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嫣兒一行已趕回白萍洲。嫣兒和籜兒火速各自回閣換了行頭,趕到含煙湖畔隨隱元君、常夫人送別四域仙家。
春山君和蜀錦得知小蝶已收下籜兒的信物,喜上眉梢。春山君樂道,“我東南聖境本就同氣連枝,小蝶和籜兒又是青梅竹馬。這回可謂是親上加親了。”
隱元君也歡喜道,“何止是親上加親?適逢弟妹身懷六甲,是喜上加喜了。”
蜀錦面若桃花道,“既然此事已定,宜早不宜遲。如今我這身子,張羅張羅這喜事還是不打緊的。我看不如將這滿月酒和喜事一併辦了,那纔是真的喜上加喜。”
常夫人立刻迎道,“我看姐姐的提議甚好!正好趕上來年開春,春暖花開,討個吉利。”轉頭問道,“籜兒、小蝶,你們看可好?”
小蝶含羞用藍閃蝶半遮了面,道,“自然是聽各位長輩安排。”
籜兒也按捺心中狂喜,道,“權聽父母承命。”
隱元君喜道,“這般就好。待春山君和弟妹此番回去,我便和疏桐整理了聘禮,正式上門拜訪。”
常夫人也道,“我接下來是少不了要多跑百花深處了。既是幫姐姐置辦妥當,也陪姐姐解解悶,靜待雙喜臨門。”
嫣兒趁機道,“那嫣兒也要多陪孃親同去。我可是打小就和小蝶姐姐說好,得幫彼此挑選嫁衣的。”
常夫人颳了下嫣兒的鼻子道,“少不了你!”
衆人笑談之際,只聽身後黃鐘大呂之聲傳來,“恭喜昊天兄和春山君,此番震源大典有意外之喜啊。”
衆人轉身來看,是居延王一行裝載妥當,亟待歸程。隱元君和春山君各自攜內子答了禮。居延王笑道,“若非來年春天要隨天帝出使敦題,我必要再次前來東南聖境討一杯喜酒喝的。”
隱元君答謝道,“居延王常年隨天帝南征北戰,戍衛四域,實爲仙家表率。心意已領。”
居延王笑道,“二位放心,雖身不能至,本王必會備了厚禮讓軒轅王悉數帶到的。”
就在此時,只見微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居延王不禁怨道,“微兒,你和翀兒兩個爲何遲遲不到?”
微兒委屈道,“我早就準備妥當了。是翀兒,他說什麼也不肯從屋裡出來。瀚海王與他說道理他也不聽。”
居延王硬聲道,“不聽?那就讓狼山王要把他揪出來啊!”
微兒緊緊皺眉道,“別提了!翀兒只顧嚷嚷着還要和嫣兒一處玩耍,誰來也不走,居然使了鳳凰雙焰令把屋子罩於烙火之中,險些傷着狼山王!”
居延王怒道,“有這回事?這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待本王教訓他。”
隱元君對嫣兒道,“你快快也隨我一同去文修閣看看吧。”說着對春山君一行作揖道,“恕不遠送,我們百花深處見!”
春山君回禮道,“昊天兄不必多禮,快去吧!”說着帶着家眷上船了。
居延王、微兒,隱元君、嫣兒四人趕到文修閣前。只見文修閣前的池水已化爲岩漿噴涌,整個劍狀閣樓被炙熱的烙鐵金水包裹着,儼然一把熊熊燃燒的寶劍。狼山王正在尚未被岩漿覆蓋的地方跳躍着,試圖接近閣門,而瀚海王正舉着北海控天環努力收服這火焰。
居延王擡起左腳停滯片刻,猛地向地面踏去,足下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只見所有岩漿和火焰瞬時抖動起來,紛紛向居延王腳下那片黑洞竄過去。見四象歸一了,居延王收了腳,四周恢復了原貌。瀚海王收了控天環,道,“這小子,小小年紀就這麼大脾氣,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居延王一掌推開屋門,大喝一聲“司馬翀!還不快滾出來!”
