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夜,主僕五人一宿未眠,在西廂房坐到天明。天明時分,陳秋娘就向自家師祖與師父辭行,說老夫人身體不適,想要先回*鎮一趟,過幾日等張賜到了渝州,她再折返過來。
蘇清苑聽聞,連忙問老夫人的情況。陳秋娘只說不知,來信只說情況嚴重,她覺得不可耽擱,這才馬不停蹄地前進。蘇清苑一聽,又放心不下自家徒兒,要讓雲心與小環與陳秋娘同行。陳秋娘本就不是奔*鎮而去,便是找藉口婉拒,說幾日後定然回來。蘇清苑向來閒雲野鶴,不勉強自家徒兒,也就任由她去了,只爲她配置了幾味鎮咳的藥丸,叮囑她按時服用,注意天氣。
陳秋娘連連應聲,爾後拜別了師父,與月四人往*鎮方向而去。在出了城門後,月與陳秋娘二人就與離、坎、震三人分別。那三人辦自己的事去了。而陳秋娘則與月喬裝打扮,搶了兩人的行商證,當夜就走水路出了渝州。約莫黎明時分,在荊門登岸,二人依舊是一副行商打扮,沿途留下記號,馬不停蹄、星夜兼程,徑直往洛陽而去。
因先前張賜遇險之地在洛陽近郊的一座山上,那人放了月回渝州找陳秋娘前來,也不曾指定地點,只說了來洛陽便可知。
兩人一路上一言不,跑死了幾匹馬,從官道上絕塵而過,因不曾細細地拿出官府的通行證,還淪爲官府抓捕對象。好在陳秋娘易容術了得,兩人平安到達了洛陽。
原本依照月的意思,不應入洛陽城,而該徑直前往出事地點。陳秋娘極度疲累。又覺得既然對方不曾指定地點,只說了洛陽,便該先去洛陽城,一來自己身子不適,連續趕路幾日,需要修整;二則是她認爲賊人很可能留在洛陽城中;三則是因爲洛陽城裡有九大家族舊部,張賜的嫡系曹彬父子。此番。曹彬不在洛陽。可曹彬的妻子即將臨盆剩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將二代曹瑋,而這時鎮守西北的曹璨在之前已被獲准回洛陽探視母親。
曹璨其人,在歷史上雖不及其弟名聲大。但張賜卻是讚不絕口,說此君勇猛異常,然謀略更是無雙,爲人謙和、低調。完全繼承其父的儒雅風範,卻又有劍客風骨。最主要的是他做事周密謹慎。因此,在九大家族這一輩中,張賜最推崇的就是此人,兩人亦是至交好友。但。只因曹璨乃歷史名冊上命定之人物,他的行動便不自由,所以。並未與張賜有過多的相聚交集。
而今,既然來到洛陽。依照歷史的契機,曹璨就在洛陽,陳秋娘斷然不會放棄這樣強有力的幫手。
當然,她並未與月說了這些。兩人於日暮黃昏進了城,於城北一家客棧歇息,開的是簡單客房。兩人早早吃了晚飯,各自回屋,熄燈睡覺。陳秋娘睡前叮囑月:要養精蓄銳,敵人怕會有所行動。
月還在生悶氣,並不說話。陳秋娘也懶得多與她說什麼,徑直關了門窗睡覺。可她哪裡會睡得着,只是靠着後窗閉目養神。大約三更天,聽到輕微的響動,她從縫隙裡看到一襲夜行衣的月離去。
陳秋娘輕笑,開了門,化作小二的模樣大搖大擺地出門倒水。爾後,便趁着茫茫夜色離開了客棧。
時夜,曹彬老宅洛陽別館內,正在擺滿月酒,賓客高朋,觥籌交錯。曹璨卸下了戎裝,正一副公子哥打扮在代父招呼客人。忽聽得門房來報,說:“有未曾持名帖者前來賀喜,說是大公子故交摯友。”
“可說姓甚名誰?”曹璨詢問。
“對方沒說姓名,只說給公子瞧一瞧這拜會貼,公子自知。”門房將手中的一方絲絹遞上,上面是繡工精緻的一幅畫,江畔初秋,楓葉如血。曹璨何等聰敏之人,立刻就知曉來人便是摯友張賜之妻江丹楓。這幾年,張賜攜其妻雲遊四海,行蹤飄忽,此番二弟降世,亦不算他大喜,他便沒通知摯友,卻不料這夫婦二人竟是來了。
他將絲絹手帕握在手裡,便問門房:“來者幾人?”
“就一人。”門房回答。
張賜夫婦二人,如膠似漆,他在西北鎮守亦有所耳聞。如今,竟只有一人前來,看來事情有異。曹璨何等聰敏之人,只這小小細節,就立馬覺察到異常,便吩咐門房:“你去領了客人去我廂房廳內等候,我立刻就來。”
“是。”門房得了命令,大步跑出去。
正堂之內,觥籌交錯,曹璨隨意應酬了幾句,說有緊急事情,要先處理一番,便與衆人告辭,匆匆回了廂房。
此刻,陳秋娘正等在廂房裡,見到了曹璨,遞了張氏當家主母的玉佩,便說:“好久不見,大公子。”
“有五年之久了,你也亭亭玉立成了大姑娘。”曹璨說。
“大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只小小細節,便如此謹慎。”陳秋娘拱手道。
“我雖在西北,亦聽聞你與二公子伉儷情深,形影不離。如今只你前來,豈不怪哉?”曹璨說。
陳秋娘點頭,說:“單此來看,我今日便沒找錯人。”
“你若信得在下,可否將事情細細說來?”曹璨催促,卻依舊是不疾不徐的聲音,顯得頗爲文雅。
陳秋娘“嗯”了一聲,便將事情的始末細細道來。曹璨蹙眉,道:“那個月甚爲可疑,你竟沒跟蹤他去何處?”
“我功夫不濟,再者,我不想讓此人知曉我來見過曹公子。至少在這一次的佈局裡,曹公子必須要作爲神來之筆。”陳秋娘說到此,又不由得咳嗽一陣,咳嗽得驚天動地。
曹璨連忙倒了熱水,陳秋娘服下了師父給予的藥丸,這咳嗽才平緩了許多。
“你就留在此處歇息,不必回那客棧去了。”曹璨說。
陳秋娘搖頭,說:“我且要看看月到底要作甚。我若是突然消失,必定打草驚蛇。再者,今日乃曹府喜事,我不能惹了什麼是非。”
曹璨還要挽留,陳秋娘已擺手走出,走到門口又叮囑他一句:“請曹公子務必爲此費心。”
“你且放心,我與張賜乃摯友,如今他有難,我定然全力相幫。”曹璨說。
陳秋娘“嗯”了一聲,趁着茫茫夜色,又躡手躡腳地回了客棧,依舊是一宿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