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秩序瓦解

“養心莫善於寡慾。其爲人也寡慾,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爲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

——孟子

【趙攀 北都?應急辦公室】2018年04月16日18:00

北都的中央政府應急辦公室中,電視上進行現場直播的畫面裡,只剩下了一片騰起的白色。爆炸後騰起的茫茫冰雪,讓夜色中的貝加爾湖更像蒙上了一層死亡的面紗,原本就已經十分不佳的衛星圖像,也變得更加模糊。

但不用明說,全球仍然在觀看直播的人都可以肯定,以“鯤艎”爲中心的,半徑20公里範圍內的所有活物,都已經化爲了灰燼,騰起的雪塵,也給所有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層冰冷和絕望。

待塵埃落定,從核爆帶來的靜電噪點中,主席同幕僚們這才驚訝地看到,冰蓋消失後的貝加爾湖中,“鯤艎”那高聳的艦島仍巋立不動。黝黑的艦島不只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竟沒有收到絲毫損傷。

隨着衛星圖像變得更加清晰起來,衆人看見“鯤鵬”的水下部分,正緩緩地從湖中升起。一艘近200公里長,30公里寬的鉅艦,彷彿潛伏已久的一頭史前巨獸,從湖底浮現了出來,反射着銀白色的月光。

“地球上的人們,這只是對你們私自行動的小小懲罰。”劉國權的聲音和形象再次佔據了所有頻道:“那些死難的人,請爲他們哀悼。但他們的死,只能歸結到所有參與行動的各國首腦身上!你們想要違抗神的意志,便把這些無辜的人送入煉獄?纔是真正的儈子手!”

劉國權突然笑了起來:“各國首腦,我猜想你們現在手中已經沒有多少武裝力量可以使用了吧?我還真沒想到,爲了這次行動,你們的步調居然能夠如此統一!真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劉國權頓了一頓:“不過現在,該是我反擊的時候了。全球想要登上‘鯤艎’的人們,請聽清楚你們的神,即將向你們發出的第一條命令:立刻攻佔你們所在地的各級政府所在地,爲我們接下來的登船行動鋪平道路!那些有功勞的人,會獲得優先登船的權利!記住,你們的神正在看着你們!”

劉國權說着便伸出手想要中斷直播,但突然,他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陰險地一笑:“哦,有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們。剛纔爲了保護‘鯤艎’所動用的核子電源,是極晝盤最後的動力來源。現在極晝盤僅剩下唯一一枚核子電源,減緩其下落速度。可惜,這樣它也最多隻能再圍繞地球旋轉三個月的時間,這是我賜給你們最後的憐憫!那些仍然心存幻想,認爲自己可以僥倖躲過‘極晝盤’墜毀,以及後續的一系列來災難的人們,勸你們死了這條心,也立刻投入神的懷抱,遵照我的命令去做吧!”

一直盯着電視屏幕的主席沒有再說什麼。他站起身走到窗邊——今天是一個足以改變人類命運的時刻,今夜的北都,也註定不可能繼續保留以往的安寧、祥和。路燈下,宵禁命令逐漸失去了它的作用。從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出現在街道上開始,更多的人羣如潮水一般,從大街小巷涌出來,順着北都城內方正的棋盤格,越聚越多,嚮應急辦公室的位置涌來。

人羣中多數是男人,有中年人,也有青少年,許多都是拖家帶口出來的。可是隊伍中並沒什麼人說話,所有人都顯出了無法掩飾的緊張。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一輩子連只雞都沒有殺過,但此時眼中閃爍的,竟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兇光。

一切都靜得怕人,在應急辦公室裡的人,只覺得自己彷彿處在一座海中孤島上,孤立無援。他們聽到街上此起彼伏的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向自己圍攏過來。

隨着一聲尖利的高喊,人羣嚮應急辦公室發動了最後的衝擊。瘋狂的人們失去了理智,院門口執勤的軍人,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抗,就被人羣淹沒了。更是有大量的軍警,竟臨陣倒戈,加入了衝擊政府的人羣中。

趙攀帶着幾個人衝入了主席辦公室。

“莫非現在連你都已經聽劉國權擺佈了?”主席的聲音中充滿了疲憊。

趙攀卻一把拉過主席便要往外衝:“主席,我剛得到消息,後面巷子中的小門暫時還沒有人羣圍過來,我們趕緊撤!”

主席怔了一下,隨即卻搖了搖頭:“小人得勢,我們即便逃走,又能如何呢?”

趙攀勸到:“主席,此時我只希望你能爲你自己而逃。請考慮考慮你的女兒!你如果今天在這裡死去,讓她以後依靠誰?又如何面對這個瘋狂的世界?”

主席慘然地一笑:“我若今日不死,日後她同我這張天下皆知的臉走一起,又能有什麼活路?所幸知道她與我關係的人並不多,我拜託了國防部長,一定將她妥善安置。如果你還能見到她,希望告訴她一定要撇清同我的全部關係,順利登上‘鯤艎’,不要被暴民傷害!”

見主席已放棄了抵抗,趙攀只得同其他幕僚一同不甘地離開了。他們前腳剛走,暴亂的人羣便涌入了辦公室中。他們咆哮着,揮舞着手中的棍棒、磚石,一路攻向了主席的辦公室。

主席只聽身後的大門外傳來一陣敲打的聲音,整個大門都被踹得破碎開來。他望着眼前的暴民,心中滿是無力迴天的不甘。

“你是投降加入,還是要繼續頑抗神的意志?”人羣中爆發出驚雷一般的質問。

“就算我是這世界上僅存的最後一人,我也絕對不會用自己的人性和良知,來交換劉國權的所謂拯救!”主席堅定道,目光如炬:“同胞們,請不要相信和跟隨那個惡魔,將國家和民族,帶入萬劫不復之中!”

可暴民手中的石頭,仍然狠狠地砸在他的額頭上。他的太陽穴被砸得迸裂開來,鮮血橫流,命喪當場。

【衆人 承德?避難所】2018年04月16日18:00

同樣也在觀看直播的離氏父子同孫南洋等人,此刻早已出離了憤怒。孫南洋還沒看完直播,便欲聯繫飛機趕往貝加爾湖尋找營梓榮的下落。失去了妻兒的他,此時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不能再讓任何一個他認識的人離他而去。

可撥了無數個電話,才知道所有的航班都已經停航,整個國家處於無政府狀態,早已一片混亂。孫南洋頹然地坐在沙發裡,瞪着通紅的雙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屋裡的沉默足能殺死人,氛圍沮喪得可怕。突然,運轉着的“窺靈瓏”突然啓動了排液裝置,數分鐘後,滿面疲憊的穆煜曦從“窺靈瓏”中爬了出來。得知當前的境況後,穆煜曦突然有所頓悟般地說道:“離叔叔,你們都不要泄氣!我們還有希望!”

衆人都沒有把穆煜曦的話當做一回事,認爲她在說胡話。可穆煜曦突然念道:“歲月蒼茫,雲胡不忘?興亡徊桓,復歸混沌!”

離氏父子聽到這句話,當場便跳了起來——因爲這句話,他們父子三人從未對他人說起過。而除了他們父子外,便只有梟影知曉!穆煜曦此刻竟能一字不差地提起這句話,必定不是巧合!

離衍敏銳地察覺到,穆煜曦一定是在“窺”中看到了什麼,忙問道:“小曦,這句話,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穆煜曦喝了幾口水,隨後便娓娓道來自己通過“窺”,在氐人國的所見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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