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零下的深夜睡露天,我在死亡線上與名爲高燒的病症肉搏了整整一個星期。
現在的我正躺在病牀之上努力的裝的可憐一些,好讓見了我的親戚們一心疼就多掏一點壓歲錢。
今天是新年的第三天,在這之前張家老爺子倒也夠義氣的送過來一支山參,我外公一鑑定是百年以上的極品,白爺更是以自己不小心爲由,說是送了我一把工藝刀壓驚,我不是傻子,這把刀的樣式從第一眼看起來就是唐刀——不要懷疑,我最喜歡的就是刀劍收藏,這把刀的刀鞘古樸,作工極爲精緻,而且刀鋒開刃,等這病好之後我一定得試試這刀。
親戚家的孩子們歡聚一堂,風水張家,鄭家,陸家,白家,幾乎所有的關係戶兼遠近親戚齊聚中藥張家,原本大的有些找不到人的老宅人氣破錶,亞萊姐更是破天荒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間,指名要見我。
我承認,剛剛張大少送我壓歲錢的時候光用眼神就恨不得將我剝皮抽筋洗乾淨了。
“姐,我說你也不避避,你爸都要有吃了我的心了。”
“去死,你這小傢伙真貧。”
亞萊姐面無表情的給了我一指,我瞄了瞄窗外的張大少,最後決定無視他額頭上的黑線,他想什麼讓他去想,老子沒走過夜路不怕鬼……好吧,前幾天的事情不算。
“……亞萊姐,你接下去怎麼辦?”
“始聽說還在他的房間裡。”
“嗯……姐要去照顧他嗎?”
“姐不知道……。”
“姐……我以後會寫好多好多的小說給你看。”
“嗯,姐信你。”
亞萊姐伸出手按在我的額頭上,曖昧的動作,但是我的心卻如同止水。我承認我在這件事情上是失敗了,但是我並沒有輸掉一切,披在肩上的掛祆就是證明。
也許再過十年,除了我們這些親人之外再也沒有人記得亞逢,但是隻要我們還活着,就會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開朗的女孩兒,微笑的在這個世界上活過。
也許六人行就是我們之間最好的註解,對了,六人行的第二部已經寫好,這一次我讓白爺幫忙,讓他幫我寄到南方週刊。
“姐,你覺得,我像那個角色?”
“齊安?”
“……。”
亞萊姐並不知道其實我並不是像齊安,在她的眼裡自然會以爲我代表的就是那個追求着單婉的齊安,但是她從沒有想過另一個一直默不作聲的黃秦……不怪她,就算是那位南方週刊的總編也不會看明白。
亞萊姐很快就走了,我沒有留她,丫頭已經想明白了,我只能高興,因爲她畢竟不是我的。她是如此,少曼也是如此,不是我的就算怎麼強求也沒有用,我能改變她們的思想,可是卻改變不了她們的命運。
也只有少青,只有少青纔是我的真命天子……想到這兒,我靠在了牀頭,聽着院子裡的喧鬧,那些個親戚家的孩子們一刻也不得閒。
“小傢伙,不出去玩嗎?”
“白爺,您怎麼來了?”在我的想像裡,白川現在應該在大堂裡把酒交杯,而不是出現在我的房間裡。而白爺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他打量了我的房間然後點了點頭。
“我的冬沒有送錯人。”
“冬?”
“你也應該聽說我們白家的歷史吧?”
“嗯。”
這個我也知道,從那個日式房間裡回來的第六天,也就是昨天的時候我問過外公。這才知道白家原姓白石,是自唐入中原的日本家族,經歷十多個世紀的傳承早已改變了姓氏與血緣。
“我的先祖們非常喜歡刀劍,他們由其喜歡唐刀,但是你也知道正統唐刀存世極少,我家有四把,分別名爲春夏秋冬,打造的年代是唐中葉。”
“你是說你送給我的是真品?!”我的汗都下來了,這玩意兒連中央博物館據說都沒一把正品。
“從年代上算來也算是吧,白家尚武,歷代男女皆習。”
“那把刀我收不起。”看着白爺我認真的說道,這刀太名貴了,說真的,我現在就是把自己給賣了,估計也拿不出買這把刀花費的錢的零頭。
“沒關係,送出春夏秋在我家歷史上也不是一次兩次,在每一次擁有他的人老了過後,我們都會收回它。”
“那麼你嘴裡的冬呢?”
