,老人不肯來的話,壓力就太大了。”
原來他指的“不可能”出於她是“外地人”,大概也是吃多了“孤獨無依”的苦吧。
不過這個“不交往”的理由她倒第一次聽說,外地人嫌棄外地人,蠻清新脫俗的,她身邊大把兩個外地人結婚生子的,見人家過得幸福安康的呀。
但人各有志嘛,沒毛病。
“那你想找個什麼樣的本地人啊?我看看周圍有沒有合適的,介紹給你。”
“我想找個老師,不帶編制的,有寒暑假。”
“幹嘛還強調沒有編制。”
“我是外地人嘛,有編制的老師工作穩定,大概率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在她家也沒地位,我在國企上班,收入還可以,找個本地的沒編制的老師,這要求不算高。”
“那我幫不上你了,我還不認識做老師的。”
“也沒指望你幫忙介紹。”
付甜甜訕訕地一笑,氣氛溫度急轉下降。
“你對未來有規劃嗎?”
“規劃?沒有,好好工作,認真生活唄。”
“我有規劃,你知道現在中產階級流行在城郊買別墅嗎,我現在有車有房,就缺個別墅。我想着以後生兩個孩子,最好一兒一女,年齡相差別超過三歲,平時讓我丈母孃幫忙照看,等到了我老婆放寒暑假,我把老婆孩子送到郊區的別墅去,讓孩子親近大自然,也讓大人放鬆放鬆。”
付甜甜挑挑眉,他這哪是規劃,明明是定稿的劇本大綱啊。
“你老家是市裡的,還是縣裡的?”
“縣裡的。”
“那你跟我一樣啊,我記得我們小時候整天親近大自然啊,玩泥巴、捕魚、捉龍蝦的,也沒覺得多好玩,所以這其實就是一個圍城,在城裡待膩了就想去鄉下,在鄉下沒勁了又想到城裡來,不是說城裡就比鄉下好,鄉下就比城裡好,人追求的不就一個新鮮勁。”
“你說的是沒錯,那我生的孩子不就是城裡人麼,哪能跟我一樣。”
“哎,我搞不懂了,你怎麼對你的老家這麼牴觸呢。”
“我這不是牴觸,是希望一代比一代好,不然我背井離鄉來到大城市幹嘛呢,在老家父母伺候着,住得好吃得好,還不愁買房,日子過得不要太悠哉。我到大城市裡來吃苦,不就盼着找個當地媳婦,生個會說本地方言的孩子,等孩子長大了,再找個當地人結婚,到我孫子那一代,血統就純了,絕對的江南人了。”
天徹底被聊死了。
王勝繼續問道:“那你留在大城市爲了什麼呢?”
付甜甜想着我能告訴你,我留在這只是爲了生活悠哉的,說了句:“不好意思,工作上有點事要趕緊處理一下”,她說着拿起手機翻看,先打開網頁瀏覽了關於趙夢石的新聞,熱度已經被其它的新聞衝下去了,說明沒有幺蛾子冒出來。
而趙氏集團借勢推了幾條推廣新聞, 其中一條影射了趙氏集團投資的,將在七夕節上映的電影。
付甜甜不懂“商業套路”,不過能看出來,照這個趨勢的良好發展,反正過個兩三天,有關洛飛出軌的新聞就沒人關注了。
她怔怔地盯着媒體放出來的洛飛的側面照愣了神,照片模糊,但把他拍的像個“沒落貴族”。
不管她承不承認,在遇到過的所有男人中,洛飛是她心裡的死結。
退出網頁,打開微信,想找人隨便瞎聊聊,偏偏這時除了那些個不想理的臭男人,沒人來撩她。
上下滾動翻了幾遍微信聯繫人,她決定給路璐發條微信。
付甜甜還不死心洛飛啥都沒跟路璐說,給了她二十萬,一聲不響的,不是說入贅了麼,怎麼還成金主了。她很期待路璐能告訴他這錢是洛飛多麼多麼辛苦地省下來的,是把他掏空了,那她會感到好受些吧。
但不好乾巴巴地直問,那不是她付甜甜的風格,躊躇了一下,給路璐發道:“大律師,你啥時請我們吃日料啊,還有你那手錶,借我戴戴唄。”
路璐衣服沒換,澡沒洗,妝沒卸,正癱在沙發裡對着紅玫瑰發呆,手裡還裝模作樣地捧着本法條,手機叮咚一響,思緒也沒被打斷。
桌上大半的菜還沒消滅完,小龍蝦她只吃了兩三個,羊肉手抓飯也不香了,剩下王勝在獨自“戰鬥”,也不能直接甩手走人呀,耗着吧跟他沒話講,付甜甜無聊到開始攻擊路璐:“大律師擺架子,不理人呀。”
“大律師擺架子,不理人呀。”
“大律師擺架子,不理人呀。”
連發了三遍,路璐纔回了一句:“吃錯藥了吧你!”
