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 荊山?神仙墓深處】秦王政卅七年臘月廿三黃昏
扶蘇坐在火邊良久,忽然想到了先前謝姓獵戶快要碰觸到墓道牆壁時,牆壁上所呈現的那一抹藍色的光暈,越想越覺得蹊蹺,反正只是個時間問題,他索性爬了起來,坐到了牆邊,伸出一隻手。
果然,這牆壁大有蹊蹺,當靠近三寸之內時,便會與身體產生感應,發出淡淡的熒光。扶蘇用手指時,那光芒只有一個圓形的小點,而將整個手掌靠近,則牆壁上則會出現一個手掌的輪廓。
而且,扶蘇很快便發現,只有在墓道的一側,纔會有這種奇怪的現象出現,而在墓道的另一側,則只有冷冰冰的牆壁。這讓他更加確信,墓道的這一側一定暗藏玄機。
謝姓獵戶不知何時悠悠轉醒,見扶蘇又在牆壁前比劃,着實嚇了一跳,大喝一聲:“公子,你在幹什麼!可別又碰了機關!”
正在出神思考,突然被這樣一喝,手不由得一顫,竟貼上了牆壁!
只見牆壁上的光芒在一瞬間大盛,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扶蘇忙抽回手,光線又突然暗了下去。謝姓獵戶忙拉過扶蘇,看是否受了傷。扶蘇卻面無表情地回憶着方纔的那一瞬間,手掌觸摸到的牆壁——那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彷彿摸到了一層水幕,涼涼的卻不溼手,而且讓他更驚異的是,他的手,竟似乎穿過了牆壁一般,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阻力!
“這堵牆……似乎可以穿過去!”扶蘇絲毫不顧謝姓獵戶的阻擋,又向牆壁伸出了手。
謝姓獵戶看了看扶蘇,又看了看那墓道一側的牆壁,滿面疑惑。他也試着伸手去摸了摸牆壁,但除了冒出些藍色光暈來,就是一堵厚實的牆壁,推都推不動。他搖搖頭,不知面前這年輕少年到底着了什麼魔,忙攔腰抱住。萬一扶蘇又觸動了什麼機關,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扶蘇也發現了謝姓獵戶的舉動,也覺得很奇怪,便道:“謝大哥,你放開我,我沒有瘋。這堵牆的確有古怪,我似乎真的可以穿牆而過!”
謝姓獵戶半信半疑地放開手,只見扶蘇緩緩向牆壁伸出手,隨後的一幕讓他驚訝地張大了嘴——扶蘇的手掌,當真絲毫不費勁地穿過了面前的牆壁。扶蘇繼續起身向前走,只見面前的牆壁便好似一彎幽靜的潭水,將扶蘇整條手臂都沒了進去。扶蘇繼續向前,竟將臉也沒入了牆壁之中。
謝姓獵戶看的膽戰心驚,叫道:“公子,你這樣太危險了,快退出來!”可扶蘇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他連忙伸手,想要將扶蘇拽出來,誰料扶蘇竟一個箭步,整個人都衝進了牆內,在他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扶蘇穿過墓道的牆壁,竟進入了一片寬闊的空間。原來這神仙墓的墓室與墓道,竟用了一種讓人匪夷所思的構造搭建而成:墓室外面是一圈環形的墓道,墓道首位相連,其中佈滿了大小各色機關。若是在這墓道中多轉兩圈,不但找不到墓室,反而十有**會中招喪命;而墓道圍起的區域,則是一片圓形的墓室,墓室與墓道,必須穿過這堵奇怪的牆壁,方纔得以入內。而這牆壁,若是常人碰過機關之後還能活命,是決計不敢碰的。似他這般誤打誤撞入內,更是巧合中的巧合。
扶蘇方纔聽得謝姓獵戶在身後喊了一聲,可自己已進入墓室中大半個身體,所以並沒有反身退出。此刻回頭去看,才發覺謝姓獵戶竟沒有跟進來,這才感到事情不妙。他回過身,想要再通過牆壁退出墓室,返回墓道中,卻發現這堵牆,竟只能允許從外面入內,而從裡面卻再也無法穿出去!
