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她忍痛擡起頭來,當看清楚拉自己的人時不由吃驚。
眼前穿着一件白襯衫,牛仔褲,胸前斜斜搭着一條白金鍊子,耳上還釘着一個鑽石耳釘,一副花花公子派頭的年輕男人,不是蘇悅又是誰?
他身邊站着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樣的男人。他們三人一米八幾的個頭,輕而易舉地就把擁擠的人羣替她隔絕開。這陣勢形成三角形牢牢將她護在中間,更不用提那兩個保鏢臉上滿滿都是“生人勿近”的冷意,更令人望而卻步。
蘇悅冷着俊臉,一把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大步走去。
到了偏僻的地方他才停下。
“你來這裡幹嘛?!”他臉色陰沉,鑽石耳釘反射出刺眼的光,刺得她眼底有有些疼。
她忽然有些恍惚。似曾相識的情景,似曾相識的人……腦中似乎有什麼閃過,快得令她抓不住。
眼前的蘇悅陰沉,充滿了戾氣,渾身氣勢銳利。這種感覺她爲什麼那麼眼熟?難道是回憶在作祟?
“我問你話呢!你跑來這裡幹什麼?”蘇悅一臉暴風雨的前兆,總是笑嘻嘻的桃花眼此時都是深重的怒氣:“你知不知道剛纔要不是我眼尖,你就差點被人踩死了!”
“我……”秦暖被他一吼,猛地想起自己的來意。她急忙推開他往救護車的方向跑去:“我找漠年,我要找漠年!……”
她說着朝不遠處的救護車奔了過去。
腰間一緊,蘇悅已經一把將她攬住,低沉怒吼:“你給我冷靜一點!現在人這麼多這麼雜。你跟沒頭的蒼蠅過去能找到什麼?”
秦暖被他一吼頓時回神。
“對,我打電話。”她手哆嗦着拿出手機,撥了厲漠年的電話。可是那邊傳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機械女聲。
她白着臉又撥通了高晟的電話,可是響了許久那邊都沒有人接。她不死心又一次次地撥。
蘇悅站在一旁,臉色陰沉地看着她驚慌無措得像是被嚇壞了的兔子。當他目光落在她手背上那一抹鮮紅時,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把搶過她的手機。
“別打了!我幫你找!”他回頭對身邊兩個保鏢冷冷吩咐了兩句。他們點了點頭,迅速朝着救護車走去。
秦暖的手機被他奪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蘇悅一回頭看見她凌亂的神色,眼底一沉,忍不住冷笑譏諷:“你放心,他死不了。要是他這麼簡單就死了,我當年早就……”
他猛地住了口。
秦暖沒聽出他諷刺意味,只失神盯着那不斷冒出濃煙的酒吧,喃喃道:“是,漠年不可能出事的,不可能出事的……”
蘇悅看見她手背還在流血,一把拉起她朝着一輛現場救治輕傷的救護車走去。秦暖被他拉得踉踉蹌蹌,想要掙脫,卻一擡頭看見他陰沉的臉色,頓時不敢再掙扎。
……
酒精、棉花,繃帶。四周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秦暖坐在救護車中,尷尬地看着眼前親自爲她包紮擦傷的蘇悅。她被他拉到了救護車前,不知他跟醫生護士說了幾句什麼。他們就讓他們上了車,還騰出一個乾淨寬敞的位置給她。
救護車中的燈光很明亮,把外面的嘈雜都隔絕在外。蘇悅蹲在她面前,低着頭細心的爲她清理傷口,酒精的刺痛從手背上傳來,她的手忍不住縮了縮。
蘇悅看了她一眼,低頭輕吹。
一股溫熱的氣息從手背上輕拂過,似乎能一直蔓延到了心底。秦暖愣了愣,想要縮手,他卻喚住:“別動!”