嫣兒追過去,只見翀兒坐在榻上,用蠶絲被裹着自己,只露出一雙眼睛,緊緊靠着牆。一見嫣兒在門口,立刻撲了過來,道,“嫣兒姐姐,翀兒不願回去!”
居延王一把把猴在嫣兒身上的翀兒拽下來,怒道,“不成體統!快給兩位王叔和嫣兒、隱元君賠罪!”
翀兒不服道,“翀兒何罪之有?爹爹不是答應了這次出行可以由翀兒安排行程的麼。”
居延王一時語塞,罵道,“那本王是說在既定行程裡由你安排,別拿了雞毛當令箭!”
翀兒委屈道,“原來又是誑我!回了八千雲月,父王只顧着巡查操練,司馬微又是從來不給我好臉色,現在兩位王叔也與我爲敵了。我纔不要回去!我要留在這,跟着嫣兒姐姐。”
居延王怒斥道,“休得胡言!”
嫣兒忙解圍道,“居延王先息怒。”轉而對翀兒道,“翀兒,你以爲留在這兒,就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啊?你可知我孃親每日都舉着月杖督我習月下舞的,稍有怠慢就月杖伺候。你若是留下跟着我修煉,怕是少不了棍棒。”
“皮肉之苦,何足懼也!”翀兒氣沖沖地回道。
嫣兒又道,“豈只皮肉之苦。”說着湊近了小聲道,“我娘可是月神後人,那廣寒殿裡的月侍神就是她小妹。我娘手上的暗器,可是件件都比一點螢厲害上百倍。。。。。。”
翀兒聽到這話顫抖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那也比回去受氣強。”
隱元君見嫣兒勸說無效,對嫣兒使了個眼色,嫣兒爲難地睜大了眼睛,繼而嚥了口氣道,“那這樣吧。你今日若是不和居延王回去,是萬萬不可的。要不我隨你們去八千雲月玩上幾日,再讓爹爹接我回來。這樣可好?”
翀兒立刻樂開了花,道,“嫣兒姐姐你要和我回八千雲月?太好了!”說着拉着嫣兒就往含煙湖跑去,邊跑邊給瀚海王和狼山王鞠躬道,“翀兒給二位皇叔賠禮!”
居延王眼見着翀兒拉着嫣兒向前跑去,身後喊着,“你給我站住!”
隱元君忙上前對居延王、兩位王叔和微兒小聲耳語了幾句。幾人紛紛點頭應和着向湖邊而去。
待他們趕到,只見嫣兒已和翀兒在獸角舟攀談。居延王清了請嗓子道,“開船吧!”只見那玄船身下一陣火氣蒸騰排水向前而去。
翀兒清澈的眸子裡閃着喜悅道,“嫣兒姐姐,你不用擔心。司馬微的融冰殿中有的是女孩子的行頭。你若不喜我西域女子的打扮,父王那裡也收着孃親當年織的衣衫。反正嫣兒姐姐穿什麼都好看。”
嫣兒尷尬地擡頭看了看微兒和居延王道,“還沒問過你父王和姐姐可曾同意呢。。。。。。”
趁此功夫,只見兩位王叔撤後了半步,一人抓住翀兒的一隻手臂。居延王上前三下五除二封了翀兒的火靈脈,對嫣兒道,“小兒頑劣,多有得罪。回去還替本王向隱元君賠罪。後會有期!”
嫣兒無奈地點點頭,一個健步跳到船頭,踏着月影婆娑離開船身。只聽得身後翀兒大哭起來,“父王你詐我!嫣兒姐姐你別走!”
這哭聲如此淒涼,嫣兒忍不住停了步伐,回過頭向漸行漸遠地船隻喊道,“翀兒,別哭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去八千雲月找你的,好麼?”
翀兒被兩位王叔按着,滿臉淚水地喊着,“嫣兒姐姐,你可不能騙我!你一定要來找我啊!”
