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玉牌在身,嶽嫵歆一路上暢通無阻,芷蘭怕她累着,還特意的找了一乘轎子來,一直擡到御馬廄的院門外,芷蘭命中人一旁等着,自己則扶了嶽嫵歆進了院子。
有管事的太監已經過來問話,見是新得寵的皇貴妃娘娘,不敢怠慢,將嶽嫵歆引到大廳坐好,自己則奉命急忙去傳小珠子。
不多時,只見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被引進殿內,年紀約莫二十幾歲,一張臉長的十分擁擠,鼻子眼睛嘴巴按在那臉上毫無空地,帶着幾分滑稽的樣子。
嶽嫵歆屏退了衆人,看着俯身在地的小珠子沉聲問:“下跪可是被人稱作小珠子的嗎?”
那小珠子雖然早就知道皇貴妃有事要問他,原本心裡還期盼着她早些過來,說不定將自己救離這御馬廄的苦差事,可真等嶽嫵歆過來了,他又嚇的魂不附體,跪在那裡身體哆嗦,說話也幾不成句。
“是,是是奴才,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小珠子誠惶誠恐的樣子,讓嶽嫵歆只感到好笑,怪不得在敬事房呆不下去,那裡的太監個個都不是善茬,小珠子這樣膽小怕事鐵定會被擠出來。當下,嶽嫵歆淡然一笑道:“不用多禮,起來說話!”
小珠子沒有動,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一般主子們問話,問多久他就的跪多久,爲此膝蓋上都長了繭了,他也習慣了,這位皇貴妃娘娘卻與衆不同,居然讓他站着說話,對他來講,這真是天大的奇聞。
見小珠子還在那裡跪着,芷蘭大聲道:“小珠子,娘娘讓你站起來回話,你沒聽見啊?還是根本沒有把貴妃娘娘放在眼裡?”
聽了芷蘭的話,小珠子嚇的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膽戰心驚的道:“娘娘贖罪,小珠子毫無輕視娘娘的意思,是小珠子耳朵背了,纔沒有聽清楚娘娘的話!”
嶽嫵歆看他害怕的樣子,只得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來,和聲問道:“小珠子,你不用怕,本宮只是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你只需把知道的告訴本宮就成了,不能撒謊,也不要誇大其詞,本宮只想知道真實的情景!”
小珠子聽了使勁的點頭,那裡還敢說半個假字,只盼着貴妃娘娘問完話放他離開。
“本宮想知道,當年安家被抄時,是否男女老少都抓了,沒有遺漏?”嶽嫵歆盯小珠子的臉,只盼他能說出一些不一樣的情況來。
“回貴妃娘娘,當時奴才是跟着計數的,男女老幼主子僕人共計三百零六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當時安
家出嫁的大小姐也回來省親,所以也被羈押在案。”小珠子說的十分肯定,看來當時的確是他在記錄。
嶽嫵歆聽完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儘管答案她早就知曉了,可是聽到當年在場的人親口說出來,她還是止不住的難受。
“安家人被押往宗人府的時候,半路上可遇到什麼人了嗎?”嶽嫵歆強忍悲痛,繼續追問。小珠子想了想堅定地說道:“沒有,什麼人也沒有遇到!”
嶽嫵歆一陣黯然,原本還存着安家有人僥倖逃脫的想法,看來是絕無可能了。
“哦,對了,回娘娘,半路上有個看熱鬧的老頭不小心被人擠倒了,還是安少爺扶起了他,人們都還說安少爺仁義呢,這樣被抓可惜了!”小珠子一下想起事來,忙如實稟告。
嶽嫵歆聽着,不由微皺眉頭,半路上有人看熱鬧摔倒在地,那麼碰巧被哥哥安出塵扶起來?哥哥以向喜歡我行我素,在外結交了不少異人,他這次落難,不會沒有人想辦法救他,要說安家最有可能存活的就是他,爲什麼他也會被毒死在宗人府呢?難道和那位摔倒的老人有關係嗎?”
嶽嫵歆一時也無處尋找答案,只得將疑問壓在心底,繼續問道:“那麼小珠子,你回宮後多久來到了廄馬殿中?因爲什麼被調任呢?”
