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麼急着來見我。”
我與傑海因的見面是在大客廳裡,三個丫頭不在,據梅帝亞說是去浴室泡波Lang浴了。
“我在印尼安排的人手發現了一些問題。”
一臉嚴肅的傑海因穿着運動休閒裝,如果不是知情者,絕對不會有人把他認做那個襲捲半個亞洲金融市場的幕後黑手。
“什麼問題。”我想了想,總覺得該不會哪件事情吧。
“印尼軍方最近做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他們把一些軍人放在一起培訓,雖然被洗腦的少尉不知道內情,但是他說這絕對不是軍事方面的培訓,因爲那些人都在一個房間裡。”
聽完傑海因的話,感嘆着自己長了一張烏鴉嘴的我拍了拍大腿:“現在印尼盾換美元是金融風暴之前的幾成。”
“連半成都沒了……您想到什麼了嗎。”
“我想到了一些東西……”看着傑海因一臉的疑問,我擡起頭看了看天花板:“傑海因,我希望你能夠以個人的名義參加一部電影的拍攝,你能抽出半年至一年左右的時間來嗎。”
“沒有什麼,對韓國的攻擊已經到了末期,我們已經開始結算,您說的電影是什麼。”
“你知道南京大屠殺與拉貝日記嗎。”
“知道,前者是日軍在一九三七年末三八年初犯下的屠殺與反人類罪行,後者是一位德國人,他在那場屠殺中與許多外國人一道拯救了許多中國人。”
“是張純如及邵博士他們讓拉貝的日記重見天日,反映拉貝與各國傳教士、金陵大學與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教授、醫生還有商人等一同建立了“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與一塊近4平方公里的安全區,拉貝擔任安全區國際委員會主席,這個安全區爲大約25萬左右的中國難民提供了暫時棲身避難的場所……我希望你能夠以日裔的美國大商人的身份投資這部洋溢着真正的人道主義與拯救的影片。”
“您的意思是,印尼……”傑海因眨了眨眼睛像是想通了什麼。
“夠了,我只是問你要不要拍這部影片。”面對傑海因的智慧,我粗暴的打斷了他的假想。
“……您的意制。”
“我來提供電影劇本。”捂着額頭,我示意傑海因可以離開了。
“探題閣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也許會認爲我是一個冷血的人吧。”
“不,但是我想知道您這麼做的理由。”
“你覺得,如果印尼人做了那些事情,他們會受到怎麼樣的報應。”
“我想主事者無論如何也會被處以反人類的罪名吧。”
“不,在我以前的世界裡,沒有一個印尼人因此而被送上電椅或是注射致命毒劑。”看着傑海因,我一臉無奈的回答道。
“怎麼可能!”傑海因立即變了臉色:“這麼殘酷的事情,怎麼會沒有人被追究責任!”
“很可惜,現實就是這樣,只有傷痛降臨在自己的身上,人們的良知纔會被喚醒,在那之前所謂的正義,人道與自由只不過那些**政客們手中的玩具,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知道德國納粹把猶太人趕進毒氣室,但是會有多少人知道關於一九三七年深冬至一九三八年初春的那場屠殺,會有多少人知道日本曾經強徵了大量的***,會有多少人知道天皇纔是那臺軍國主義殺戳機器真正的幕後控制者。”
“……主人,我回去之後安排一下工作,然後就去找最好的導演與所有和拍攝有關的人員。”
“嗯,我希望一月底之前你能夠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導演的話如果找不到適合的人選的話,我將親自主持演片的拍攝。”想了想,我做了如上的決定,既然辛德勒名單是猶太人斯皮爾伯格身兼導演之職拍的,爲什麼一部反映南京大屠殺的影片就不能夠是中國的導演來拍攝。
送走傑海因,我拿着紙跟筆坐到客廳中央,關於這一場屠殺的歷史資料我見過許多,但是要把他們寫成一個經典,卻是很難很難。
也許我應該試試……用拉貝爲主視角的寫作方式。
…………
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一日。
在和平時期,坐火車從北平到南京只需要四十個小時,可是這次我卻花了整整十天有半的漫長時間才從北平回到南京。而且當我回到我的辦公室,我發現在我的辦公桌上已經堆放着在這期間德國大使館寄來的許多函件。從這些信函中我得知,他們已經建立了一個委員會,其任務是就安全問題給在南京的德國公民出主意——說是主意,其實也只不過是老生常淡的安全問題,我想他們更希望的是我們能夠早一點離開南京吧。