秦暖登時不敢動。
接着蘇悅從醫療箱拿了消炎藥水和繃帶爲她包紮。他的動作像是在包一件稀世珍寶,認真而執着。
秦暖終於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她尷尬:“我……沒事的。只是一點擦傷。”
蘇悅頭也不擡:“不處理傷口容易發炎潰爛,留下傷疤。好好一雙手就難看了。”
他終於包紮好了,擡頭長吁一口氣:“還好骨頭沒事。”
秦暖趕緊把手縮回來,顧左而言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來這裡很奇怪嗎?”
秦暖看着他的打扮,頓時臉一紅。是,她忘了。他應該是這裡的常客。忽然她想起了什麼,急急忙忙地問:“那你看見漠年了沒?他今晚好像也在布魯斯。”
蘇悅的臉頓時沉了沉,冷笑:“我沒看見他。”
“蘇悅,這個時候你就別逗我了。你快告訴我,你看見漠年了嗎?”秦暖以爲他置氣不肯說實話,連連追問。
蘇悅斜睨了她一眼,聲音更冷:“我有必要逗你嗎?看見就是看見,沒看見就是沒看見。再說酒吧人這麼多,我有必要成天盯着他那麼一個大活人嗎?”
秦暖頓時喪氣。蘇悅說沒看見,高晟的電話也打不通……她此時六神無主,心中一團亂麻。
“你怕他出事?”蘇悅忽然問。
秦暖看着窗外人來人往,一團忙亂,愣愣道:“我不知道。”她回頭,反問:“我難道不用擔心嗎?他是我的丈夫。”
這一句令蘇悅愣了好一會。
秦暖回頭看着窗外,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想和他好好過一輩子的。四年前,當我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他那時候可嚇人了,頭髮亂糟糟的,眼底的黑眼圈嚇死人,一雙眼紅彤彤的。脾氣也壞得很,一點就炸。可是……”
“可是,在那個時候是他守着我。當時爸爸中風在*,哥哥又不管事。如果沒有漠年,秦家就垮了,我也早就死了。”
她的聲音很輕,柔柔的,可是一字一句卻如無形的刀一點點劃過心裡:“當時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可偏偏一下子就想起了他來。你說,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她回頭朝他淡淡一笑。那蒼白的笑容像是一道亮光掠過了他的眼前。
蘇悅慢慢抿緊薄脣,目光中一道陰鬱的光飛快閃過。他忽然拉起秦暖,笑了笑:“好了,不提這個。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秦暖愣了下,拒絕:“不!我要在這裡再等等。萬一漠年在呢。”
“他不在的。”蘇悅拉着她下了醫療車,一邊走一邊說:“他要是來布魯斯的話應該早就走了,因爲二樓vip有一個很方便的通道,底下有什麼事樓上的貴賓第一個就從安全通道走了,根本不會受傷也不會被困。”
秦暖一想也有道理,一顆惶惶不安的心慢慢安靜下來。蘇悅拉着她走出酒吧門口,她不放心頻頻回頭。
蘇悅的話慢悠悠地傳來:“暖暖,如果你不放心,我再陪你去找一圈?”
秦暖頓時尷尬,支吾:“不用了,也許他已經回去了。”
蘇悅回頭,伸手揉了揉了她的長髮:“嗯。暖暖放心吧。”
秦暖被他親密的舉動弄得一愣,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覺從心裡升起。跟剛纔的感覺一模一樣,似曾相似。
她腳步一頓,不由躊蹴。
蘇悅走了幾步見她沒跟上,回頭目光溫柔看着她:“暖暖,怎麼了?”
