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時,黎青冉特地送了一套鑽石牌複合弓給他,這張複合弓威力奇大,融合定製弓弦系統能夠承受最大800磅的拉力,弓身採用的持續張力技術,扭絞附和力遠超出尋常弓箭。
蘇樂對這套複合弓也是愛不釋手,帶着複合弓回到車內,老莫一直在外面等着他,看到蘇樂拿着禮物回來,微笑道:“少爺看來收穫頗豐!”
蘇樂笑道:“送我一套複合弓,丐幫的事情,她並不知情。”
老莫道:“友情歸友情,真正涉及到門派利益的時候,誰都不可能犧牲自身的利益。”
蘇樂對老莫的這句話深表認同,他不由得想到了邢三,難道關於謝雲安的消息,真的是這位結拜大哥故意泄露給他們的?蘇樂隨即在心底又否定了這個想法,邢三和自己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自從他們結拜之後,他對自己可謂是肝膽相照,連壓箱底的十六路纏絲手都毫無保留地教給了自己,人心雖然險惡,可是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有那麼一些的真情存在。
第二天上午九點五十,蘇樂就來到了天淨沙,見面是他提出來的,作爲主人,他必須要表現出一定的誠意,陪同他出席這次會面的只有龐潤良和老莫。
陳雲甫非常守時,上午十點的時候,他準時來到這間名爲天淨沙的茶館,望着茶館門前懸掛的紅燈,陳雲甫眯起雙目,止步不前,似乎若有所思,跟在他身邊的是兩名中年男子,兩人都穿着灰色中山裝,在不顯眼的肘部打了兩塊黑色補丁,咋看上去,有種時尚的撞色效果。至於陳雲甫,穿着棕色對襟唐裝,下穿黑色褲子,黑色圓口布鞋,白淨的臉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如果不知道他的來歷,一定會以爲這貨是某位飽學大儒,又或是某位超然物外的書畫大家。
丐幫發展到現在,至少在裝束上已經做到了與時俱進。陳雲甫身爲污衣派長老,可他的穿着打扮根本沒有半點邋遢骯髒的成分。
吸引陳雲甫駐足的卻是茶館的匾額,欣賞完天淨沙三個字,再看落款,陳雲甫輕聲讚歎道:“原來是悲秋先生的手筆!”從他的這聲感嘆能夠推測出,他在書法上是有一定造詣的。
龐潤良已經迎出門外,微笑道:“陳長老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陳雲甫看了龐潤良一眼,他的表情一團和氣,可是他的眼神卻帶着一股無法形容的驕傲和冷漠,和丐幫的數千年曆史相比,千機門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是蘇東來曾經引領千機門輝煌一時,但是在陳雲甫的眼中,千機門和丐幫還是無法相提並論的,人講究的是內涵,門派講究的是底蘊,丐幫的底蘊宛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測,而千機門只是一條淺薄的溪流,這條溪流如今已經污穢不堪,人心離散。
陳雲甫微笑道:“龐先生這番話是爲自己說的還是替你們門主說的?”
龐潤良被他問得一愣,沒等他來得及迴應,陳雲甫已經哈哈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龐潤良的肩膀道:“開個玩笑,勿怪,勿怪!”
蘇樂坐在二樓的雅間內,陳雲甫刺耳的笑聲遠遠傳了過來,蘇樂皺了皺眉頭,他對此人沒什麼好印象,感覺這個人從頭到腳透着一股虛僞的味道,如果是朋友,蘇樂肯定會出門相迎,可陳雲甫不配,在南武自己被警方盯上就可能和陳雲甫有關,從南武返回申海的路上又被人追殺,這貨又大有嫌疑,昨天惡丐孔二福率領百餘名乞丐來到大巷口上演全武行,其背後的指使人應該就是陳雲甫,對於這樣一個三番兩次挑釁自己的陰謀家,蘇樂當然不會喜歡。
陳雲甫走上樓梯,他的腳步聲沉重有力,震得整座小樓彷彿都顫抖起來。來到紅荷廳的門前,龐潤良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陳雲甫擡頭看了看紅荷廳的招牌,微笑道:“紅荷,呵呵,不是鴻門就好!”他轉向身後的兩個人道:“你們在外面等着。”
龐潤良笑眯眯招呼陳雲甫的兩名跟班去隔壁喝茶。
陳雲甫走入紅荷廳,蘇樂微笑站起身來,他向前走了一步就停在那裡,伸出手去,等着陳雲甫過來相握。
陳雲甫走了三步方纔來到蘇樂面前,滿臉堆笑道:“蘇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蘇樂微笑着搖晃了一下手臂道:“陳先生風采依然啊!”
