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內,芷蘭在安婉茹吩咐中撐了油傘從宮內走出,踩在沒過腳踝的雨水中,芷蘭未免心中奇怪,隱約她感到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卻又說不清到底會發生什麼。今天的娘娘很不對勁,若在平時,慢說這麼大的雨,即便絲雨飄飛的天氣裡,娘娘也不會讓自己出宮去!她是芷蘭進宮來見到的最通情達理的主子,自從跟了茹妃,芷蘭再沒有受到過什麼委屈,主尊僕貴,在暗波洶涌的深宮,跟着這樣一位心地善良,又備受皇上寵愛的主子 讓芷蘭曾經很有些滿足。
然而,波雲詭秘,宮闈驚變,茹妃竟然受家族所累,打入冷宮,讓芷蘭在震驚惶恐之餘,更多的是對茹妃的同情和不平。不管怎樣,她決心要一直侍奉在主子身邊,以報答主子對她的恩情,是以儘管茹妃的吩咐不近情理,芷蘭還是沒有二話的冒雨向舊居重華殿而去。
而這邊,未央宮內,安婉茹靜靜的將自己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光潔的銅鏡內映出她半邊如芙蓉般的俏臉,明月般的眸子裡深深淺淺,看不出是離愁還是怨恨,突顯出她滿腹的心事。轉轉了臉,看到右邊那條醜陋的傷痕,已經結了痂,猙獰的如暗紅色的蚯蚓趴在臉頰上,讓人不由心驚。
想不到,聖寵至極的茹妃也會敗落到現在這
種地步,說她安家謀反,不過是君依風欲奪父親的兵權罷了,她沒有見到可以讓她相信的證據來證明安家心懷叵則,謀逆不道!
就是那日收到父親的修書,亦未提謀反之事,不過寥寥數言,只是讓她儘快離宮,恐皇上對她安家不利。
正巧那幾日芷蘭捕風捉影的聽到一些議論安家藐視皇上,傲慢無禮的傳言告知了她,才讓她狠狠的回信,指責父親不該生有二心,對皇上不敬。本來她還想讓人傳父親進宮一問,誰知,未等她吩咐,捉拿安家的聖旨便下了。
急匆匆,安婉茹想去找皇上問個清楚,卻被皇上堵在了宮門口,赫然間她驚恐的發現,那個柔情蜜意恩愛體貼的夫君不見了,取代的是嚴肅冰冷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
她不相信,她不願信,她交付了真心真意的男子會在轉眼間變得冷酷無情!然而,事實還是將她一顆單純的心傷的千瘡百孔。她最愛的男子欺騙了她!或許從迎娶她進王府,他對她就只有利用和擺佈,她卻傻傻的交付了身心,全心全意的侍奉他!
可笑!可悲!可嘆!卻不可憐!
雖然身爲女子,她卻讀過不少的書籍,也算是蘭心惠質心思縝密的人,可是她卻輸在涉世未深,一片癡情之上,情愛讓她迷了雙眼,看不到他爲她布的局,反倒歡天喜地的踏進去!
自古帝王情如紙,可嘆女兒恨不知。一朝恩斷絕情去,風中唯聞團扇詞!
罷了,罷了,放不下終歸要放下,情難絕註定要斷
絕!安婉茹與君依風註定要成爲一對冤家,她的後半生只會爲與他爭鬥而活!
起身,她從容的走向門外的榭臺,伸手將銀笛塞到口中,忍不住的淚水上涌,她用力逼回!
無聲無息的笛音盪漾了開去,唯有她的聽懂,腳下的水波越來越動盪,慢慢在湖心形成了一個漩渦。
緊緊盯住那旋越快的渦口,她的一顆心緊張的要跳出來!
三年不見了,阿蛟還認不認識她?
正忐忑間,忽聽一聲悶響,那漩渦竟然形成了一個桶粗的水株,高高躥向半空,接着只見一條黑色的蛟螭猛的鑽出水面,看着亭亭玉立的安婉茹,它禿禿的腦袋一擺,很快的隨着水柱落了下來。
“阿蛟!”
安婉茹驚喜的高聲呼喊,將那隻銀笛摘下,高高舉起。
剎那間四周變得光亮異常,安婉茹被包裹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她的臉上一片安詳,宛如聖潔的雪蓮。
那條蛟螭圍着白光轉了一圈,收縮了身形,將安婉茹緊緊纏住,接着便栽向水中!
水面立刻變得沸騰起來,猶如開鍋了一般,但聽得天地間一聲巨響,那未央宮突然四分五裂,徑直沉入水中。
不過瞬間,浪收雨住,暴漲的湖面驟然降落,只是那未央宮不復存在,只剩下一片沉寂幽暗的水澤。
“娘娘!”
遠處,傳來芷蘭撕裂般的喊叫,那悽慘的聲音終是消散在冷漠的深宮內,再不復聽見!
(本章完)