秦暖欲言又止,許久才慢慢開口:“蘇悅,我懷孕了。”
蘇悅臉上溫柔的笑意頓時凝在臉上。
她擡起頭,臉上一片平靜:“蘇悅,我懷孕了。孩子是漠年的。所以我才這麼擔心,這麼緊張。因爲我不想孩子沒見到他之前,他卻出事兒了。”
“蘇悅,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如果我們有過去,那也只是過去。”
一股莫名的氣氛瀰漫在兩人之間。她盯着蘇悅那張年輕英俊的臉,目光掃過,心底一陣陣莫名悲傷翻涌不息。
她是相信自己曾經愛着蘇悅。不然時隔四年她再見他,雖不認得,卻依然能讓他靠近。那是連厲漠年嘗試了兩三年都無法達到的親密。
只是物是人非,而她決定重新開始。
蘇悅回過神來,笑了笑。不知爲什麼秦暖覺得他那一雙桃花眼帶着化不開的悲傷,可是再看時,卻依舊是他平時放蕩不羈的笑意。
“那是好事。暖暖,恭喜你。”他大大方方地笑着恭賀,“漠年知道了應該會很高興的。”
秦暖也釋懷笑了,眼中亮晶晶的,點頭:“是啊。雖然我還沒告訴他,但是他應該很高興的。”
蘇悅笑着握住她的手,愛憐地又揉了揉她的頭髮,給了她一個擁抱:“我的暖暖終於要做媽媽了。”
這個擁抱乾淨純粹。秦暖放下了所有的防備,輕撫小腹,笑:“是啊。要做媽媽了。蘇悅,今天謝謝你。”
要不是他也許她現在不止是手受傷這麼簡單了。想起剛纔自己的魯莽,她忍不住一陣後怕。
蘇悅看出她心有餘悸,拉着她上車:“既然知道自己有身孕就不要亂跑,知道嗎?”
他說着發動了車子,帶着她離開。
……
秦暖回到了家中,只見家裡燈火通明。她心中一喜,急急忙忙地走進去。
客廳中厲漠年正靠在沙發上,眉頭緊鎖。高晟在一旁陪着小心,說着什麼。門打開,高晟看見秦暖回來,長舒一口氣:“太太終於回來了!”
厲漠年猛地一擡頭,當看見她受傷的手時一怔。接着他忍不住皺眉怒道:“你到底去了哪裡?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大家都在找你!?”
秦暖被他的咆哮嚇得一怔。不過她立刻舒展眉頭,笑:“漠年,你沒事就好。我去找你了。”
厲漠年俊臉上的陰雲因爲她的話消散些許,不過依舊臉色緊繃:“你找我幹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回過神,餘怒未消:“你的手機怎麼關機了?!打都打不通!”
秦暖愣了下,連忙去查看包包,手機還在可是屏幕已經全黑了。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手中一緊,厲漠年已臉色陰沉地拉着她的手查看。
“找人能找到渾身是傷,你可真能耐。”他挖苦道。
秦暖想起那時的驚險,心有餘悸:“以後我會小心的。”她忽然臉紅了紅,仰頭看着他:“漠年,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非要這個時候才說?現在都幾點了,我累了要去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厲漠年查看了她身上沒有多餘的傷,這才放開她。
“漠年……”秦暖忽然拉住他的袖子:“我……”
厲漠年察覺到她的異樣,回頭忽然目光如炬上下掃了她一眼:“你去了布魯斯?”
“嗯。”秦暖點頭。
厲漠年臉色變了變:“你去哪裡做什麼?”
“我看見新聞,我以爲你去了那裡……”秦暖解釋。
厲漠年臉色漸漸陰沉:“我從不去那裡。蘇悅今晚在那邊。你該不會不知道他是布魯斯的幕後老闆之一吧?你是去找他的吧?”
秦暖頓時一愣。
厲漠年看着她的臉色,忽然冷冷笑了:“是蘇悅送你回來的?不然你的車呢?這個點還有誰會送你回來?”
“我……”秦暖頓時語塞。
客廳的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高晟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厲漠年一雙利目浮起濃濃的譏諷:“果然被我猜中了。秦暖,你就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爲了他赴湯蹈火什麼都不顧。”
秦暖呆呆站在原地,心忽然涼了下來。
高晟忍不住上前勸:“厲總,厲太太這麼晚出去一定是找你的。太太不是那種女人……”
“住口!”厲漠年怒道,“這裡有你插嘴的餘地嗎?給我滾回去!”
