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的房間裡,煙霧寥寥,機械的吸着捲菸,耶爾斯羅姆正沉思着。
但澤伯爵華倫的一番話,讓耶爾斯羅姆完全沒想到,直到回到居住的旅館後,耶爾斯羅姆纔開始仔細的分析華倫說過的話。但澤爲什麼突然變了風向,摸不着頭腦的耶爾斯羅姆並沒有像普通的公使一樣,做一個傳聲筒,而是想要搞清楚,這也是耶爾斯羅姆比其他的公使要優秀的地方。
“但澤伯爵、西普魯士議會!終止協議、抗議!”華倫說話的內容不斷在耶爾斯羅姆的腦海中閃過,盡職的瑞典公使總感覺這段話裡有點問題。
“啊!”又吸了一口捲菸後,耶爾斯羅姆被快燃盡的菸頭燙了一下,趕緊把菸頭掐滅,然後用力甩了甩手。
菸草雖然已經不是什麼新鮮東西,但是華倫把從西班牙商人和荷蘭商人手中購買的菸草,又做了一番加工,這讓菸草的身價倍增,已經成爲貴族和富商們的新寵。
菸絲中參雜了香料,在燃燒後發着淡淡的香氣,這讓耶爾斯羅姆相信如果徹底同但澤伯爵斷絕了關係,那對於瑞典王國肯定是個大損失,且不說這種捲菸,但是瑞典遠征軍同瑞典本土最安全的中轉地就非常重要,另外因爲西普魯士統一納入到但澤伯爵華倫的管轄下,一直關係緊張的瑞典同波蘭之間也多了一個緩衝地。
“西普魯士議會?”耶爾斯羅姆眼前一亮,終於想到了但澤伯爵華倫那番話的問題所在。但澤伯爵華倫纔是西普魯士的實際控制着,那個西普魯士議會不過就是一個幌子,也許在對內的事務管理上有着重要的作用,對外如果沒有但澤伯爵華倫的指示,西普魯士議會是不會有任何作爲的。
在華倫的那番話中,華倫並沒有說終止同瑞典人的協議,指示提出抗議和慎重對待,想到這裡耶爾斯羅姆臉上露出了微笑,原來但澤伯爵華倫已經暗示過自己了。
想通了問題所在後,耶爾斯羅姆馬上讓旅館的人安排馬車,自己需要儘快返回但澤,通過消息渠道,向瑞典王國和在東波美拉尼亞的瑞典遠征軍彙報但澤伯爵的要求。
在但澤華倫的宅邸中,三個女人正有點氣氛尷尬的對坐着,阿麗讓娜把頭看向窗外的軍港,伊莎貝拉和索菲亞兩個人低着頭,不住的喝着茶杯中的熱咖啡。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一陣後,阿麗讓娜把目光收了回來,“伊莎貝拉夫人,索菲亞小姐,華倫派人給我送信,希望兩位能到倫堡去一下,他在那裡有事情要找你們!”
伊莎貝拉很淡然的點點頭,然後看看索菲亞,原本阿麗讓娜坐的位置應該是索菲亞的,只可惜這個年輕的孩子並不清楚華倫這個假貴族的心,貴族的地位在華倫的眼中根本微不足道,從現在整個西普魯士正在進行的改革的就能看出來。
現在在西普魯士所有的社會階層都變平等了,貴族、容克只在軍隊軍官的晉升中享有優勢,貴族們爲了保持高人一等的地位,只能在軍隊中尋找發展。這樣華倫用不太高明的手段,讓西普魯士的貴族階層變成了職業軍人。
“我知道了!”索菲亞也應了聲,平靜的語調中,儘量掩飾着內心的憤怒,眼前這個“巫婆”一定是用了什麼巫術,當初在自己的領地,就應該想辦法殺了她!
阿麗讓娜平靜而有高傲的看着索菲亞,緊閉的嘴角似乎有點嘲笑,索菲亞因爲背叛華倫變瘋的事情,華倫身邊幾個親信都知道,雖然現在看起來索菲亞已經恢復了,但是以華倫的性格,想再得到他的信任怕是很難了。
“這個小女孩在嫉妒!”阿麗讓娜似乎有一雙慧眼,從索菲亞的眼光中就能看出她心中所想,這樣一個女人華倫找她幹什麼?
華倫假冒華倫斯坦的侄子,這事是華倫、索菲亞和伊莎貝拉三個人之間的秘密,阿麗讓娜並不清楚,這也是華倫必須掌控住伊莎貝拉和索菲亞的原因,這秘密絕對不能暴露出來。
“伊莎貝拉夫人,您的沙龍暫時關停對但澤人來說可是一個損失了,但澤紳士們的夜晚又要變寂寞了!”阿麗讓娜沒話找話的說着。
伊莎麗白還是很淡然的搖搖頭,“現在富人家的夫人也開始舉辦沙龍,那裡比我的熱鬧許多,商人們都喜歡在那裡談生意,我那裡不過都是些過氣的貴族罷了!”
