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回眸似笑似譏地瞟了柴宗訓一眼,慵懶地說道:“殿下真真聰明。”
她竟是直接承認了。
就在這時,柴宗訓注意到,姜宓的腰帶後面有點褶皺,顯然是曾經解下過腰帶,後又倉促整理衣裳方纔導致……這婦人怪不得在外面耽擱了這麼久,卻原來是風流快活去了。
柴宗訓忍不住說道:“夫人倒是好閒情。”
姜宓自是不知道他想到哪裡去了,見到崔子軒正向自己看來,姜宓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她轉向柴宗訓,似笑非笑的輕語道:“殿下莫非沒有聽過,女人也有虎狼之年?”
這話簡直就是典型的葷話了,柴宗訓哈哈一笑,道:“孤勸夫人還是悠着點。”轉過身去時,他的臉色已沉了下來。回到主座上坐下,柴宗訓頗有點厭惡地說道:“這個楊氏果然是個放蕩的。”轉眼他朝着殿中被屏風隔着的第三個和第五個美人指了指,下令道:“今天晚上把那兩個美人給孤弄來,孤要寵幸她們。”
本來,他今晚的計劃是拿下楊氏的,可這楊氏着實把他給膩歪到了,柴宗訓覺得自己需要寵幸幾個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來洗洗心情,因此下了這個命令。
得到他這句話,兩個太監在他身後躬身應道:“殿下放心,奴婢馬上就去跟她們家族的人去說。”轉眼,兩個太監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柴宗訓轉頭又朝着那兩個眼神羞怯,姿態秀美中透着溫雅的少女看了一眼,滿意地嘆道:“孤果然還是喜歡乾淨矜貴些的女人。”
他這話一出,侍立在他身後的護衛太監們連忙躬身陪笑。
那一邊,姜宓只是一眼,便知道柴宗訓暫時應該是對自己不感興趣了的。她滿意地吁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貴婦娉娉婷婷向她走來。
還沒待姜宓反應過來,那貴婦已要她身側落座,接着,那貴女低語道:“夫人有點似我一位故人。”
這貴婦正是後蜀康王的正妃於曼了!
事實上,自從見到於曼,姜宓便心頭癢癢,她好幾次都想找個機會與這位故友聊聊。人在異地他鄉,本來以爲終生都不得相見的故人能夠重逢,這是多大的幸事?再說,姜宓離開後蜀這麼久,對一些舊友的近況實在是很想知道。
因此,此刻見到於曼前來,姜宓由衷的笑了。
楊氏的臉天生高傲,這發自真心的一笑,卻如牡丹花開,端的豔麗無雙,一時之間,好些個留意她的男人都看呆了去。特別是崔子軒,這時看向姜宓的眼神越發深沉了。
姜宓也沒有注意到那些,她向於曼笑盈盈地說道:“哦?不知是王妃的哪位故人與妾身相似?”
於曼輕嘆一聲,她徐徐說道:“她叫姜宓,本是嫁給了博陵崔氏崔子軒的,只是她現在……”於曼說到這裡嗟嘆出聲,聲音中含着幾分苦意地說道:“這人世間最怕的就是世事無常,世人都說姜氏是福旺之人,我現在倒真是企盼,她那福氣還在。”
姜宓怔了怔,片刻後,她輕聲說道:“正如王妃所說,她既是福旺之人,現在自然也是平安喜樂的。”
得到姜宓這話,於曼連忙說道:“多謝夫人美言。”
姜宓笑了,她好奇地問道:“妾身以前也在蜀地呆過一段時日,對那裡的情況還甚是瞭解,不知王妃可以說說現在的蜀國嗎?”
於曼笑道:“蜀國一切皆好,比起這中原之地的戰亂頻繁,饑年不斷,蜀地一直是風調雨順百姓安樂,住在其中,根本不知外面乃是亂世。”
這一點姜宓深有體會,她點了點頭,輕嘆道:“是啊,蜀地這點是極好的。”
於曼聽到她讚美自己的家園,更高興了,她接着又道:“咱們的陛下雖然不是太了不得,卻也還算是個明君。不過他現在寵幸一位小花蕊夫人。幸得咱們的這位小花蕊夫人品性賢良,陛下雖然寵幸她,卻也不至於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姜宓點頭。她又問道:“那王妃的好友呢?想來蜀國風調雨順百姓安樂,王妃的好友和蜀都的那些貴女們,一定也可以嫁得良人過着安穩日子吧?”
於曼連忙點頭,她輕聲說道:“自然,大家嫁得都是不差。”
姜宓好奇地問道:“就沒有嫁得不好或者嫁到了別國的?”
於曼經她這樣一提,倒是輕笑起來,她隨口說道:“我有一位故友,她父兄皆是將軍,本來深得聖寵,可不知怎麼的,她父兄非要把她嫁到後周來。”
“嫁到後周來?”姜宓奇道:“這倒是有點意思,不知王妃的好友是?”