陰沉的咆哮聲在客廳迴盪。高晟一震,急忙無聲退下。
終於,客廳只剩兩人。
秦暖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輕聲問:“漠年,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嗎?!”厲漠年冷笑,目光如刀地在她面上刮過:“你值得我相信嗎?一次次地欺騙我!一次次地和蘇悅在一起。你這樣有什麼資格讓我相信?”
她睜大眼,心中被什麼狠狠刺過,劇痛難忍。
她捂住臉,眼中的淚簌簌滾落。
諷刺極了。
她對蘇悅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想和他好好過一輩子的。……
她還說,蘇悅,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如果我們有過去,那也只是過去。……
……
心死,原來只是一瞬間。
她站在原地,淚一點點落下。
厲漠年定定看了她一會,終於頭也不回地冷冷轉身上了樓。獨留她一人枯站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阿蘭怯怯的聲音傳來:“太太,是我錯了,我沒聽清楚先生說的話,要不要我向他解釋?太太不是去找那個什麼蘇悅,真的是去找先生的。”
秦暖慢慢擦乾眼淚,衝阿蘭擠出一個蒼白笑容:“沒事的。阿蘭你去睡吧。這個時候他在氣頭上是什麼都不會相信的。”
阿蘭忍不住抹淚:“都是阿蘭沒用。阿蘭嘴巴笨,讓太太受委屈了。”
“沒事,沒事。”秦暖眼底漸漸平靜,她悽然一笑:“這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跟誰都沒有關係。”
她說完,拖着疲憊的腳步,慢慢上了樓。
……
第二天秦暖起身,一陣頭暈眼花。那股酸氣又冒起,她跑到浴室又吐了個天昏地暗。看着鏡子中慘白的臉。
她知道,一日日的孕吐越發激烈,她再也遮掩不住已懷孕的事實。
可是告訴他嗎?……
恐怕說了,這個孩子永遠都不會得到他的喜歡,甚至……承認……
秦暖盯着鏡子中蒼白的自己,慢慢捏緊了手。
……
用過早飯,秦暖簡單收拾了一下隨身東西就出門。蘇悅已經體貼地派人把她的車子送來。
那一輛普通的尼桑,不知蘇悅去哪個洗車店整的,*之間,裡裡外外煥然一新。車裡還有一束帶着露水的百合花。
清純,美麗。
秦暖拿着車鑰匙,面無表情地看着隨花送來的精緻卡片。上面是蘇悅的親筆字跡“暖暖,一天都要有好心情。”
她勾起脣角,脣邊劃過苦笑的弧度,隨手一丟,把花兒丟在了車後座。一踩油門,剛保養過後的車子十分利落地向前躥去。
……
“什麼?!搬出來?”卡座對面,李婕差點把剛喝下的咖啡統統噴出來。
她手忙腳亂地找紙巾,一邊擦一邊說:“暖暖,你腦子秀逗了啊?你幹嘛好好地要搬出來?”
秦暖抿了一口熱牛奶,答非所問:“要不,出國你覺得怎麼樣?”
、
李婕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好好地幹嘛要出國?你爸和你哥怎麼辦?”
秦暖頓時沉默。
李婕看着她的臉色,嘆了一口氣:“是不是和你家漠年吵架了?”
秦暖沉默了好一會,慢慢開口:“阿婕,我懷孕了。”
李婕呆愣了兩三秒,忽然一拍手,簡直是興奮地笑:“好啊!你懷孕了!有寶寶了!這是好事啊。懷孕幾個月了?”
她說完又覺得不對頭:“暖暖,你既然懷孕了幹嘛要搬出來?”
秦暖擡起頭,笑意淡然:“阿婕,我算是知道了。原來心灰意冷是這麼個意思。阿婕,我努力過了。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愛一個讓我這麼痛苦的男人了。”
李婕愣住:“暖暖……”
秦暖擡頭看着窗外,目光悠悠:“我要和厲漠年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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