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娘把手交給了張賜,盈盈一笑,柔聲說:“郎君,且帶我去瞧瞧那米酒,我可是想得不得了。”
她說完,還嘖嘖最,神情語氣都似乎對即將而來的事情渾然不覺。
“嗯。”他低聲回答,眉頭微蹙,倏然轉身,不讓她看到他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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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洞開石門,他便牽着她沿着山洞石階款款而下,因山洞石階只容得一人來去,他便走在前面,她走在後面。在黑暗的甬道里,沒有別人,光線亦暗淡,他無聲落淚。走了幾步,他便喊:“雲兒,你爲我唱一支歌吧。”
“好。”她脆生生地答應,爾後便響起她黃鶯出谷的聲音,清脆婉轉。聲音流轉,是那一首她愛唱的《采薇》。
唱完一首,他又說:“我還要聽。”
“好。”她依舊笑着回答。
之後,她唱了《春日宴》。兩曲唱畢,兩人才從甬道走出。爾後,甬道的門徐徐關上,兩人就站在河邊等到十八騎的兌划船過來。張賜指了指,說酒窖在那邊。
陳秋娘擡眸看對岸的山嶺子,那個酒窖正是她穿越而來的那個。
兌劃了船來,因不是寬闊的江水,只是河面,便只是一葉扁舟。張賜抱了她跳上船,待船穩妥了,才與她並肩站在船頭。
其時,河水平靜流淌,游魚在其間跳躍,日光早已隱去,水中一輪圓月,偌大金黃,像是一塊巨大的沉璧。山風襲來,帶來陣陣冰涼的寒意。她擡頭看着周遭巍巍高山,聽水拍岸的聲音,便又唱了那一首《采薇》,一直重複那一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山中空谷,便一直迴響那一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道我者謂我何求。
在陳秋娘聽來,那曲調都過於悲傷。張賜將她摟在懷中,說:“今日中秋,此曲其境過清。莫要唱了。”
“嗯。”她窩在他懷裡,又說,“我與你唱個別的。”
“好。”他說。
陳秋娘就唱那一首《水調歌頭》,唱到後來,倒是張賜喃喃重複那一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郎君眼毒,這個是百年之後的詩人寫出的唱詞,這一句被傳頌頗久。”陳秋娘笑道。
“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張賜來了這麼一句。
陳秋娘一怔,說:“嗨,對於你我這倆吃貨來說,餐飯是必定要努力加的。”
他笑了起來,她卻是劇烈咳嗽起來。張賜趕忙用大氅將她裹住。
十來米寬的河並不需行船太久,區區幾分鐘,兩人便上了岸。往另一座山嶺而去。陳秋娘原本以爲要上得那山嶺,打開地窖,拿了扶梯下去。如同以前那些人的大白菜地窖一般。可張賜卻帶她走到了那座山嶺的底部,撥開藤蔓,便露出一塊巨大的石壁。楚風難處一塊圓圓的石頭鑰匙放到旁邊鎖眼裡,那石頭便開了。
“這是?”陳秋娘問。
“酒窖的門啊。”張賜回答,便牽着她走了進去,爾後吩咐楚風在門口把風。
進入石門之後,也是一段蜿蜒而上的石階通道,兩側放置了燈籠。早已點燃。依舊是張賜走在前面,陳秋娘走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不曾說話,只是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期間。她走累了,兩人便在石階上坐下來。
“你這米酒真藏得隱蔽。”陳秋娘說。
“得在此處,才能吸收日月精華,而又不被外界之濁氣侵蝕,歷久醇香,纔是佳釀。”他說。
陳秋娘嘿嘿地笑。轉頭的瞬間,偷偷抹了淚。張賜卻忽然將她緊緊摟住,低聲說:“我不忘記來我們的約定。而是我不想在日落前找到那個故事。因爲我真想一輩子爲你做飯啊。”
陳秋娘只覺得異常難過,將他緊緊抱住,笑着說:“別人會說你沒出息的。”
“這是我心底最大的願望。我自己歡喜就好,關他們什麼事。”他將她摟得更緊。直到離從甬道之上下來催促說天逸先生讓公子莫要誤了吉時,兩人才放開彼此,尷尬地整理整理衣衫,繼續前行。
走了幾步,張賜問:“你不問爲何天逸先生在此麼?”
“郎君請來之人,定有郎君的道理。”她說。
張賜嘆息一聲,說:“你就不怕,是我騙你。那柴瑜所言皆屬實麼?”
“這個時空,若你也欺騙了我。我又何必留戀?沒有了你,連可供回憶的都沒有。”她回答。
張賜卻有點惱,嘆息道:“你卻就這般不信我?”
“那到了如今,你到底是怎樣打算的,卻不與我說一說?”她問。說實話,她希望是自己猜測的那樣,他是利用這裡的地形擺下陣法,喚醒玉靈,將她的生魂送回去。
張賜轉過來,神情難過,眼裡流出淚來,說:“雲兒,我沒辦法。”
“我沒明白,你說清楚些。”她瞧着他,在盈盈跳動的燭火裡,看着這一張英俊的臉。
“何須明白,莫要誤了吉時。小櫻,來日方長。”甬道那邊響起了蘇清苑的聲音。
“師父,你也來了啊。”陳秋娘很平靜地跟蘇清苑打招呼。
蘇清苑一襲灰色衣袍,長髮綰結,手持木劍,儼然一位道者。他笑道:“瞧你這語氣,怕箇中原因,你亦是知道了。”
“弟子愚鈍,只能窺伺一二,卻不能觀全局,還望師父點撥。”陳秋娘說着,對蘇清苑深深鞠躬。
“你這丫頭,莫要這般生疏。你當日入了我門下,是我嫡傳弟子,也算是道門中人。你兩位師祖也來了。到底是不能讓你這道門之人遭了劫難。”蘇清苑嘆息道。
“兩位師祖?可是天逸先生與臨邛道長?”陳秋娘問出心中疑問。
蘇清苑點頭,道:“正是二人。他二人雖年齡相差甚遠,卻是師兄弟。且你師祖亦是有奇遇之人,其間沉睡百年,爾後魂靈歸來,才又正式修行。”
“那晚輩在此多謝二位師祖以及師父爲我奔走了。”陳秋娘又是深深鞠躬。
蘇清苑還沒說話,卻聽得前面的酒窖內有人喊道:“星河,還不快將小櫻帶進來?”
“是。”蘇清苑十分恭敬地回答,便讓陳秋娘與張賜速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