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的速度越來越慢,唐詩的思維出現了一個突然的停頓,然後腦海中的畫面切換成一張笑臉,她想起了蘇樂,不知爲何,這一路上她無數次想起了蘇樂,自從那天晚上被父親從學校帶走,她和蘇樂之間就斷了聯繫,她並沒有主動聯繫蘇樂,她本以爲蘇樂會打電話過來,至少在自己前往申海求學的時候,他總該送上一句祝福和問候吧,可是這個電話始終都沒有到來,唐詩本以爲自己也漸漸淡忘了這個名字,事實上在假期生活的最後,她已經很少想起蘇樂。可是離開南武之後,這個名字在她心頭出現的頻率卻越來越高,這讓唐詩感到糾結和困惑,爲什麼自己總會想到他,想到這個小廚子?
唐詩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摁下短消息編輯,草稿箱內其實早已變好了一段話:“開學了,我去申海了,希望下次回來,你已經成爲一名真正的大廚師了……”唐詩搖了搖櫻脣,終於摁下了發出鍵。
火車緩緩停靠在錢塘站,蘇樂拿起手機,看到了那條來自於唐詩的消息,他的心中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溫暖着。他快步走向列車的尾端,找到了唐詩所在的車廂。
唐詩望着手機的屏幕呆呆出神,她本以爲很快就可以得到蘇樂的反饋,可是手機始終沒有動靜。
蘇樂看到了唐詩,看到唐詩坐在窗前,捕捉到了她充滿失落和迷惘的目光。此時的唐詩並沒有關注到外面的蘇樂,而是爲自己剛纔的行爲感到尷尬,蘇樂都沒有想起送她,甚至連一句祝福的話都沒有,自己居然放下了一個女孩子的矜持。給他發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信息,唐詩的臉紅了,進而從心底對蘇樂產生了怨念。
敲擊車窗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唐詩轉過俏臉,旋即一雙明眸睜得滾圓。蘇樂就站在火車下,用力向她揮舞着手臂。
唐詩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幻覺,絕對是幻覺,她咬了咬櫻脣,來自於嘴脣的疼痛讓她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她來不及去想蘇樂爲何會出現在錢塘站的站臺上。
蘇樂在外面大聲說着什麼,唐詩聽不到,封閉的車窗將蘇樂的聲音完全隔絕在外。
蘇樂拿起手機指了指手機,然後撥通了唐詩的電話。
唐詩接通電話,她的手貼着車窗玻璃。聽到蘇樂熟悉而開朗的聲音:“唐詩,一路順風,好好學習,衝向宇宙,浩瀚無窮。”
不知爲何唐詩的鼻子一酸,明眸中泛起晶瑩的淚花,她認爲一定是鄉愁。絕不是因爲蘇樂的緣故。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很努力地展開笑顏。
火車卻在這時已經啓動,蘇樂跟着火車走,然後是小跑,他伸出手去貼在火車的車窗上,正印在唐詩掌心的位置。這無疑是一個極其大膽的舉動,雖然隔着玻璃窗,可是唐詩似乎覺察到了蘇樂掌心的溫度,她的柔脣彎起了一個無限美好的弧度,淚光於此同時在明眸中盪漾。
短暫的停留後。火車開始啓動,唐詩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觸,淚水沿着俏臉緩緩滑落。人的一生感動總是突如其來的出現,沒有任何徵兆,往往在這種時候。人才會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內心。
蘇樂的手終於從車窗上滑落下去,唐詩的前額抵住車窗的玻璃,看到蘇樂漸漸消失的身影,看到外面慢慢黯淡下去的景物,看到了車窗中的自己,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淚光,她忽然意識到他在自己的心中是如此的不同。
樑姍姍拎着行李從火車內剛剛出來就被高大寬給盯上了,他快步走了過去,準備裝出偶遇,從後面碰樑姍姍一下,這個意外邂逅的情景已經在他心中計劃了無數次,他計算過每一個細節,甚至設想過樑姍姍的行李失手落在了地上,然後他及時幫忙拾起,至於應該拿捏出怎樣的表情,作出怎樣的動作高大寬都在心底演練過無數遍,萬無一失!絕對是萬無一失。
高大寬在準備行動的時候,忽然發現蘇樂失去了蹤影,月臺上人來人往,一時間高大寬找不到蘇樂的影子,心中暗歎,怎麼到了關鍵的時候這貨就玩失蹤?可眼看樑姍姍已經離開車門向前走去,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高大寬只能將蘇樂臨時扔到一邊,他看準目標,大步追了上去。
