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單調飄揚在被朝陽籠罩的小鎮上,一條寬闊的土路穿過鎮子蜿蜒向外,伸展到雲天的盡頭。黃土大道上交錯的車轍,蹄印可以清楚的告訴你,這裡是沒有經過任何現代文明侵蝕的桃源。
陸長空正巧掉在了這大道中間,雖然沒有遇上疾馳而過的車馬,但也幾乎被幹裂的黃土隔斷的脊樑。
呲牙咧嘴,罵罵咧咧爬起來的陸長空正巧碰上幾個下地幹活的老農,這些老農的打扮看的陸長空一頭露水:“古裝!這是哪?我不會是回到古代了吧?”
他試探着問道:“大叔,這是哪啊?現在是什麼年代?”
“這是叄旗鎮。”老農憨厚的笑道:“現在嘛,是大明真武四十九年。”
“什麼!”
陸長空一聽到“大明”兩個字就懵了,自認爲歷史學得不錯的他,也沒去想想明朝有沒有真武這個年號。
陸長空抱着腦袋喊道:“天啊!師父啊!你臨死還不忘了玩我啊!你把我送到明朝來做什麼?當太監嗎?”
“可不敢亂說,可不敢亂說……”老農嚇得面如土色,一雙手差點沒有捂上陸長空胡說八道的嘴。
陸長空又忘了自己曾經發誓再不仰天大叫的事兒了,果然倒黴事找上門了。就聽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當太監有什麼不好?”
“誰!”
陸長空扭頭一看咕嚕嚥了一下口水,他身後不遠處站着七八個身着官服,腳踏官靴,面色白淨無須,操着一口京片子,說話陰陽怪氣的人。
“太監!”
“嘿!公公不治你不敬之罪,你還上臉了。一口一個太監,當公公我是紙糊的嗎?”一個年青太監暴怒之下噴出了一把飛劍,氣勢咄咄逼人。
“飛……飛……飛劍!”
陸長空又懵了,雖然他知道明朝的東、西兩廠的太監武功高強,身手不凡。可是也沒不凡到用飛劍的地步吧?
爲首的一個老太監擺了擺手道:“火什麼,把劍收起來。他說得也沒什麼不對!”
老太監又向陸長空笑道:“娃娃,當太監其實沒什麼不好,只要輕輕一刀,你就是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心中只有皇上的人啦。你爲了皇上拋棄了一切,皇上也不會虧待了你。山珍海味,綾羅綢緞,保你享受不禁啊!公公看你資質不錯,不如就跟我當了小公公吧?學了我這身本事,保管你宮裡宮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啊!”
男人或許不怕死,但是沒有人不怕當太監。老太監的幾句話,把陸長空說得臉色發青,雙手亂擺道:“不不不……不用了,我不要風,也不要雨,褲襠裡有鳥比什麼都強!”
“大膽!”剛纔那年青太監火冒三丈:“樑公公願意收你爲徒是你天大的造化,別不識擡舉!惹火了公公可沒你好果子吃。”
樑公公卻笑道:“無妨,無妨,誰沒淨身以前不是對那孽根戀戀不捨的,讓他多考慮考慮,時間久了不怕他不從。”
“我從?我從什麼啊?喂!你們別抓我,我不想當太監啊!”
沒人在意陸長空的大聲抗議,幾下把他放倒在地,捆成了糉子。
“把他跟小遠子捆在一起。”
樑公公滿意轉頭向那老農道:“公公我趕了一夜的路,身子乏了,快點前頭帶路,叫村裡的娘們兒好酒好肉的給公公伺候着,公公一高興一定重重打賞。”
老農可不是陸長空,對太監的恐懼幾乎達到了談虎色變的地步,連滾帶爬的把一行人帶進鎮子,招呼着鎮長像迎祖宗一樣把那羣瘟神讓到了鎮東大宅。
陸長空同一個英俊挺拔,眉宇間
略帶傲氣的少年一起被關進了柴房,通過攀談他才明白這裡根本不是明朝而是一個名爲大明的修真星球。
恢宏、燦爛、多情、有趣而又荒誕的大明王朝覆滅之後,曾經一度達到了極盛的道教之中,少數放不下大明時代道家榮耀的修真者,將朱姓王室的成員帶到了另一個星球,重建了大明王朝。
皇室後裔名爲帝王,實則卻是修真者的傀儡,朝廷的實權全部把持在修真大派手中。一時間新大明變成了“朝廷盡是修真者,民間處處得道人”的奇怪世界。爲了能夠更好控制皇室,大明的開國元勳立下了帝王不可修真的規矩。幾十,上百年的時光對修真者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卻足以磨滅任何一位帝王的勃勃雄心。曾想勵精圖治,重建皇權的帝王們湮滅在無情的歲月當中,修真者卻如魚得水的把持着朝政。漸漸的形成了上清宮、茅山派、碧洞宗、龍門派爲主的四大勢力在朝廷上分庭抗禮的局面。
曾經跋扈一時的東、西兩廠和錦衣衛也是不甘寂寞,不知從哪裡弄到了修真法決,韜光養晦,隱忍數百年終於羽翼漸豐,憑藉武力向四大門派攤牌,一戰之後雖然沒能獨尊域內,卻逼得四大派承認了他們的地位,也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勢力。
小遠子的一席話只聽得陸長空瞠目結舌,他卻爆出了更讓陸長空驚訝的話,以王朝形式存在的修真星球不只大明一家,離大明不遠處還有方士聚集的大漢星,術士如雲的大唐星,內、外丹派建立的大宋星。這些星球的出現無一不是因爲皇帝好道。
星球的年代越是久遠,修真高手的層次也就越高,大漢星上的練氣士就連大明四大派掌教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陸長空總算回過神來,問道:“你也是要被抓回宮的?”