聽得出伊莎麗白對貴族失勢的不滿,阿麗讓娜站起身來,隨體的長裙襯托着阿麗讓娜修長的軀體,把美好的曲線都顯露出來。
“華倫考慮的是一大羣人,而不是少數人!這就像是帶着裙撐的裙子,支起的裙襬下空空的徒佔空間,那比得上這種隨體長裙!”阿麗讓娜小業主出身,對貴族的榮譽並沒什麼緬懷,自然不會體會到伊莎貝拉的惆悵。
再次沉默了一陣後,伊莎麗白起身告辭,阿麗讓娜親自把兩個人送到門口,然後看着兩個人上了馬車。
“該死的臭婊子!”當馬車啓動後,索菲亞很輕聲的罵了一句,“還有那個該死的華倫!”
而伊莎貝拉像是沒聽到一樣,閉着眼睛回想起自己已經身亡的丈夫,前弗裡德蘭親王華倫斯坦來,雖然華倫是個冒充的侄子,但是這兩個人的性格越來越多的在重合,不知道兩個人的下場會不會一樣。
遠在倫堡的華倫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事情的發生,在經歷鉅變的西普魯士也在慢慢的發酵。從來不知道集權王國是什麼的人們,只是發現貴族們的權勢減少了,僧侶的活動範圍也被限制在修道院,而商人們的社會地位似乎得到了提高,而籠罩着這一切的是但澤伯爵華倫和他強大的軍隊。
回到但澤後,耶爾斯羅姆開始抓緊時間整理自己在但澤期間的印象,華倫給出的時限是一週,算起來能利用的時間只有三天而已,所以自己必須儘快。
奮筆疾書了兩個小時後,揉着刺痛的雙眼,耶爾斯羅姆來到公寓後院的鴿舍,在這裡耶爾斯羅姆飼養了近百隻鴿子,找到一個特定的鴿籠後,耶爾斯羅姆把一式三份的密信栓到三隻鴿子的腳上,然後放飛出去。
利用這時最快捷的通訊方式,信鴿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後,向着瑞典王國的方向飛去。
一天後,瑞典攝政王卡爾親王已經開始在辦公桌上閱讀起來,緊皺着眉頭,卡爾親王也對華倫這個從未見面的但澤伯爵有了深刻的印象。
“商業協議以外的所有協議,這說明但澤伯爵華倫處事還是留有餘地的。這個華倫把西普魯士的地方政體經營的類似尼德蘭聯合省,而整個地區又極度統一,所有的規章、典範、法律文書都是按照但澤的標準,實際遇到問題再交由議會解決。而這一切都是由一支強大的軍隊做後盾,而且那些失勢的貴族又是這軍隊的擁護者。”卡爾親王讀着耶爾斯羅姆的彙報,隱隱中發覺這個但澤伯爵已經把鬆散西普魯士向一個王國轉變。
又想到但澤伯爵作爲禮物送來的那一批燧發線膛槍,卡爾親王對華倫軍隊的戰鬥力也有了自己的假設。女王衛隊曾經進行過試射,在百步的範圍內,這種燧發線膛槍命中率極高,卡爾親王曾提出大量進口這種燧發線膛槍或者仿製這種新式燧發槍但是遭到了軍隊將領的一致反對。
一是線膛燧發槍的報價,一支一百二十古爾盾的價格並不適合大量購買,而且線膛的磨損很快,二是仿製的話,國內原有的槍械工藝必須改制,這成本更加高傲,另外軍隊的訓練也必須相應改變,這對領兵的將領是個大麻煩。
“全部裝備線膛燧發槍的軍隊!難怪波蘭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卡爾親王發覺自己手下大臣們提出的反對意見,在但澤伯爵那裡一條也不存在,看起來同但澤伯爵打交道,絕對不能用武力來做後盾,這個但澤伯爵並不是個軟柿子。
經過了深思熟慮後,卡爾親王馬上給耶爾斯羅姆寫了回信,希望瑞典王國能夠繼續保持同但澤伯爵的友好關係,事件處理的底限是可以廢止瑞典戰艦的駐泊協定,但是要求耶爾斯羅姆儘量不以底限來進行談判。
當耶爾斯羅姆收到回信後,又急匆匆的趕往倫堡。一頭衝進華倫在倫堡市政廳的辦公室後,耶爾斯羅姆很意外的發現伊莎貝拉和索菲亞兩個人在這裡。
“伊莎貝拉夫人,索菲亞小姐!”耶爾斯羅姆趕緊脫帽行禮。
伊莎貝拉和索菲亞兩個人對着耶爾斯羅姆一點頭後,沒說什麼就離開了。
“但澤伯爵大人,我代表瑞典王國希望能就駐泊協議同您進行交涉!”耶爾斯羅姆等辦公室的大門關好後,向着華倫說道。
“這才第五天,你這麼快就得到回信了?”華倫反問了一句,這並不符合外交禮儀,公使們的信息傳遞方式,並不應該被隨意問起。
但是華倫這個問題很好的岔開了耶爾斯羅姆的思路,在談判的起點上,偷偷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