嫣兒心疼地點點頭,不敢再看那張稚氣未脫卻傷心欲絕的臉,飛速跳回岸邊去了。
“哎。。。。。。沒想到翀兒他會這般傷心。。。。。。”嫣兒站在岸邊望去,那獸角舟早已被含煙湖上的涌動的氤氳遮蔽不見蹤跡,卻依舊可以隱隱聽到翀兒的哭聲。
籜兒嘆了一口氣,嘖嘖道,“哎呀,想不到啊!果然最毒莫過婦人心。翀兒才七歲,就嚐到了被女人騙的滋味。”
嫣兒怒目相對道,“哥哥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剛纔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何況,這是爹爹要我這麼配合的。”嫣兒突然轉了調,“等會兒,剛纔誰說天下最毒莫過婦人心的?你再說一遍。你這是諷刺爹爹,還是詆譭孃親和小蝶姐姐啊?”說着拉着常夫人的衣角道,“孃親,你看他!待我們去百花深處告訴小蝶姐姐,這個夫君不能要了!”
常夫人和隱元君都被這話逗得樂不可支。籜兒氣不打一處來,卻又無力申辯。
突然,嫣兒聽見身後不遠處飄來一陣陰森的笑聲。回頭看去,只見莫天禪一面假惺惺的輕輕拊掌,一邊嫋嫋走來,“哎呀!好一個姐弟情深。少象王對嫣兒你的深情,看得本仙尊都快落淚了。”
嫣兒收了笑容,警惕地看着他。籜兒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在嫣兒身前。
隱元君正色道,“窮其太常這是要返程了吧。何故不見內眷?”
莫天禪詭笑道,“多謝隱元君掛懷。小兒小女昨日貪玩受了些小傷,已隨內子先行登船了。本仙尊這是特意代爲謝過隱元君此番盛情招待的。”
隱元君聽聞,嚴肅道,“什麼?受傷了?快讓我前去看看,用上些白萍洲的藥材。”
莫天禪媚笑道,“隱元君多慮了。嫣兒已經給小兒小女上過藥了。本仙尊在這裡還要多多謝過仙子你不計前嫌,保他倆周全。。。。。。”
隱元君驚訝道,“嫣兒,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沒通報一聲?”
籜兒的手緊緊攥着磨鐮,努力壓住一身怒火。嫣兒迎着莫天禪利刃般的目光,輕道了句,“的確如窮其太常所言,只是小傷,便沒有通報。只是窮其太常可要千萬叮囑二位,這四域之中險峻之地比比皆是。以後可是得加倍小心了!”
莫天禪仰天大笑,道,“哈哈,本仙尊自然是會嚴加教誨!本仙尊還要和隱元君多多探討那香爐的責罰律令呢,也順道多學學隱元君是如何教出這般聰明伶俐的女兒!”
嫣兒只見他眼中如萬仞利劍懸空,料想他已知道昨晚的一切,冷冷看着他向爹爹和孃親做了個揖道,“先行告退了。”說着妖嬈上船而去,含煙湖上再次被陣陣香灰籠罩。
烏篷之內,莫天禪看着豹冕手中昏迷不醒的莫鳶和勉強靠着船骨而坐的莫鯤,臉上露出兇狠的神色,“哼,這個文其嫣,果然是和她爹一樣,小小年紀如此胸有丘壑,處變不驚。”
莫鯤咬牙道,“父尊!他們幾個把我和鳶兒傷成這樣,現在文籜還要搶了孩兒相中的人,我們就這麼算了?”
莫天禪厲聲道,“豎子不足爲謀!文其嫣那小妮子顯然沒有向文昊天說起昨晚的事,但剛纔言語間確是字字見血。她此時顯然是以靜制動。若此時我替你們尋仇,豈不是自投羅網?”
莫鯤道,“那小妮子爲何按下不表?她不會已有了對策吧。”
莫天禪冷笑道,“量她還沒有這個本事。否則以她的個性,也不會息事寧人,暫求相安無事。”
豹冕抱着莫鳶,忽地從指尖伸出豹爪道,“不過是爲了些仙品,至於把我們鳶兒傷成這樣麼?你能忍我不能忍!”
莫天禪輕輕扶住豹冕的肩,眼中滿是殺意道,“放心,爲夫如何不心疼?如今這蜀錦有孕乃是天助我也。我自有辦法一舉兩得。我要讓他們一個個、乖乖的,把本仙尊想要的,一樣一樣,統統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