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維奧瓦河上飄着淡淡的水霧,似乎是白天槍炮射擊後的輕煙仍然沒有散去。格魯瓊茲港外,還保持着一邊肅殺,成羣的但澤士兵押着逃散的波蘭人說笑着回營,一角的軍醫院中,傷員的慘叫和呻吟不時的傳出。
華倫一個人靠在自己的帳篷邊,嘴裡叼着一根草棍,“今晚的月亮好彎啊!可惜不是在東方!”
華倫有點感嘆自己不是穿越到東方的大明瞭,這時正是滿洲的鐵豬皮橫行的時候,也許在南明,自己也能走出一片天來。
華倫在爲自己穿越錯了地方而嘆息的時候,肖爾茨也在生着悶氣,今天的戰鬥是重騎兵第一次沒有取得戰術上的勝利,除了兵力不足外,重騎兵們因爲身份和地位的緣故,已經有了驕縱的苗頭。
“但澤富裕的生活淡化了這些人的鬥志,應該趁着剛剛露頭的時候提醒華倫!”肖爾茨是個加爾文派教徒,在英格蘭這些加爾文教派的信徒被叫做清教徒。肖爾茨感覺在重騎兵中不應該有容克貴族這類人,而是應該由單純的加爾文教徒組成,因爲加爾文派教徒禁慾、團結,並不追求物質生活上的享受。
去見華倫的肖爾茨很快就見到了在帳篷外的華倫,這位但澤伯爵正很很沒有形象的靠着帳篷,臉上滿是惆悵,一臉的落寞,讓肖爾茨以爲自己看錯了。
“華倫大人!”肖爾茨試探着喊了聲。
“啊,肖爾茨!來,也過來坐坐吧!”華倫笑了下,然後示意肖爾茨到自己身邊來。
伸了一個懶腰後,華倫又躺下來,靜靜的看着夜空,同一大堆現實而且實際的西方人在一起,華倫都快忘記自己骨子裡那種東方人的多愁善感了。
性格中一板一眼,從來不放過每個應該注意細節的肖爾茨,開始還有點不知所措,隨着華倫不斷的開拓領地,肖爾茨對這個年輕的伯爵有種很微妙的崇拜。
看着華倫盯着夜空出神,肖爾茨索性也放鬆下來,靠着帳篷開始閉目養神起來。指揮着人員做收尾工作的維德馬赫一瞥中發現了華倫和肖爾茨兩個人,看兩個人悠閒的舉動,不禁不住的咧着嘴。
“這些該死的波蘭人,怎麼總是找我們的麻煩,難道被教訓的還不夠?”經過了戰鬥中的緊張,身心疲憊的維德馬赫還得繼續保持着清醒,看起來今天晚上不可能早早的睡下了。
發了很長的呆後,華倫聽着耳邊肖爾茨似乎打起了呼嚕,不由得微笑了一下,肖爾茨真是夠死板的了,不過這也是一份很驚人的耐性。
“哦,對不起華倫,我好像是睡着了!”華倫起身時帶起的涼風,驚醒了肖爾茨。擦了下嘴角後,肖爾茨連忙道歉。
“維德馬赫看見你的睡榮肯定會嫉妒!他現在忙的像個陀螺。”華倫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說。
肖爾茨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接着想到自己的目的後,盤算着應該怎麼來開頭。
“華倫大人,我有事想對你說!”肖爾茨最後還是決定用華倫最喜歡的方式來說,華倫不喜歡繞彎子,直來直去是華倫最能接受的說話方式。
聽着華倫肖爾茨的建議,這種根據信仰、出身來組建軍隊的方式,從眼前來說也許會有時效,而且在其他貴族們的僱傭軍中也正是這樣分類的。但是華倫並不想這樣做,因爲這會產生一個巨大的弊端,那就是最終會因爲這種分化,而使軍隊內部產生分化。在法國大革命之前,法官的軍隊正是因爲這種貴族軍官和平民軍官的差別,而使強大的法國軍隊發生了分裂。而且在不久的將來,英格蘭也是因爲這種差別,而使陸軍和海軍對國王的觀點而發生對立,最終因爲國王不能掌控海軍,從而成爲戰略失敗的原因之一。
肖爾茨見到華倫的眉毛一挑後,就感覺華倫可能並不看好自己的提議,這讓肖爾茨有點灰心。
“我不拒絕這個提議!”華倫的話讓肖爾茨大爲高興,看起來自己剛剛的猜測是錯誤的。
華倫記得英格蘭克倫威爾著名的鐵騎軍就是由清教徒組成的,也許在短期內成立這樣一支隊伍,對戰力的提升還是有好處的,只是不能作爲慣例來推廣。
聽到華倫准許自己組建一支由加爾文教徒組成的重騎兵後,肖爾茨感激的對華倫點了下頭。
“肖爾茨,我有個要求,希望這支騎兵隊伍效忠的對象是西普魯士,而不是其他!”華倫點了一下肖爾茨,就是說這支騎兵並不是只是肖爾茨的士兵,而是屬於西普魯士。
