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什麼也不剩了,你居然還這麼霸道的要求我信任你,方信祁,如果你經歷了像我這麼多的事情,你還會這麼霸道的要求我麼?”
她質問着,心,生拉硬扯的疼着。
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夏帆總是會不斷的想到那些讓自己神經緊繃的事情。
她不是不想找到一個能將所有問題都解決的突破口,只是這個男人給自己的態度,就包括他不鹹不淡的敷衍語氣,都讓她覺得不管自己怎樣妥協,他都不會和自己說任何一句能平復自己心底裡傷痕的解釋。
方信祁將脣抿緊,默不作聲的看着夏帆有淚痕蜿蜒流下的淚水。
他本就不是一個會向人解釋自己所做事情的原由的人,他有他自己的做事兒原則,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打破自己的原則。
“我經歷的不會比你少!”
薄脣微動,良久,方信祁出了聲。
不似之前那般妄獰狷狂,他的聲音乾乾的,卻依舊有深邃的磁性。
他將灰色的眸,目光冷鷙如鷹一般落在夏帆一張清秀的小臉上,狹長的眸底有一絲複雜的精芒飛逝而過後,他瑟縮瞳仁。
“夏帆,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不堪?”
她對自己的定義,依舊是兩年前的魔鬼,她看不到自己的痛苦,看不到自己的患得患失,也看不到自己因爲她變得像行屍走肉一樣生活的失魂落魄樣兒,更看不到自己因爲她而做出的改變。
“是,你在我眼中就是這麼的不堪!”
一個讓自己覺得和兩年前依舊如出一轍的魔鬼,就算現在他不再用禁錮的卑劣手段抓着自己不放,就他對自己依舊霸道到讓自己心悸的要求,讓自己不分青紅皁白的相信他,都會讓她覺得自己心口被壓下一塊大石頭,自己上不去、下不來,呼吸就那樣變得緊澀、變得難捱。
“方信祁,你要我不去在意之前的種種過往相信你,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又憑什麼相信你、信任你?你知不知道你這麼霸道的行爲,已經逼死我一次了!你是不是真想看到我夏帆再一次墜崖,你纔會善罷甘休?”
她近乎是在用吼的口吻和方信祁說話,兩年時間的歷練,兩年時間的自我催眠,她以爲自己變得強大了,強大到再也不會任由其他人來傷害自己了。
可結果還是一樣,自己縱然變得再凜冽,再堅毅,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她永遠是一個小女人,一個神經敏-感的小女人,一個隨時隨地都會繳械投降的小女人。
方信祁定定的看着夏帆,眼底飛逝的目光,越發的複雜。
別開眼,他蠕動脣,“如果我像兩年前一樣繼續霸道的對你,夏帆,你覺得你現在還能有機會在我面前說話嗎?”
方信祁聲音寡淡,卻有力,他因爲她,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如果是兩年前,他就算是揹負一世罵名,甚至被夏帆永遠用唾棄的目光對待自己,他也不可能任由她現在長出獠牙的針對自己。
他變了,因爲這個女人,他確確實實的變了。
可夏帆被淚霧迷濛的視線看不到方信祁眸間神色的複雜,在她眼中,他的話,對自己無疑是在警告,你別試圖再惹怒我,否定代價是比兩年前更慘痛的十倍、百倍……
想到這裡,夏帆忍不住的輕笑出聲——
“是,如果是兩年前,依照你恨不得把我拆成碎片的對待,我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在你面前說話!”
這一刻,她倒是覺得自己應該感謝他,感謝他對自己沒有趕盡殺絕。
淒涼語調的話落在方信祁的耳中,讓他英氣的眉,皺緊着。
“你走吧!”
夏帆執拗的讓自己把那些不爭氣的淚水嚥下,跟着,語氣清冷的出聲。
見方信祁不動,夏帆走到門口那裡,兀自將門拉開,“自己走,否則,我要小區保安上來!”