小遠子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轉過身去,對陸長空再不看一眼。陸長空長嘆一聲,也一頭扎進了草垛。
比起小遠子認命似的消極,陸長空所想的卻是怎麼自救。弄斷繩子輕而易舉,三瘋一蛋在他儲物的胃裡塞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吐出來一把刀,鋸子什麼的還不成問題。問題是弄斷了繩子,怎麼出去?
陸長空正在策劃着怎麼逃走,忽然,一陣濃烈的血腥氣隨着破開的房門撲了進來。陸長空藉着月光一看,只見柴房外遍地屍體,血腥刺鼻,直嚇得亡魂皆冒。
半晌才緩過神兒來,趕忙吐出一把小刀,用最快的速度割斷了繩子,也順手放開了小遠子。握着小刀一步步的蹭出柴房,探頭探腦的向鎮子裡摸了過去。
叄旗鎮,除了遍地殘缺不全的屍體,月光下詭異橫流的鮮血,一切的一切都保持着原來的樣子,甚至連村口照明的燈籠都還掛在那裡,不知道是誰用了什麼方法,在無聲無息之間屠殺了全鎮老少和幾個修真高手。
陸長空可不是什麼斷案高手,更沒有行俠仗義的心情,確定了沒有危險拉着小遠子一口氣跑出了五六裡。一頭扎進道連的小樹林,牛一樣喘了半天,才道:“兄弟,咱們跑出了,也該分道揚鑣了。有緣再見吧!”
小遠子也跑得臉色煞白:“大哥,你別扔下我自己跑啊!”
“不扔下你?”陸長空抓了抓腦袋:“有人結伴也不錯。不過,我打算去拜師學藝,你不會也想跟着吧?”
“我也正想去拜師!”小遠子興奮道:“大哥想拜到哪一派門下。”
陸長空沉吟半晌道:“茅山派,學御屍。”
“你還真特別!”
陸長空拜師是爲了報仇,雖然御劍、練氣、五行、奇門遁甲都要比御屍更具威力,但是陸長空骨子裡還是認爲自己是三瘋
一蛋的傳人,不滅聖教的弟子。
“師父能自創《融雪決》,我陸長空爲什麼不能?天下御屍之術大同小異,學會了茅山的御屍法決,探尋原理,我也一定能自創功法!”
如此考慮的陸長空當然不會告訴小遠子他要學御屍的理由,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弄上上百具行屍看家護院,數十女屍端茶倒水,不用花費銀子,就能過上神仙日子啊!哈哈……”
陸長空直笑得小遠子毛骨悚然,下意識的離他遠了一點,確定他不是瘋子以後纔再度與他攀談起來。
談笑聲中,兩個少年踏上茫茫修真路。
上清宮、茅山派、碧洞宗、龍門派,每年一次公開收徒,報名之人多如過江之鯽,每一個門派都在考慮的問題就是如何吸收資質上乘的弟子。
雖然,弟子是門派的根基,與道法的傳承,門派的壯大息息相關。但是,四大門派也不會像推銷商品一樣到處招攬弟子,名門正派的臉面不允許他們這樣做。
爲了避免爭奪弟子而撕破臉皮,他們想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辦法。那就是以弟子報名的先後順序決定弟子的歸屬、比如第一個人報名上清宮,那麼第二個的資質再好,也與上清宮無緣了,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會順流到茅山派,然後依此類推。但是這種約定存在着太多的變數,就比如小遠子與陸長空……。
從他們兩個一進入報名會場,四派高層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小遠子的身上。
“百年不見的奇才啊!”幾乎所有人都在暗暗讚歎。
幾個心急的已經開始點起了人頭兒,片刻之後,茅山派姚櫟得意洋洋的在衆人既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目光中慢慢擡起頭來。對小遠子是越看越愛,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親生兒子。不自覺的清了清喉嚨,整了整衣冠,把師父的威儀與慈愛統統拿了出來,就等小遠子磕頭了。
偏巧,排在小遠子前面的陸長空來了泡尿,擡頭看看前面還有四五個人就提着褲子火急火燎的解手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小遠子已經提着筆在上清宮的花名冊添寫名字了……
自然而然的小遠子拜入了上清宮,陸長空的如願以償的拜師茅山派。
可是,師父的臉爲什麼這麼難看呢?
上清宮的人自然不會因爲姚櫟面沉似水就放棄取笑他的機會,有人一邊誇獎着小遠子的資質,一邊不無挑釁的道:“遠兒拜入我上清宮全靠上清祖師保佑,上清宮發揚光大指日可待啊!”
姚櫟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對陸長空越看越是生氣。
上清宮的人仍是不依不饒的道:“遠兒,記住今日起你拜入道門正宗上清宮,要嚴守上清戒規,且不可打着我上清派旗號招搖撞騙。若將來你道法大成,自立門戶,也不可忘了自己是上清傳人,免得惹怒祖師,將來連門下傳承道統之人也是些土雞瓦狗,不成大器。”
(茅山宗承上清派,是上清派以茅山爲發展中心的別稱。)
姚櫟聽見上清宮的人指桑罵槐,惱火至極,但又不能因爲對方几句“不提名,不道姓”的話就公然翻臉。只能強壓一腔怒火猛喝茶水。
茅山御屍宗的王珩,晚來了一步並不知道姚櫟在跟上清宮的人賭氣,看到陸長空就驚喜道:“恭喜姚師兄收到資質如此上乘的弟子。”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一陣鬨堂大笑。
姚櫟更是惱羞成怒道:“你喜歡送給你好了,這種資質低劣的徒弟,我還沒有情趣。”說完之後拂袖而去。
王珩臉色陣紅陣白的尷尬至極,窘了半晌才咬牙切齒的對陸長空道:“跟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