正在高大寬攢足了勁準備和樑姍姍來個側面撞擊的時候,忽然看到前方一個文質彬彬的男子從側方和樑姍姍撞在了一起。
樑姍姍手中的行李箱掉在了地上,那人手裡的公文包也掉了,他顧不上拾起自己的公文包,就先幫着樑姍姍把她的行李箱拾起:“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樑姍姍躬下身扶起自己的行李箱,撞她的男子帶着金絲邊眼鏡,書卷氣十足,身穿白色襯衫,領帶打得一絲不苟,灰色西褲,一副典型商業精英男的打扮,樑姍姍笑了笑道:“沒事兒。”她幫着拿男子撿起地上的公文包。
高大寬只差一步就衝上去了,沒想到這當口兒居然有人搶了他的先,高大寬鬱悶得幾乎想去臥軌,大老遠從南武奔過來,絞盡腦汁策劃了這麼久,目的就是爲了製造一次意外邂逅,這他媽倒好,邂逅沒成,只剩下意外了。看着樑姍姍和那個小白臉相互客氣着,高大寬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蘇樂這會兒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從後面拍了高大寬肩膀一下。
高大寬滿肚子的不高興:“我說你找幹啥去了?”一腔怨氣都衝着蘇樂過去了,如果不是剛纔因爲找不到蘇樂耽擱了點時間,現在和樑姍姍邂逅的應該是自己,自己醞釀好的戲份也不能被別人給搶走。
蘇樂笑了笑,向前方望去,馬上就明白了高大寬不開心的理由,不過他的笑容很快就凝結在臉上,和樑姍姍說話的那名男子他見過,竟然是在他從惠南前往南武列車上遇到的小白臉,蘇樂雖然不清楚這小白臉的具體身份,可是此人那天和一串紅洪秋燕在列車上的那番明爭暗鬥他是看到了,蘇樂敢斷定此人絕不是什麼好鳥。
樑姍姍那邊已經站直了身子,僞裝成商務精英男的白臉常向她笑了笑道:“小姐,我還有要緊事先走了,剛纔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他始終保持着謙謙君子風度。
樑姍姍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印象良好。
蘇樂大步走了過去,高大寬看到他上前,也唯恐落後,第一沒趕上,眼看着第二也沒望了,蘇樂這小子剛纔不是說不跟我搶嗎?有異性沒人性啊!
蘇樂卻的目標卻不是樑姍姍,他快步向前,在那男子的肩頭拍了一記道:“留步!”
白臉常微微一怔,樑姍姍看到蘇樂突然出現,充滿驚奇道:“蘇樂!”她實在沒想到蘇樂會在這裡出現,蘇樂沒有回頭,沉聲道:“樑姍姍,檢查一下,你有沒有丟東西?”
樑姍姍這才慌忙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袋,發現手袋中的錢包不翼而飛,她驚惶道:“錢包……”
白臉常忽然肩頭一沉,擺脫了蘇樂的手臂,然後頭也不迴向前方狂奔而去。
蘇樂怒吼道:“你給我站住!”他甩開大步向白臉常奮起直追。
樑姍姍也跟着追了上去,沒跑兩步就被高跟鞋崴到了腳,高大寬總算找到了機會,來到樑姍姍身邊,伸手攙扶住她,這貨之前將邂逅的情景演練了太多遍了,有些話現在自然而然地就說了出來:“樑姍姍,這麼巧,你怎麼會在這裡?”
樑姍姍指着前面道:“抓賊,抓賊啊!”她根本沒時間去想爲什麼會在這裡遇到高大寬,和老同學的異地重逢也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驚喜。
此時白臉常和蘇樂已經一前一後跑到了天橋上,白臉常停下腳步冷冷望着緊追不捨的蘇樂,直到現在他方纔認出這個追着自己不放的小子居然是當初自己的目標。世道變了,上次自己是貓,這小子是隻耗子,想不到短短几個月過去,兩人的位置發生了互換。
蘇樂道:“拿來!”
白臉常道:“逞英雄啊,那得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樣的本事。”他不再繼續逃跑,而是將公文包隨手扔了出去。公文包從天橋上落了下去,下方一名男子穩穩接住,然後迅速衝入人羣,很快就消失在地下通道內。
蘇樂終究還是欠缺經驗,沒有考慮到白臉常還有同黨就在附近,他之所以奔向天橋,並不是爲了逃命,而是爲了方便將贓物轉移。這些小偷很少單獨行動,都是集團作戰,互爲配合。
白臉常得意洋洋道:“你說我偷東西,有什麼證據?”
蘇樂咬了咬嘴脣:“沒偷東西你跑什麼?”
“你追我,我當然要跑嘍!不過現在我忍無可忍了,決定留下來好好教訓你一下。”白臉常將領帶扯下扔在了地上,然後解開襯衫的領釦。身爲空空門八大金剛之一,白臉常絕非浪得虛名,他的腳步向前微微挪動了一下,然後右腳向下一頓,身體彈射而起,兩個起落已經來到蘇樂的面前,白臉常用得卻不是拳頭,而是一個飛踢向蘇樂的面部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