她不去看他,不想自己再做兩年前那樣任由這個男人將自己當成是魚肉一樣宰割的夏帆,她剛烈又固執的讓自己用虛僞的外殼包裝自己。
聽夏帆的話,方信祁的腳底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沉重到讓他沒有力氣擡腿。
“不走?”
等不到方信祁移開步子的動作,夏帆質疑的問出聲。
依舊等不到眼前男人給自己的一句迴應或者是一個動作,她從來不知道,一向雷厲風行的方信祁,今天也會有像個鬥敗的公雞一樣這樣難以下定決心的樣子。
如果是對他方信祁不認識的話,夏帆還會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是對自己有不捨或者是擔心,纔會讓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抉擇,是該走,還是該留下。
但是她實在是太瞭解這個男人了,瞭解到比她自己都瞭解她自己,這個男人是怎麼樣的一個魔鬼,她都不需要用客觀的眼光去看待,但凡和他有過接觸的人,除了他的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他方信祁是一個好人。
不由得輕笑出聲,夏帆的聲音中,帶着嘲諷的意味。
對於這個男人,她只希望自己是一塊堅冰,用冰冷和麻木對待他。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平復下來思緒,用冷到近乎可以凝聚周圍氣息一樣的目光看向方信祁。
“你不走是嗎?那好,我走!”
不想和方信祁同處在同一個空間中,哪怕是呼吸,她都不想和他呼吸同樣的空氣。
夏帆走得步子很快很急,連將門板甩上的聲音,力道都大得很。
“嘭!”
房門合併上的聲音傳來,幾乎是以巨石落在方信祁心口上面的力道一般,震碎着他的五臟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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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帆快速的下了樓,迎着蕭瑟的晚風,就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子,漫無目的的走在小區裡的街道上。
如同置身在數九寒冬裡一樣,她用手抱住自己的身體給自己取暖。
有這樣一刻,她很後悔自己爲什麼沒有回到酒店,而是鬼使神差的來了這裡,讓自己與方信祁不期而遇。
她討厭自己與方信祁的偶遇,卻又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就像是一張彈力的網,把兩個人死死的包裹在一起,讓兩個人之間,誰也擺脫不掉誰,然後在某一個機緣巧合之下,再度遇見,將這張情感的網,無限的延展、放大……
被瑟瑟的冷風,吹刮到自己的鼻頭兒上,讓她的鼻頭兒,冷不丁的一紅。
吸了吸鼻子,她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往小區門口那裡走。
剛準備坐上計程車回到酒店那裡,樑倩的電話,又一次撥了過來。
夏帆接下電話,裡面,樑倩哭得氣若游絲的聲音,不絕如縷的傳入到自己的鼓膜上。
“小帆吶,你真的能救出小柏嗎?我……”
樑倩後面的話,被哭泣的聲音所取代。
剛剛夏柏又偷摸的打了電話給她,說自己在那幾個piao客醒了之後,發現自己給國內打了電話,給她用皮帶好一頓的抽打,而後,又對她施行了殘暴不仁的強bao、凌侮和虐待。
聽到這樣的話,樑倩根本就受不了的亂了陣腳,她哭着四處打電話,四處哀求那些能幫助到她的人,幫她救自己的女兒。
可是結果讓她失望的很,沒有人肯幫她,更沒有人願意幫她。
從兩年前夏家出了事兒以後,涼城所有的人,曾經那些夏家的世交,都恨不得把他們當成是瘟疫一樣的避而遠之。
沒辦法兒,樑倩不能寄希望於其他人,只得找給自己說她有辦法兒救夏柏的夏帆。
權當她現在已經走投無路,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好了,把一切都寄希望於夏帆的身上。
聽電話那端,自己的二嬸,聲音中完全是沒有辦法的無助和無措聲,夏帆的心臟,就好像受到了鞭撻一般,被抽打的難受。
深呼吸了一口薄涼的空氣,她像是再安慰樑倩一般,捏緊手,盡力讓自己用中肯的話,消除樑倩心中的疑慮。
“放心吧,二嬸,我……能做到!”
夏帆儘量讓自己的話,說的有力度,能消除樑倩的心理壓力,可當她把話真的說出口時,還是有些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