“她姓範,叫範於秀。”剛剛說出範於秀的名字,於曼馬上笑道:“這名字說出來就有點多餘了。”接着她又續道:“範於秀今年也有二十有餘,可也不知怎麼的,她父兄拖着她遲遲不嫁,這次聽說是相中了後周的什麼將軍呢。”
姜宓蹙起眉頭,好奇地問道:“她父兄這樣做,豈不是會得罪你們的陛下?”
於曼嘆道:“是啊,範家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現在他們要嫁女到後周的消息又鬧得衆所周知,哎,也不知這半年他們又如何了。”
姜宓連忙打斷她的感慨,又問道:“那還有別的人這樣做嗎?不知王妃別的閨蜜現狀如何?”
這時,於曼已在心裡暗暗忖道:這個楊夫人不但偶爾的神態舉止間讓人覺得依稀相識,而且她對後蜀的一些事是真的有興趣。
她楞了一會神,隨口回道:“我還有一位姓鄭的好友給嫁到南唐去了。”剛剛說到這裡,她的嘴便緊緊閉上,顯然不想再說下去。
姜宓一楞,馬上想道:姓鄭的好友?是鄭紋嗎?鄭紋當初癡情於康王,卻險些被騙,她好象在家族中也不得喜歡,現在於曼嫁給了康王,她卻遠嫁南唐,難道說這其中還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這具體的緣由,因爲她現在只是楊氏,便不好開口直接詢問。
接下來,於曼與姜宓又閒聊了一番。
說了一陣後,她提步回到了康王身邊坐下。
康王微微側頭,向她問道:“你與楊氏都說了什麼?”
於曼一直若有所思着,聞言她楞了楞,片刻後纔回道:“沒說什麼,就說了一些蜀地的情況和她行商的趣聞。”
康王低沉地說道:“這個楊氏是天下聞名的大商人,擁有的財富富可敵國,你多與她交好,要是可能,能讓她嫁到蜀國來更好。”他倒沒有直接說,要讓楊氏嫁給他自己。
於曼暗中冷笑了一聲,心裡恨道:她這個丈夫對女人總是有一手的,也總是想從這方面走近道。話說回來,要不是他有這個手段討好了小花蕊夫人,就憑着他那倒臺的母親,他們哪裡能有今日的榮耀?她臉上卻溫柔地應道:“是,我會試着勸勸她的。”
康王滿意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感激地說道:“還是你好。”轉眼他又說道:“你看本王知道你不喜歡鄭紋,便把她和親到了南唐,嫁給了那麼一個老廢物。阿曼,若是這個楊氏你能把她勸過來,本王以後一定會好好感謝你。”
於曼抿了抿脣,轉眼她嬌笑着說道:“殿下何必說這樣的話?你我夫婦一體,殿下的大業便是妾身的大業啊。”
她這話康王愛聽,當下康王哈哈一笑,伸手握緊了於曼的手。
殿中,鼓樂已經到了最熱鬧的時段,姜宓品了一會茶後,聽到柴宗訓哈哈一笑,突然轉向後唐的親王李武說道:“聽聞親王殿下直到現在還沒有娶妻?”
南唐在當今天下,那是數一數二的實力強國,李武做爲南唐近年來名聲最響的一位親王兼將軍,那是大名鼎鼎。更何況,聽說現在南唐的那位王子很不成氣,李武在南唐朝野的呼聲已經蓋過了那位王子,說不定什麼時候便突然成了南唐下一任皇帝了。
聽到柴宗訓這個後周太子問起他的婚事,李武高大的身軀向後一靠,聲音沉啞地回道:“只是一直不得閒而已。”
世上,哪有娶妻都沒有空閒的?殿中衆人都是哈哈一笑,柴宗訓樂道:“依孤看來,親王殿下不是不得閒,而是心有所屬,難以決擇吧?”
也是奇怪,柴宗訓這話明明是隨口道來,可李武那張俊朗的臉卻彷彿被人猝不及防地說中心事一樣,竟是臉色一變。他有意無意地瞟了崔子軒一眼,淡淡回道:“女人不都那樣?有什麼難以決擇的?”轉眼,他不知想到了什麼,便又說道:“只是覺得世間事多數無趣罷了。”
柴宗訓再次哈哈一笑,他看着李武,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後周的好女兒還是有很多的。”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柴宗訓這話一出,好些權貴都擡頭看向他,一個個在心裡暗暗想道:難道說,陛下有意與南唐和親不成?
李武也聽出了柴宗訓的言外之意,他只是扯了扯嘴皮權作一笑。目光朝着崔子軒一盯,李武慢慢說道:“在下倒是覺得,如果太子有意的話,不妨先給人崔郎做個媒。”轉眼他又說道:“聽說太子的小妹極是中意崔郎,何不成全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