無法之下,扶蘇只得寄希望於謝姓獵戶能夠在墓道中安分等着自己,不要再觸了機關。而他則用火摺子打着了明火,在墓室中四下查看起來,以期能找到出路。
火摺子照得並不遠,扶蘇隱約看到這墓室內部,竟好似刷了一層白色的漆,光滑異常。但是摸上去,手上卻不似他平日裡在宮中所用漆器那般感覺,卻好似刀槍一般冰冷刺骨。而且,白漆珍貴,即便貴爲皇子,扶蘇也從未聽過何處曾出產過如此多的白漆。
扶蘇沿着白色外壁,開始緩緩尋找出去的通路。可走着走着,他竟砰地一聲,裝上了一面橫在路當中的牆壁。讓復甦吃淨的是,這些牆壁竟通體通透異常,似冰似晶,不仔細看,便好似沒有阻攔一般,讓人一時有些找不着通路,他這纔會猛地撞上去。
這些冰晶牆壁,雖似冰一般,卻比之普通的冰片要厚上許多,且不似寒冰那般奇冷。這些冰牆縱橫交錯在一起,似乎將整個墓室又劃分成一片片的小間。扶蘇見沿着外側牆壁繼續前進已無可能,只好一頭扎進這讓人迷惑的冰牆迷宮,看能否有些突破。
扶蘇在墓室中左轉右繞,卻看見這冰牆中的每個隔間內,均擺放有各色不同的物件,有些同樣如冰晶一般的瓶罐;也有各色乾枯的,被封入盒中的之物葉片。這些植物,有些他也曾見過,都是些可供人治病、療傷的草藥,有些他卻從未見過,不知是從何處收集而來。
扶蘇大着膽子,將附近所有隔間轉了個遍,終於發現,這隔間也是如環形排列,一圈裡面還有一圈,一直向墓室中心排去。他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條通路,向內部另一片區域走去。
走着走着,扶蘇卻突然發覺,這片區域不似先前的隔間般小巧,卻變得寬闊起來。他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大片黑影,爲首的一個,最爲突出,看上去似乎毛茸茸的,約有四尺來高,待走得近些,只見那物通體銀色長毛,額上長有清晰的斑紋,長牙利齒,金色的眼睛,竟是一隻狕獸!
扶蘇驚得竟愣在了原地,登時出了一身冷汗,視線也由於驚嚇而變得有些飄渺。待得他緩過神來,看見那隻狕獸竟沒有撲上前來,便大着膽子繼續向前走。扶蘇這才發現,這間隔間中擺滿了各色動物、昆蟲。這間墓室主人不知用了何種方法,將它們在死後,連同皮毛一齊保留了下來,看起來便好似活物一般。
扶蘇在這些動物中穿梭看來,竟發現其中有玄蜂、有狕獸、有肥遺、更有壯碩如山的長毛巨象、矮小且踢後生有兩枚小指的馬、鼻上生有兩枚並排長角的巨獸……數不勝數。扶蘇越看越驚,心道自己莫不是誤打誤撞,來到了鬼府,否則此處怎會有如此多的駭人猛獸。
各色猛獸、昆蟲擺放的方向均不一致,扶蘇好似進了迷陣一般,一時間有些難以認清方向。過了許久,他發現自己似乎又繞回了方纔看到的那隻渾身披毛,長腿短翅,還有一張巨大鳥嘴的,足高出自己一個半個身體的巨鳥附近。
扶蘇走過巨鳥身邊,繼續前進,可在火摺子的微弱光線中,扶蘇隱約覺得,這隻鳥似乎向自己看了一眼,鳥頭竟微微地向一邊轉了過來。這一想法讓他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那隻巨鳥仍站在原地,保持着同方才一樣的姿勢。
扶蘇長舒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但隨着他向前又走了幾步,卻又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摩擦聲。扶蘇告訴自己,可能是在這片空間裡待得時間太久了,自己的心裡產生了幻覺,可隨着繼續前進身後那聲音竟愈發地清晰起來,似乎正逐漸逼近自己。
扶蘇再也按捺不住,再一回頭,卻見方纔那隻巨鳥,竟真的動了起來,而且已逼近自己身後不到兩丈的距離。那隻巨鳥見扶蘇發現了自己,突然伸長脖子,張大嘴巴嘶鳴起來。扶蘇幾乎能清楚看見這隻巨鳥舌頭上根根倒立的毛刺,很明顯是個吃肉的猛禽!緊接着,那巨鳥便擡起粗壯的雙腿,猛地向前衝了幾步,擡嘴便向扶蘇啄了下來!
扶蘇罵聲該死,就地一滾,躲過了巨鳥的攻擊。誰料那巨鳥速度很快,只一眨眼便又欺到了近前,接着便又擡起了那畚箕大小的嘴。
說時遲那時快,扶蘇靈機一動,抓住身旁一隻不知名的小動物便丟了出去。那巨鳥被晃了一下,稍一遲疑,扶蘇便趕緊爬起身向撒腿奔去。慌亂中,他剛見到第一條通路出現在火光中,便未經思考衝了進去。
剛踏入通路一步,扶蘇便後悔了——這條通路似乎處於這間墓室的正中,通路四周都不再是冰牆,而又恢復成了那種白色的光滑牆壁。通路很短,但是很寬闊,那隻巨鳥想要鑽進來,絲毫不成問題。而僅憑火摺子的光線,扶蘇便已可以看到前方的盡頭處,也是一堵牆壁!
巨鳥離自己愈來愈近了,扶蘇已經可以聽到鳥的腳爪在地面上跑動時撥出的刮擦聲。扶蘇只道自己便要死在這裡,心裡卻仍有一絲求生的慾望,腳下仍不減速,直直地向着前方的白牆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