陳雲甫笑道:“託你的福,無病無災!我們這些吃百家飯的叫花子沒家沒業,沒錢沒勢,唯一值得驕傲的也就是這副身板兒了。”
蘇樂笑道:“陳先生真會說笑話!請坐!”他放開陳雲甫的手。
陳雲甫在茶桌旁坐下,倚在雞翅木的太師椅上,輕輕拍了拍座椅的扶手,一雙深邃的眼睛打量着對面的蘇樂,這段時間不見,蘇樂似乎比上次更成熟了一些,不卑不亢,氣定神閒,從剛纔他只跨出一步等着自己握手的舉止來看,這小子是故意如此,想要在氣勢上壓自己一頭,雖然年輕,可是心機算計已經有了一些道行。陳雲甫卻沒有因爲蘇樂的優異表現而感到任何的壓力,這樣的一個年輕人還沒到給他造成壓力的火候。
此時的陳雲甫和蘇樂有個共同點,兩人的臉上都帶着笑,他們的笑容都很假,很虛僞,不過看起來兩人笑得都很真誠。茶藝師過來在一旁泡茶,陳雲甫饒有興趣地望着茶藝師的動作。
蘇樂道:“我聽說陳先生學究天人,琴棋書畫無所不通。”
陳雲甫呵呵笑道:“江湖傳言罷了,我一個叫花子,整天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吃完這頓,下頓都沒着落,哪還有什麼閒情逸致去搞那些東西,真要是如此,別人一定會說我附庸風雅。我聽說蘇先生過去是個燒火攮竈的廚子,這事兒不知是真是假?”
蘇樂點了點頭道:“來申海之前,我的確是個燒火攮竈的廚子,一天多半時間都和菜刀爲伍,一身的蔥姜味道!”
陳雲甫道:“廚子好,什麼好聞的都被你們佔先,什麼好吃的你們先嚐,這世上最實惠的就是你們這個行當,想想咱們也是有緣啊,一個是做飯的,一個是要飯的。”
蘇樂微笑道:“時代變了,現在欠錢的都是大爺了,要飯的都開始給做飯的臉色看了。”
陳雲甫焉能聽不出這小子是在嘲諷自己,他笑眯眯道:“造化弄人,窮則思變,老天爺如果不賞口飯吃,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你大概不瞭解我們這些要飯的,可以不要臉面,不要性命,但是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那是付出多大代價都要拿回來的。”
蘇樂笑道:“要錢不要命?”
陳雲甫笑道:“是啊,是啊,就是要錢不要命!”
此時茶藝師已經將茶泡好,端着茶盤送上茶座,爲兩人斟茶。蘇樂擺了擺手,示意茶藝師可以離開了,茶藝師禮貌一躬,倒退出門外。
陳雲甫端起面前的茶盅,聞了聞茶香,然後抿了口茶道:“上好的金駿眉,只可惜這茶藝師終究還是差了些火候。”他望着蘇樂道:“金駿眉講究沸水沖泡,想要保持茶湯的清澈亮麗,應該沿着白吃蓋碗的杯壁細細將水注入,這樣才能保護細嫩的茶芽表面的絨毛及避免茶葉在杯中激烈的翻滾。”
蘇樂雖然看過一些茶道方面的書籍,但是和陳雲甫這個精研茶道多年的專家級人物相比還相差甚遠。輕聲感嘆道:“陳先生果然見聞廣博。”
陳雲甫淡淡一笑:“這只是最普通的茶道知識,算不上什麼見聞廣博,一個人在平原住慣了,看到丘陵就會以爲那是一座了不得的高山,等他有機會登上泰山,就會明白,那丘陵只是一個小墳包罷了!”陳雲甫的這句話意在抽打眼前的年輕人。
蘇樂道:“住在深山的人卻少有看到高山的全貌,想真正體會高山的雄壯,卻必須要站在平地之上,角度不同罷了,有些人以爲自己看的高遠,卻忽略了自己站在高山之上,無論俯視還是仰視都有它的侷限性,陳先生以爲呢?”
陳雲甫笑道:“蘇先生如此年輕就有那麼多的人生感悟,真是讓人佩服!”他品了口茶,忽然道:“這茶裡有沒有毒?”
蘇樂笑道:“其實這世上萬事萬物都有毒性,飯吃多了會撐死,水喝多了會漲死,不小心還可能會被嗆死,凡事都要有個尺度,萬一過了界,對人對己都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陳雲甫欣賞地望着蘇樂:“這話我認同,你還記得咱們上次喝茶的情形嗎?”
蘇樂點了點頭:“怎能忘記呢,咱們在南武飲茶之後不久,我就被夏警官請到了警局,好一通盤問。”
陳雲甫道:“只可惜夏警官什麼都沒問出來,就稀裡糊塗地送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