付甜甜感覺她心情不大好,卻故意逗她:“喲喲,跟男朋友吵架啦?”
路璐大吃一驚,這一會功夫,滿世界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別亂說。”路璐道。
語氣何等的弱,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付甜甜起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興致:“老實交代,姓甚名誰?我認識不?”
路璐正焦慮如何應對付甜甜的死纏爛打,進來一條代汝的微信:“璐璐,睡了嗎?”
他不稱她爲路律師了,而是直呼她“璐璐”,她又確認了,是“璐璐”,而不是“路璐”,胸口的小鹿已開始亂跑了,何況他還問她“睡了嗎”,這是什麼意思,路同舟肯定送到了,他打算回頭來找她嗎。
來了還回去嗎?都這個點了。
難道......
她寫寫刪刪,弄了差不多十幾稿的回覆內容,最後只回了兩個字:“還沒”,胸悶到如處在真空,哪還管的上付甜甜。
付甜甜倒也不來煩她了,因碰到了一個人,她朝思夢想,尋尋覓覓的趙葵。
人見到了,卻不是她夢想的方式。
是舒昕怡把他牽到了她的面前,欣喜地叫道:“甜甜姐,好巧啊!”
她擡起玩手機低下的頭,調戲路璐時生的微笑未來得及消下去,就這麼笑容楚楚地跟趙葵四目相對。
他還是老樣子,長在她心頭的樣子。
“甜甜姐,這是我男朋友趙葵,是音樂家。”
趙葵從褲兜裡伸出一隻手,揮了揮:“Hello!”
“你好......”付甜甜說完這兩個字,嚥了一口口水,站了起來,用這個舉動來表示對他的歡迎,以及防止自己的失態:“我跟朋友吃頓便飯。”
王勝壓根無意與付甜甜的朋友結識,雙手抓着小龍蝦,活動了一下頭,嗯了聲。
付甜甜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趙葵裝作不認識她,還是把她忘了。
舒昕怡小鳥依人般貼在他的懷裡,嬌聲道:“小葵,這是我同事,也是老鄉,甜甜姐。”
付甜甜忙補充道:“叫我付甜甜吧。”
她不想聽趙葵叫她“姐”,他身旁的舒昕怡換了件T恤加揹帶褲,紮起雙馬尾,腳上一雙塗鴉板鞋,青春可人,活力四射。
她不想聽。
他只淡淡地點了下頭,沒喊她“甜甜姐”,也沒喊“付甜甜”,目光並不在她身上,而是四下尋找座位,正值飯點,餐館裡坐滿了食客,哪還有空位。
他的狀態再正常不過,女朋友遇到了熟人,打過招呼就完事了,尋常的男生都是如此吧。
但他怎麼可以變成對她視而不見的尋常男生,怎麼可以,叫她一眼千年,望眼欲穿,深夜買醉,他倒好了,吝嗇到多瞧她一眼都不願意。
她忘記了趙葵那天搭訕的是清淡清純,比一張白紙還要白的付甜甜,她有千面,今天的吊帶上衣、喇叭長褲、黑眉、紅脣不是他鐘意的那一面。
也忘記了一個女人自作多情的時候,往往是自取其辱的開始,又笑着介紹了一次自己:“你好,我叫付甜甜。”
“你好啊”,他回過神,滿臉詫異,然後迅速移開目光,把關注點聚焦在他的小女友身上:“要不換一家吧。”
“人家就要在這吃嘛。”舒昕怡撒起嬌,揮舞起錘一萬下也錘不死他的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