看着肖爾茨興沖沖的離開後,華倫不知道在騎兵中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目前的騎兵中無論輕、重騎兵起到主導作用的都是容克貴族,肖爾茨想要改革騎兵,要面對的阻力不會很小。
第二天,只睡了幾個小時維德馬赫對華倫說了一句話,士兵們頻繁的作戰有點意見,而且格魯瓊茲原本就是波蘭人的,有人感覺這一戰似乎是沒必要的。
這年頭沒有政治委員,全靠將領們的威壓或者是個人魅力,維德馬赫告訴華倫的話,這讓華倫很重視,如果士兵不清楚爲什麼而戰的話,那就同僱傭兵沒什麼區別了,自己得讓這些人明白。
吃過了早飯後,士兵被要求列隊,連帶輕傷員也被要求出席。
站在一個臨時搭起的木臺上,華倫、肖爾茨、維德馬赫三個人靜靜的看着一衆士兵和中低級軍官。
“大家知道那是什麼吧?”華倫首先問了一句。
順着華倫的手指,士兵把目光落到正飄揚的軍旗,帝國雙頭鷹軍旗來自曾經的條頓騎士團,而且條頓騎士團曾經掌控的主要核心地域,現在已經被華倫掌控。也許華倫可以同在東普魯士的勃蘭登堡選帝侯,爭奪一下條頓騎士團繼承者的頭銜。
“那是曾經一大片領地的象徵,而現在他代表了我們的家園,我們生活的地方!你、你、還有你,你和您的加入生活在哪裡?”華倫用手在士兵中連續點了幾個。
聽着士兵們報出的地名,華倫點了點頭,“都是在西普魯士的土地上,那麼你們知道你們是爲誰而戰嗎?”
華倫又拋出一個問題來。
“爲伯爵大人而戰!”士兵和軍官中有人很主動的喊起來,接着更多的士兵和軍官喊起來。
聽着士兵的吶喊聲,華倫笑着不斷的搖頭,兩手不斷的下壓,讓大家都靜下來。
“這個答案錯了!”華倫的話讓衆人楞了下,“我讓大家去戰鬥,我讓大家在這裡流血、還讓有的人犧牲,我是在帶領着你們,但是我並不是要大家爲我而戰!”
華倫的話讓大家安靜的聽着,“我們也不是因爲信仰,爲了主而戰!而是爲了我們自己而戰、爲了我們的親人、爲了我們的家園而戰!”
華倫的答案在這個時代還很另類,民衆們這時還是貴族的附庸,愛國的概念僅僅是愛自己的邦國,愛自己的領主。華倫新奇的答案讓衆人安靜的傾聽着,與衆不同的但澤伯爵華倫總是會拋出一些新想法。
“我聽說有人認爲昨天的戰鬥不應該發生,只是因爲我的私慾,讓你們犧牲,讓你們受傷,這話讓我很傷心。因爲這裡是哪?這裡是格魯瓊茲,這裡是波蘭人進入西普魯士的門戶,是確保自己安全必須要擁有的地方!如果波蘭人出現在西普魯士會怎麼樣?想想波蘭人在你們的家園曾經做過的事情,殺死你們的親人,掠奪你們的子弟,還會姦淫你們的女人!我想問問你們我們在這裡的戰鬥有錯嗎?你們爲了你們自己、你們的親人、你們的家園,戰鬥有錯嗎?”
華倫連續的責問讓沒什麼見識的士兵和中低級軍官思考起來,爲了自己而戰,這個觀點從來沒人提起過,只是但澤伯爵華倫的話並沒有錯。
看着士兵們的神情,華倫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作用了,爲自己而戰、爲家園、親人而戰,有了這個觀點,常備軍同僱傭兵在心理上的差別就漸漸明晰了,士兵們的戰鬥力也會潛移默化的提升。
“西普魯士!爲了西普魯士而戰!我們的家園!”維德馬赫很適時的總結出需要呼喊的口號。
成羣的士兵也跟着吶喊起來,臉上露着興奮,對華倫的懷疑和對自己的迷茫都消失了。
滿意的結果讓華倫點點頭,又說過些激勵和安慰的話後,一場動員會結束了,華倫的講話很快被人總結,在西普魯士各城市不定期的報紙上被髮布出來。
華倫的講話成爲報紙的內容同時,來自但澤的報紙和新情報也交到了華倫的手中,馬洛舍夫還特地在幾份重要的情報上粘上了羽毛,這是華倫特地交代的,重要的情報要用羽毛來區別。
“皮拉烏宣佈脫離西普魯士,卡提內正帶兵鎮壓!卡提內夫人、妻弟建議卡提內自立,卡提內暴怒拒絕!……”一條條的新情報進入華倫的眼中,看不出什麼神態和心情,讀過信後,華倫馬上把這些紙都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