聽了嶽嫵歆的問話後,小珠子臉上顯出一抹慍色來,卻很快消失不見,有些悶悶地說道:“那日奴才在殿前當差,沈公公要奴才去給皇上催調理身體的湯藥,送藥的小太監因爲內急,讓奴才端着先去。本是爲了討好皇上,誰知未等奴才到乾坤殿的時候,不知爲什麼就摔倒在地,湯藥也撒了,沈公公大怒,命人打了奴才二十板子,問了個辦事不利之罪,就把奴才罰到這廄馬殿裡來了,奴才真是倒黴的緊啊!”
嶽嫵歆看着頗有怨言的小珠子,感到事情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恐怕因爲懼怕什麼他隱瞞了一些事情,當下也不說破,只溫和道:“既然沒有大的過錯,倒好說,本宮有意提拔你到本宮那裡做個殿外侍奉的太監,不知你心裡可否願意?”
小珠子做夢都想離開這骯髒不堪的馬廄,那裡有不願之理,當下趴到叩頭道:“若是娘娘能將小珠子脫離苦海,小珠子定當肝腦塗地,對娘娘忠心不二!”
嶽嫵歆淡然一笑道:“那豈不是連命也沒了嗎?本宮不要你的命,只要你的忠心,好了,你起來吧,只需在此耐心等待,本宮定會令人來傳你,以後機靈點!只要你好好做事,本宮虧待不了你!”
嶽嫵歆以目示芷蘭,芷蘭會意,走過去,將一錠十兩的銀子塞到小珠子的懷中,他每月的俸錢不過一兩,這會兒一下子就是近一年的收入,頓時讓他睜大了眼睛,接着又匍匐在地感激涕零的道:“小珠子謝皇貴妃娘娘金恩,娘娘但有吩咐,小珠子萬死不辭!”
見小珠子一副貪財奴的樣子,嶽嫵歆知道這樣的人不可久用,爲了某些事情能夠成功,她只好勉強用之。
嶽嫵歆看看時候不早,便起身要走,臨出門告誡小珠子萬不可聲張她來過的事,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小珠子畢竟在前面呆過,知道一些厲害,忙點頭稱是,恭恭敬敬的送了嶽嫵歆出來。
看着嶽嫵歆上了轎,小珠子才轉回去,迎面正遇到管事的太監,小珠子習慣性的點頭哈腰滿臉帶笑的討好,豈料管事的卻一把拉住他,親熱的道:“兄弟要高升了吧?不用這麼疏遠了,今天咱們喝一杯,啥時候咱廄馬殿來過這麼大的主子!”
小珠子見管事主動示好,心裡頓時樂開了花,感到找個實力強勁的主子的確不錯,以後斷不會有人再欺負他!於是跟着管事的就勾肩搭背的進去了。
這邊嶽嫵歆坐了轎子並未到大明宮門口,而是在未央湖就下了轎,此時湖水澄澈,微波瀲灩,水面上一片碧荷,只是過了開花的季節,並不曾見有荷花。
嶽嫵歆站在湖邊,感慨良多,昔日就是在此她決然而去,今天重溫故地,那抹心痛依然無法撫平!
君依風,他欠的必須要還!
正凝想間,卻見一隊宮女從對面姍姍而來,手中都捧了一個食盒,嶽嫵歆心中一動,便讓芷蘭過去問話。宮女說,她們是給漪瀾院送午膳的,今天太后和皇上都賞了菜,正趕着給昭儀娘娘送去。
嶽嫵歆聽完微笑道:“本宮進宮日子不短了,也沒有得到太后和皇上賞過菜,本宮道奇怪的緊,會有什麼好菜要巴巴的給昭儀送去,本宮且瞧瞧!”
說着,嶽嫵歆上前打開了宮女手中的食盒,宮女不敢阻攔,只得由着她查看,嶽嫵歆看了幾樣菜後,漫不經心的道:“還以爲是什麼好菜,不過是平常的菜餚罷了,連馬齒筧這樣普通的菜也有,這東西漫山遍野都是,是窮苦人家吃的東西,怎麼給昭儀娘娘吃呢,這樣,這盤菜本宮扣下了,給昭儀娘娘換一盤新的菜,芷蘭你去御膳坊,將給本宮準備的燕窩湯給娘娘端來!”
接着,嶽嫵歆突然一揚手,就把那盤馬齒筧給倒到湖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