要知道,當然也不止是我一個人知道——幾乎所有富裕的和經濟情況比較好的中國人都早已溯揚子江(長江)而上,逃到漢口去了……嘖,到頭來,我的命似乎比他們的還要不值錢呢。
昨天(九月二十日),通過德國大使館傳來上海日軍司令官的消息,從今天(九月二十一日)中午起,將再次開始加強對南京的轟炸,同時他也很善意的告誡所有的外國人儘快離開南京,同時要求英國、法國和美國以及幾個有軍艦航行在揚子江下關段的較小國家的大使館儘快通知他們的軍艦離開現在的停泊處,轉移到長江的上游或下游去,否則它們會因轟炸受到危害,日本對可能造成的損害概不負責。
有人根本不把這些小矮子們的威脅放在心上,英國和法國在其答覆中聲明他們認爲沒有任何理由能夠改變他們軍艦的停泊地點,假如英國和法國的財產受到損害或是英國和法國公民受到傷害的話,理所當然地要由日本負責。而美國大使則帶着他的全體使館人員登上了美艦“呂宋”號,打算按照日本人的建議行事(但事實上,“呂宋”號當時仍然停在下關原來的泊位上)。
至於德國的大使及其使館全體人員今天上午9時就做好了出發去上海的準備。許多美國人和德國人據說同樣相信了日本人的告誡,跑了。
最後,關於我自己,我從比較安全的北戴河跑到戰火紛飛的南京洋行可不是出於冒險者的興趣,因爲我是在保護我的財產,同時爲了代表西門子公司在南京的一些利益……當然,無論是洋行、我自己還是我的妻子,應該都不會期待像我這樣一位優秀的員工與丈夫爲了洋行的一丁點兒利益而慘死在南京。但是在我心安禮得離開這座城市之前,我得做一個選擇:到底是作爲一個爲人正派的漢堡商人留下,還是做爲一個普普通通的外國人跑掉——要知道我們公司,也就是西門子在這兒的辦事處僱傭的中國傭人和職員,還有連同他們的家屬約有三十人。這些中國人都在看着我這個‘主人’的一舉一動,如果我留下來,他們就會忠實地站在他們的崗位上直到最後一刻;而如果我跑了,那麼洋行和私人的房子不僅會無人居住,而且有可能被人搶劫一空。撇開儘管會使人感到難受的最後一點不說,我覺得我還是無法無法作出辜負我的部下們對我寄予信任的決定……也許是這樣沒錯,也許是我爲了保住自己的工作而給自己找的大義名份。
有時候我會想,也許日本人進城之後,情況會變的好一些吧……至少在中國人把這座都城打回來之前,應該是這樣沒有錯纔對,同時我覺得如果要是誰跟我這樣兩手各抓住一個身子顫抖不停的中國孩子在一個小小的根本沒有安全感的防空洞裡蹲上幾個小時以等待空襲的結束……也一定會跟我所想的這樣。
戰爭,畢竟是文明人之間玩的遊戲……
……
“你在寫什麼。”
突然的,悠久的聲音在我耳前響了起來。
“寫一個電影劇本。”
放下手裡的筆,我擡起頭看着身旁的悠久,並且很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
“電影劇本……能說一說嗎。”
“好啊。”
我把我與傑海因的對話學給她一遍,小丫頭立即咬起了嘴脣。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要拍攝這樣的影片,不但要跟各方面打招呼,而且你不覺得現在纔開始找人太遲了嗎。”
“怎麼遲了。”
“笨蛋,我不是說你的動機,而是現在已經是快一月份了,再過五個月就是熱Lang襲人的六月,而你現在連一個演員都沒有選好,你總不能讓那些演員們在六月的驕陽下穿着冬衣拍戲吧。乾脆你讓傑海因先把人都找好,等你的劇本與拍攝場地之類的地方都準備好,然後在十月份開鏡不就行了嗎。”
“話這麼說沒錯,但是有些事情……”
“我知道你這麼做的目的,但是你覺得你能辦到嗎。”悠久的聲音有些刺耳,但是我卻非常悲哀的發現我根本無法反駁。
“我知道你想什麼,但是不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揹負着,印尼的事情你可以在事先把消息交給一些國外的比較理智的媒體。”悠久坐到我的跟前:“既然要流血,誰不希望流一次就夠了,但是這樣的好事只有在小說與電影中才能找到……所以我支持你,也理解你,並且希望你不要因爲這樣的原因把自己給悶壞了。”
“謝謝……對了,文幼晴跟白荷呢。”
“她們正在房間裡補覺呢……我聽梅帝亞說你的情況有些異常,有些提心所以過來看看你。以你這樣的性格,我想我日後擔心的日子長着呢。”悠久看着我裝模作樣的感嘆道,小女孩的喜笑模樣讓我沒來由的一陣悸動。
“……讓你擔心了。”我伸出手牽着她的小手兒,這世上最好的姑娘被我碰上……這真是天大的福份。
就在此時此刻,從我口袋裡傳出的手機鈴聲從根本上破壞了不止一個人的好心情。
不過看着皺起眉頭的小丫頭把自己埋進我的懷裡並低聲的哼起她們那兒的民謠,我很難得的掛起了以前賣保險時纔有的職業性微笑。
“你好,這裡是陸氏仁醫,敢問閣下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