“你現在不會知道其中的意義,等過了十五歲再來問我這個問題吧。”
好傢伙,一句話就得讓我等上七年,不過在這幾天裡我也大致知道了白川的脾氣,既然他這麼說,那麼沒到時間他就是死也不會說的。
“好好養病,暑假來我家,我會教你基本的刀法。”
“能教我?”
“沒問題,我要好好的鍛鍊一下你。”
又過了一會兒,當外公來找白爺的時候他提意讓我暑假去他家住兩個月,外公一口答應了下來,驚訝原來自己的親戚這麼多的同時,我想我的暑假不會寂寞了。
重又回到一個人的狀態,不過正當我拿出紙筆準備再寫點什麼,房間的大門又被推開了,母親端着我的午飯走了進來。
如同往常,母親在亞逢姐的事情上安慰了我幾句,然後就出了房間。
吃着肉粥,我又想到了少青,那個說着要天天請我吃福記肉粥的小丫頭。
“不知道在那個時空的少青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是沒有身後事的光棍,雖然心裡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感情,但是這又能壓抑多久,好想某個說真話會臉紅的小丫頭,好想那屬於過去的未來,好想這一切都是夢都只不過是中彈後的幻覺。
“兒子,瞧爸給你拿什麼好東西來了。”
“……什麼?”
看着父親一臉笑意的走進房間,我收起筆紙,而父親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小紙盒。
“……貓!”
“今天爸去送爺爺回來的時候,鄰居米老太爺家的貓剛生,你不是吵着說想養只貓嗎?我看這小東西挺可愛的,所以就從米老太爺那兒提了它。”
看着小紙盒裡躺在碎花布墊上的小生命,記憶的潮水一涌而出,如果沒有記錯,我是在一九九零初得到的這隻花貓,只不過當時是我去爺爺家玩的時候從鄰居米老爺子家抓的。
“謝謝爸爸。”
“好好養病,你老師說以你的情況,數學與政治直接給你八十分,你不用留級了。”
“嗯……爸。”
“什麼事?”
“謝謝。”
“……真是一個乖兒子。”
父親那滿是老繭的大手按在我頭頂,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仰望父親的機會,更沒有想過再一次的成爲父親眼中的乖兒子。
父親滿意的離開房間,我看着紙盒子裡的小花貓,心想雖然重新來過也有坎坷,就一定不能服輸,我不能再走老路,混沌的九十年代有的是賺錢的機會,我要把握每一個。
又過了兩天,新一期的南方週刊上登出了六人行的第二部,我從沒有想過六人與一人的故事會如此的受歡迎,好到連自己的母親都稱讚。
路人乙已經從默默無聞的寫手轉職爲聲名在外的作者,無數的雜誌與出版社寫信給白爺(我讓白爺寄稿子就是出於這個道理)談論六人行的後續與出續,老白老爺子在我的解釋下以第三部正在構思爲名推掉了所有的雜誌與出版社。
我其實並沒有構思第三部,六人與一人小學的生活已經結束,六人行到了第二部已經到了實際意義上的結局,所要說的思想也極爲簡單,那就是人與人,友情與感情,忘記與牢記。
只是我沒有想過,如此樸素的題材爲何能出風頭,但是轉念一想這也難怪,一九九零的時候,文學青年都還沒臭大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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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手頭新故事的題材也已想好,世界觀借用那位仁兄的阿亞羅克大陸,既然他寫了一部描寫大陸季風的物語,那我偷偷的寫一下莫格斯這飄雪的季節,也不算是什麼壞事吧。
位於大陸北端的莫格斯帝國在原著中有着冰雪之都的美稱,象牙塔也位於帝國的帝都,這一次描寫的對象是一位十歲的魔法學徒,被神秘人物保送入帝國皇家魔法學院學習的他身無分文,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努力的成長。
爲老不尊的老不死院長,性格極端的草原精靈客座講師,身着皮衣的女王向律法執行者,見錢眼開的鍊金術執教,號稱壓榨每一位童工所有價值其實卻從頭到腳保護他們利益的打工公會,還有各懷鬼胎的各系老師與一大票心態各異能力不同的魔法學徒。
用西方魔幻描寫的全文,現在不是放出它的時候。
因此我在年前準備的另一個短篇有了用處,向左走向右走的少年版《心靈之路》交給白爺讓他幫我在兩個月之後寄給南方週刊。
最後,關於那個晚上在白家的有點讓人頭痛的遭遇,已經被我歸入了夢中發生的事情。
懷裡的小貓咪咪叫着,我撫摸着它的額頭,心想要改變別人,就首先從自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